……還真是水做成的。


    韓喻沒辦法了,歎了口氣,喚她,“師姐。”


    他低聲道,“你發現我沒了記憶後,就打定主意要把我從那樁舊事裏摘出去,是嗎。”


    ……所以不僅不幫他喚醒記憶,反而尋來藥物,牢牢封死了那些過往。


    “你不想我同武林盟的人混在一起,卻又擔心萬一自己失敗,我除了青骨門會無處可去,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任我跟正道交集,好給我留一條退路。”


    “可你有沒有想過,比起這麽渾渾噩噩的兩邊度日,我更想知道真相,更想守在你身邊。”


    哪怕無家可歸,哪怕被世人唾棄,哪怕被追殺的走投無路……隻要背後是你,我什麽都不怕。


    我想要你。


    我想……跟你在一起。


    柳紅鳶咬著唇,無聲的把臉埋進他懷裏,淩亂的衣服遮住了她的表情。


    屠戮韓家那晚,在別院裏見到柳輕時,她死寂了那麽久的心,頭一次感到震驚。


    一開始,她以為他是貪慕武林盟的安逸,幾乎想直接掐死他。


    可當柳輕漆黑的眸子呆呆看著她,眼裏沒有懼怕,更沒有恨意時,她的手微微鬆了鬆,忽然就沒了殺意。


    再不堪,這也是最後一個跟她共有一段回憶的人。


    這是……她僅存的“家人”。


    ……直到數月之後,她才終於發現,柳輕並不是背叛她,而是陰差陽錯,把過往忘得一幹二淨。


    得知真相的那一晚,她徹夜難眠,第二天,看到天光破雲時,忽然覺得,這或許就是天意。


    從此之後,世上隻有正魔兩道皆能混開的韓喻,再無青玉門遺孤柳輕。


    如果她大仇得報,青骨門權傾天下,他就是下一任掌門。


    如果她沒能敵過那些蝗蟲般殺不盡的“正道”,至少也要死在他手裏,讓他功績加身,自此一路坦途。


    可為什麽……他偏生在這種時候想起來了?


    柳紅鳶死死攥著韓喻胸前的衣服,再也壓抑不住喉嚨裏的嗚咽。


    韓喻似乎知道她的心思,摟著她的手緊了緊,輕聲歎道,“別再想那些了。”


    “如果沒有你,我早就悄無聲息的死在那個村子裏了。”


    他帶著人飛速向前,聲音彌散在風裏,傳到白零耳邊時,帶著些細微的朦朧和癢意,“我欠了你那麽多條命,總該還上的。”


    絕脈金針已經用到了第二層,韓喻全身筋脈滾燙,漲的像要炸開,


    可他全無所覺似的,將第三根針,慢慢推了進去。


    一回身,劍影又帶走無數條命,給他們留出一絲喘息的時機。


    轉眼間,兩人已逼近武林盟的後門。


    一匹雪白無一絲雜色的馬,靜靜立在門外。


    紀琅玉斜騎在上麵,整個人沒骨頭似的趴倒在馬脖子上,懶洋洋的打了個嗬欠。


    韓喻能信得過的人不多,隻有這個吊兒郎當的醫師,是他能放心把柳紅鳶交付出去的人。


    紀琅玉收到傳書,雖然不太想挪窩,但被韓喻那隻寶貝鴿子追著一頓啄,為防止一世英名毀在一隻鳥手裏,到底還是收拾收拾,滾了出來。


    原本以為武林盟裏不會有什麽大事。


    可看到迎麵而來的兩人,和他們身後那些黑衣人時,紀琅玉淺色的瞳孔縮了縮,慢慢坐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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