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真的不知道。”項白說道,“我知道白水村是通過杜三娘。”


    “你又是如何認識三娘的?”野人問。


    “她是京城天房賭坊的老板娘,前不久他們那裏發生了一起命案,是我查的,所以我認識她,也是那個時候發現,白水村從五年前就消失了。”項白繼續說道,“官府的記錄上說,白水村是突發時疫,一夜之間人都死光了,可是我不相信,這天底下沒有那麽厲害的時疫。”


    野人聽到這裏歎了一口氣:“你說的對,天底下沒有那麽厲害的時疫,但是人心裏有。”


    “什麽意思?”胡小酒有點聽不懂。


    “你們是……”


    野人忽然打斷他的話:“過去的事兒,我不想提,既然你們跟這些事兒沒關係,也別多問,哪裏來的回哪去。”


    胡小酒見他的確不像是吃人的樣子,膽子又大了,說道:“你說的輕鬆,我們現在能去哪?再說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們答應人家的事還沒辦完。”


    “哼,什麽事,找到殺死那姓毛的真凶?”


    “你怎麽知道?難道真是你?”


    “我殺他作甚。”野人說道。


    “那你怎麽知道他死了?哦,對。你看見他的屍體了。”胡小酒拍拍腦袋,仿佛覺得自己有點傻,其實她卻有別的主意,她記得洛有為說毛元紅的時候看到過野人,她想試一試,能不能詐出些什麽。


    “不止。”野人說道,“他死的時候我就在旁邊。”


    胡小酒微微有些驚訝,按說如果人是他殺的,那麽他為了掩蓋自己的行蹤完全不需要承認自己在旁邊,那麽他這麽說的目的是什麽?掩人耳目嗎?


    “你在旁邊?”胡小酒繼續試探,要分辨野人的話是真是假有些困難,因為他的臉藏在他蓬亂的頭發之後,但也不是完全無跡可查,她專注地觀察著他,像在他的話語裏捕捉到蛛絲馬跡。


    野人點點頭,說道:“他死在九丈坪,當時我也在。”


    “你去那幹什麽?”


    “抓老鼠。”


    胡小酒想起黃峰說過,這裏的老鼠隻吃草籽很好吃,抿抿嘴,問道:“那你看到什麽了?”


    野人語氣平淡地說道:“姓毛的突然倒在地上,他離我不遠,我過去看見他身上全是老鼠,又發現他脖子上有個口子冒黑血,我一看他中毒了,就想救他。”


    “你救他?怎麽救?”


    “把毒吸出來。”


    “然後呢?”


    野人搖搖頭:“沒用。然後我聽了葉子的聲音,還有一個男人的,也是他們村裏的人,我聽見葉子叫他‘有為叔’,然後葉子就跑了,那男的在後頭追他,我跟到快進村子的時候,就沒敢再跟上去。”


    “那你是什麽時候才知道葉子死了?”


    野人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回來,看到洞口的十字標記才知道葉子來找過我,我就趁著天黑潛進村子裏,我聽到你們說他死了,我知道是誰殺了他!”


    “誰?你看到了嗎?”胡小酒問。


    “我沒看見,但是我知道,隻有他!”


    “洛有為。”項白說道,“因為你看到他追著葉子回村,但是葉子卻死被人在村外不遠的小道上推下蛇穀,所以你認定是他,這就是為什麽你要殺他。”


    “葉子是你什麽人?”項白繼續問。


    “不是什麽人。”野人說道。


    “你騙人。”胡小酒說道,“你剛才口口聲聲葉子長葉子短,分明就是跟他很熟。”


    “當然,他常來找我。”


    胡小酒啞然,但是她總覺得他們一定還有更深一層的淵源。


    項白忽然說道:“葉子不是毛元紅的親兒子,他說他小時候的事都不記得了,大人們還不許他問,他也是白水村的人,我是說你們的那個白水村,對嗎?”


    野人不說話。


    “你們村子裏的人死的死走的走,隻有你就在這裏不人不鬼地活著,目的是什麽?”


    野人依舊不說話。


    “葉子早就知道你是野人,他也許是村子裏唯一一個真正見過野人的人,他不怕野人,因為他知道野人不僅不可怕還可以保護他。”


    胡小酒忽然眼睛一亮:“對了!葉子身上有許多傷,他在麵對毛元紅的時候那種恐懼是藏不住的,那是因為毛元紅常常打他,但是當他提到野人的時候眼睛裏卻很驕傲,那種驕傲跟毛棠花提到毛元紅的時候是一樣的!你是他爹!”她指著野人再三問道,“你是他爹對不對?所以你不走,因為你兒子在這裏,而且他忘掉了以前在事,也不記得你,但是你這幅模樣又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講,所以隻好留在這裏保護他,隻要他給你留下記號,隻要他需要你,你就會出現了,是不是這樣!”


    野人沉默良久,隻說道:“我不配。”


    “別這樣說啊,你對他的好,他是知道的!”


    “我不配。”野人依舊說道,“是我把他,把他們……是我害了大家……我不配。”


    “為什麽?”


    “要不是我貪財,大家都不會死……春兒不會死,大榮不會死,二榮也不會成了別人的兒子……”


    胡小酒聽出來,原來葉子應該叫二榮。


    “五年前到底出了什麽事?”項白再一次問道。


    “你為什麽要知道五年前的事,這件事究竟跟你有什麽關係?”野人用他幹枯地手指在蓬草般的頭發中間撥開一條縫,露出一長條臉麵,目光犀利地盯著項白。


    “沒有關係,隻是因為五年前的事太匪夷所思,而我想要一個答案。”


    “就隻是這樣?”


    “就隻是這樣。”


    野人低下頭:“那我還是勸你不要知道,因為我也不知道。”他說道,“我們全都不知道,就算是這樣,也還是死無葬身之地。”


    “那你都知道什麽?”


    野人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我隻能猜,這個山洞裏藏著秘密。”


    “秘密?”


    “起先我們這裏並沒有這麽一個山洞,大約是天命二年的時候,有一天朝廷來了好多人,說我們這裏有塊風水寶地,大家夥兒一聽都高興,尋思著在在這兒修座廟,卻沒想到就修了這麽一座祭神山洞,但是奇怪的是,自打這山洞修起來,就再也沒見有人來拜過,也不許村裏的人來拜,這洞口整天的封著,不許人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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