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了?”眾人訝異地看著她,轉而又看向劉阿嬌。


    “不是我!”劉阿嬌忽然變得很激動,“你娘根本不是我殺的!”


    “不是你是誰?我見過你和林嫂鬼鬼祟祟躲在假山後麵,那個時候我才知道是你們串通一氣害我娘,我才知道我錯的有多離譜!從那以後我隻要一看見你就渾身難受,我一想到自己是吃著她的奶長大的就覺得惡心!”


    “不是我,你娘是林氏失手害死的!”劉阿嬌說道,“是。我承認我知道,我也承認我貪心,可是她已經死了,我隻是想給自己掙一塊立足之地,我錯了嗎?我哪裏知道尚文輝曾經那麽心疼她,就因為這樣,便不許她入族譜不許她進宗祠,哪裏又知道他甚至不許你去送她!這些年,我是怎麽過來的,你看不到嗎!”


    她努力忍著淚水說道:“這麽多年,我這麽小心翼翼,那麽謹小慎微,雖然我是夫人,可是我什麽……什麽都不敢做,什麽話都不敢說,我也怕,我連睡覺都害怕,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把真相說出來,那我就全完了……他曾經那麽心疼你娘,就因為她做錯了事,便落得那個下場,若是我呢?若她知道我知情不報,知道我與臨州的事……就算我逃,又能逃到哪裏去,這天底下哪裏沒有尚家糧行的分號,哪裏沒有他的人?”


    “那……那你是殺了還是沒殺啊?”一個圍觀的掌櫃問道。


    “我……想。”劉氏說完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好像耗盡了所有力氣。


    項白接著說道:“劉夫人就不必說了,她當然想殺尚文輝,甚至早在知道尚文輝要殺她之前就已經著手做這件事了,原因是她或許知道了尚文輝得知了周氏的冤情,並且也得知了她與尚大掌櫃的關係。”


    劉阿嬌依舊低著頭一口氣接著一口氣地歎息。


    “隻是她的方法不是下毒,而是意外。”


    劉阿嬌聽到這裏,抬頭看了他一眼。


    “鑰匙是你偷的,這一點你承認了,但是你偷走鑰匙並不是去普賢寺下毒而是去了天虹樓,你的計劃是在臘八當天製造一場意外墜樓,由你親自動手。那天你站在尚文輝的背後,躲在廊廡之內,手裏握著係在天虹樓牌匾上的繩索,隻要輕輕一用力,提前被你做過手腳的牌匾就會穩穩落在他的身上,然後他會自然而然向欄杆倒去,可是欄杆已經斷了,他必定會失足跌落下去。計劃的很周全,隻不過你晚了一步,尚文輝的毒率先發作了。”


    “你……”


    “我怎麽知道?因為你的裝置雖然沒有害死他卻差一點害死我,我那天在天虹樓死裏逃生,雖然事後你收走了連接牌匾掛繩的繩索,但掛繩和欄杆被人做過手腳的痕跡卻無法抹去,這也從另一方麵證明了,你並不是真正的凶手,因為你已經有了一個完整的計劃,隻差落實,又何必再去下毒呢?”


    劉阿嬌歎了一口氣,雙手蒙著臉,看不出是什麽神色。


    “其實這件事,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懷疑她們。”項白說道,“毒是抹在碗上,能做到這一點的人,既不可能是一個傀儡般的夫人,也不可能是一個毫無自由的大小姐,整個同粥會從籌備開始她們就沒有參與,在這種情況下,她們隻是稍加過問都會成為嫌疑。”


    眾人頻頻點頭。


    “那麽追本溯源,碗是從哪裏來的?”


    “普賢寺的齋房。”魏秋山說道。


    “對。”


    眾人不覺看向癱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李東,他已經醒過來了,隻是還很虛弱。


    項白看了看他說道:“李東。這位李兄我留意他很久,因為他很奇怪。”


    尚小樓聞言不覺緊張起來。


    “他是尚老爺故人之子,卻住在小小的普賢寺,是故人之子,但尚老爺大壽,他卻不出席。後來我明白了,這是因為尚小姐的緣故。”


    尚小樓不覺微微紅了臉,轉過身去。


    “但今天我才發現,這個理由也有些說不通,因為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李東與尚小姐原本就有婚約,按照尚老爺從前的作風,不要說李東還是個才華橫溢、前途無量的年輕人,就算他真的一貧如洗且目不識丁,他也還是會答應把女兒嫁給他的吧?”


    “為啥,他傻啊?”魏秋山問道。


    “不是你說的嗎,尚文輝要麵子不要裏子,他之所以這樣對周氏就是怕事情傳出去丟人,若是被人知道他嫌貧愛富,失口悔婚,又會怎麽樣?況且要說他真的是嫌貧愛富,又何必硬要把小姐塞給我呢?我項白才是人盡皆知的一窮二白,又無心仕途,不思進取,拿李兄跟我比,那不是好很多嗎?”


    “嗯,你倒是難得的謙虛且有自知之明。”魏秋山說道,“那照你那麽說,他那麽反對是因為啥呢?”


    “我隻能猜。”項白說道,“或許是因為他覺得李兄來者不善吧。”


    “他都這樣了,還能怎麽不善?”


    “那就要問問李兄是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了。”


    “讓賭坊打手打的嘛,咱們……”魏秋山說了一半反應過來,“你一個讀書人好端端的去惹賭坊的人幹啥?”


    李東歎口氣,閉上眼睛。


    魏秋山一臉無奈說道:“他裝死。”


    “他不是裝死,他是有苦說不出。”項白說道,“李兄的父親,也就是尚老爺的那位故人,名叫李成,是五年前南嶺之戰時負責押運糧草的押糧官,蕭楚兩國打了十年,唯獨南嶺之戰一敗塗地被南楚打得潰不成軍,直到前些日子才有當年參戰的將士說出實情,原來彼時運到前線的糧草是壞的。”


    “這怎麽可能呢!”一個掌櫃叫了起來,“那糧草一大半都是我們家發出去的,我們家的糧怎麽可能有問題!”


    “有沒有問題在下是不知道,但運到前線的糧食的確是發黴的。”


    “那是他們押糧的運送不周!”


    “不可能……”李東掙紮著想爬起來,但還是失敗了,“我父……”他氣喘籲籲的說道,“家父冤枉啊……是尚文輝……是他……偷換糧草,害我父親……”


    “你有什麽證據說是我們家的問題!”


    “正是因為沒證據,當年的押糧官李成在時隔五年後被判處以極刑。”


    “是,我就是……還沒有證據……”李東咬牙切齒地說道,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流下來。


    “你沒證據就殺人嗎?你這跟草菅人命有什麽兩樣?大家夥兒都是蕭國人,難不成就你想打勝仗,我們就不想?我們就一定是無奸不商,發不義之財嗎!”


    “就是,讓我說,沒準兒就是你爹收了人家好處,那些個當官的哪個不是見錢眼開。”


    “就是,說句不好聽的咱們也不缺錢,犯不著做那喪良心的買賣!”


    “諸位先不必如此,”項白說道,“咱們一碼歸一碼,這也已經不是我項白能插手的案子了,這得朝廷派人專案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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