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雪道:“你快別嚇她,她一個實心眼兒,慣愛拿著棒槌當針。”


    紅袖便笑道:“我就那麽一說,哪有人真信的?”又對照雪說道,“你莫說她實心眼兒,我從前也瞧不上這個傻的,可如今看來真是傻人有傻福,你瞧她,這不就好了嗎?”


    “也是。”照雪也說道,“改明兒你們成親的時候可要告訴我們。”


    “還早呢。”海棠說道,“我才硬生生拒了藺實,而今成了百花樓身價最低的頭牌,媽媽生氣還來不及,非得讓我給她圈夠了錢,否則絕不可能放了我。”


    “這都怪我,”雲哲深情地說道,“海棠,我會努力的,我一定會想辦法為你贖身的。”


    胡小酒默默跟項白他們交換個眼神,這兩個人很有故事嘛。


    這時,海棠又說道:“哲,你別那麽說,昨日若不是你想到把褚夫人叫來,我必然已經落在藺實手裏了。”


    “我也是為了自己,怎麽可能眼睜睜看著你跟了別人呢?”


    “哎呦呦。”紅袖說道,“您二位若要親親我我快到別出去,莫要在這裏給咱們打眼,合著誰還沒有個郎情妾意的人兒似的。”


    “為什麽不願意跟藺實在一起?”項白問道。


    “當然不願意!”雲哲說道。


    “我不是問你,我問她。”項白說道,“藺實要錢有錢,要勢力有勢力,難道不是個很好的靠山嗎?”


    海棠麵露不悅:“我們這種風塵女子自然是隻認錢不認人的。”


    紅袖卻說:“錢有什麽不好,男人會變心,會拋棄你,錢可不會,而且永遠不會拋棄你。”又似笑非笑看著海棠,“你如今在興頭上,我犯不著敗你的興,這話也不是衝著你們說的。不過話說回來,拒絕藺實這件事,還是聰明的,他的那位夫人,惹不起啊!”


    胡小酒敏銳地捕捉到紅袖臉上掠過的一絲不快:“你們有過節嗎?”


    “怎麽會呢,我這種人哪裏配跟人家有過節。”紅袖輕笑一聲,“隻不過啊,她就是太善妒,我還從沒見過這麽這麽厲害的妒婦,又不能生養了,還不許他們家老爺納妾。”


    “可我聽說藺實有兩個妾。”魏秋山說道。


    “兩個?那是在冊的。”紅袖打鼻孔裏輕笑道,“不過即便如此也沒什麽用,褚氏善妒的厲害,起初嫁過去的時候為了顯得自己大度,就把自己的侍奉丫頭周妙言送給了藺實,那會兒藺實還是個七品的芝麻綠豆官兒,她的身子也還沒毛病,聽說是因為什麽緣故淋了雨,這才壞了身子。”


    “不對,藺實是被貶成七品的,就是趕著去任上的時候遇上大雨,褚氏才淋壞了身子。”海棠道,“那褚氏也可憐,正經的夫人就這麽沒了指望。”


    “有什麽可憐的,她沒了指望,也不許別人有指望,秀珠跟了藺實的時候可是已經有了三個月身孕的,偏偏進了府孩子就沒了。”紅袖微微一笑,“我猜啊,要不是那個周妙言聽話,也不會有孩子。”


    “她幹的?”海棠驚恐地問道。


    “誰知道呢,這些富貴人家的恩怨情仇咱們哪裏曉得。”紅袖掐著水蔥似的紅指甲漫不經心地說道。


    海棠卻上了心,低聲說道:“難怪牡丹就這麽沒了。”


    “什麽意思?”


    海棠一怔方覺失言,忙遮掩道:“沒什麽意思,我瞎猜的。”見項白目光灼灼,根本就不相信,隻好又說道,“方才說我不願意跟他著藺實,一來我與雲郎早已定情,二來我就是覺得不吉利。”


    “怎麽不吉利?就因為他原來是捧牡丹的?”胡小酒不解。


    海棠點點頭道:“正是。”又說,“這是咱們私底下說話,都是閑話也不能當真的。其實我聽說他不止有那兩個妾,外頭還養著人,隻不過不曉得是誰,隻是有流言說是個結過婚的女人,似乎也死了。牡丹又是一個,這是我眼皮子底下的事兒,好端端的竟然失足掉進茅廁裏淹死了,這事兒誰信呢?”


    “真的是失足?”


    “你說呢,便是自己想不開,有投湖的有投井的,哪有投茅廁的?當日的事我記得清清楚楚的,一大早我就瞧著她麵色不好,問她什麽事她也不說,正好前夜藺實來過,他的習慣哪個不曉得,我也就沒多想,她說要用茅廁讓我快點兒,我剛出來就聽見裏麵哎呦一聲,再叫就沒人搭腔了,我就知道事情不對也不敢進去,叫了媽媽來,便說她死了,這可是前後腳的事,不是失足還能是什麽呢。再後來,連伺候牡丹的青兒也死了,這還不是不吉利嗎?”


    “青兒怎麽死的?”胡小酒問。


    “我猜的,這事兒也都是我們自己姐妹瞎猜,青兒死的那日,藺實也來過,衙門說青兒是中毒死的,我猜是自殺。”


    “自殺?”


    海棠歪歪頭,似乎對於魏秋山的驚訝很是不解:“山爺兒是衙門口兒的人,該比我們知道的多才對,不是你們說她是中毒嗎?”


    魏秋山道:“是中毒,那也不見得就是自殺吧。”


    “八成是。”海棠說道,“青兒死的那天藺實來了,他惦記青兒好久了,可是青兒是侍婢也不打算賣身,原是想著再攢些錢就回老家去了,誰知道讓他惦記上,一晚上又打又罵折騰到三更天,嗓子都喊啞了,第二天一早就死了,可不是自殺嗎?”


    “她身上的傷是藺實打的?”項白忍不住問道。


    “你怎麽也知道?”


    “他是我兄弟嘛,我知道他自然也知道。”魏秋山說道。


    海棠這才稍稍放心:“也對。”


    紅袖冷笑道:“定是他打的,牡丹那小蹄子雖則算不得什麽好貨卻從不打罵奴婢,畢竟她原本也是做賤奴的。至於藺實那老東西麽,向來如此,非得又打又罵才盡興呢,原來秀珠的身上讓他戳得滿身針眼兒,我們都是見過的,好不容易懷了孩子,這才不打了。那個青兒我也見過幾次,木頭似的,人又老實,膽子也小,一個沒**的娃娃,哪裏受得了這個,要說她是自殺,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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