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轉眼的功夫,已經競價到了一千兩,仍然有人在不斷地把價位往上推,一千五百兩,兩千兩……忽然有人大喝一聲,宛如平地一聲雷“五千兩!”


    鴇母驚喜過望:“戶公子,五千兩一次!五千兩兩次!”


    “等一等!”海棠卻忽然說話了,“媽媽,海棠不願意。”


    “你說什麽?”


    “海棠不喜歡戶公子!”說著一福身,“諸位請回吧!”隨即轉身離去。


    “這什麽情況?”不隻是一直觀察著事態進展的魏秋山,所有人都是滿臉詫異,竟然有人放著到手的銀子不賺,原因竟然是不喜歡?


    不喜歡!


    一個青樓女子,有什麽資格說喜歡不喜歡?


    胡小酒嘴上不說,心裏卻大呼過癮,本該如此。


    然而不多時,鴇母帶著海棠重新回到台上,看樣子海棠像是大哭過,鴇母又道歉,又問方才的競標可還作數,見無人反對方繼續說道:“若沒有加價的,中標的便是戶公子了!”


    大廳門口忽然響起一個聲音,且這人還是個女子,說道:“我加價!”


    鴇母循聲望去竟然是個中年婦女,看樣子還是剛來的,頓覺不妙,狠狠瞪一眼門邊的小童,需知這個年紀的女人到這樣的場合來,八成都是同一個原因,那就是找男人。


    鴇母謹慎地笑道:“不知是哪家夫人,所來何事?”


    “我是誰?”那婦人冷聲道,“你們不是競標嗎,我也來競標,我花一萬兩,買她任何時候都不許跟姓戶的也好,姓藺的也好,一句話有她沒我!”


    “你怎麽來了?”那位戶公子聞聲趕來。


    “你說呢?”婦人冷眼道,“也不瞧瞧你這把年紀,這個肚子,還公子,你算哪門子公子?我說藺尚書啊,您一個堂堂的三品戶部尚書,您不嫌丟人,我還替你丟人呢!”


    “哎呀,夫人,夫人呐!你看你這大庭廣眾的,這是打誰的臉呢?”原來所謂的戶公子竟然是戶部尚書藺實。


    “我打你的臉,我也打我的臉!”婦人恨道,“夫妻一體,你的臉就是我的臉!既然你能背著我鬼鬼祟祟做些丟人現眼的齷齪事,我如何不能光明正大地打你的臉?既然早知這是沒臉的事,又何必要做呢?”


    胡小酒看熱鬧不嫌事大,嘖嘖讚道:“厲害厲害,真厲害!這位夫人怎麽這樣厲害?”


    “廢話。”魏秋山道,“別看藺實是個戶部尚書,他夫人褚氏卻是大布商褚良之女,這全蕭國的布八成以上都是他們家的,每年上的稅能撐起半個國庫。”


    “哦哦,財大氣粗,惹不起。”


    “關鍵是戶部與褚家相互支持,誰也離不開誰,這關係就跟田豐和尚家是一樣的。”魏秋山解釋道。


    “懂,官商勾結嘛。”胡小酒說道。


    “差不多這個意思,不過也不止是這樣,你這麽說就太負麵了。”


    “曉得曉得,”胡小酒不耐煩地擺擺手,“別妨礙我看戲。”


    隻見那褚夫人又說:“你可真有臉,你花五千兩人家都不願意跟你,你還死皮賴臉的貼上去,要不是我來,今兒你這張臉就算是讓人踩到泥坑裏去了!”


    “夫人,夫人聽我解釋。”堂堂三品尚書郎如此懼內也實在出人意料。


    “解釋,好啊,我最願意聽你解釋。”說罷提住他耳朵就往外走,“回家你再給我解釋吧!”


    “夫人,夫人喲!”藺實側著耳朵又不敢掙紮,捂著臉哀嚎,“臉都丟盡咯!”


    看著藺實消失的身影,胡小酒不禁發出一聲讚歎:“哇,好精彩啊。”


    “原來他就是藺實。”項白似乎有些納悶,“這麽好的靠山,她怎麽會不想要呢?”


    “你說誰?”


    魏秋山道:“還能是誰,那個海棠唄,我看八成是故意的,想玩兒個花兒,不小心玩兒砸了,人家正牌的媳婦兒來了。”


    “我看不像。”項白說道。


    海棠因藺實走了,自然而然花落第二的雲公子家,有了戶公子這個參考,可知這所謂的雲公子也未必是真名真姓,不過正如項白所說,海棠似乎真的不太介意,甚至還有點兒高興似的。


    “這位雲公子明天也去明湖吧?”項白若有所思。


    “你怎麽知道?”魏秋山問他。


    “剛才好像聽見了。”


    魏秋山點著手指笑道:“你這家夥不學好,盡學人偷聽牆角,他新得了美人,必定招搖,既然如此明天的明湖之約還是要去的。”


    胡小酒凜然大怒:“你們拐彎抹角就為了去明湖!”


    魏秋山忙說道:“不是我要去,是項白要去。”


    見胡小酒怒氣衝衝瞪著自己,項白說道:“隻有這一個機會。”


    “什麽意思?”


    “我剛知道那是藺實,我聽說之前牡丹做頭牌的時候背後的金主也是他,現在牡丹剛死不久,他就轉向新頭牌海棠,可是五千兩銀子,海棠卻不願意接受這個金主。”


    胡小酒順著他的思路猜測:“所以就是說,牡丹的死可能和藺實有關係,海棠有可能知道這裏麵的事。”


    “我也是這麽猜,畢竟事到如今沒有其他可用的線索。”


    胡小酒鼓著嘴還是很不高興,嘟囔道:“你們就是想去明湖。”


    “嗯。”項白看看她說道,“你不喜歡,不去也無妨。”


    “對,你不去也沒關係。”魏秋山說道,“我們現在有正當理由了,你可以不去。”


    “不要!我幹嘛不去!我也要辦正事!”她又忿忿不平地嘀咕著,“想甩掉我,又想甩掉我,做你的春秋大夢!”


    從萬花樓出來已經很晚了,胡小酒看看天色打算告辭。


    “這麽晚了,我們先送你回去。”魏秋山說道。


    “不用。”胡小酒大啦啦地擺擺手,“朱雀大街很亮,我不怕的。”


    “那你自己回去?”


    “我倆順道兒。”項白說道。


    “那也成,那你們一起,我先走一步。”魏秋山說完一抱拳,也不客氣,就轉頭往回家的方向去了。


    胡小酒和項白出了三孝坊往朱雀大街方向走,夜已深了,空曠的朱雀大街上即便是沒有過路人也總是燈火通明,偶爾有幾個醉鬼經過,哼著奇怪的歌,胡小酒看著地上一高一矮兩個剪影,心裏有點暖暖的。


    想起之前項白說的“名花有主”時候的神情,就覺得臉有點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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