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聲音,訴說著血海深仇。撕裂的怒吼,彌漫著不共戴天的仇恨。深入骨髓的恨意,猶如九幽地獄散發著陰森恐怖的惡鬼,


    緊接著下一刻,怨恨、憎恨、殺意漸漸消失,反而變成一股諷刺、自嘲、死誌、死亡的氣息,一股極劇得落差感,出現在猴子身上。


    在這一刻,猴子似乎看到了漫天神佛,諸天仙魔,羅天主宰的嘲笑和憐憫。


    猴子看到那個頭戴鳳翅紫金冠,身穿鎖子黃金甲,腳踏藕絲步雲鞋,外披紅色氤氳大紅袍,手持如意金箍棒的孫悟空,嘲笑著猴子,諷刺猴子的無知。


    “哈哈”猴子突然笑了起來,一流血淚自他那全是毛發的臉頰流了下來,笑泣見血,這到底是怎麽樣的無力,才讓猴子有如此仇恨之淚。


    笑著笑著,哭著哭著,猴子似乎累了,似乎卷了,失敗、絕望之色,自他眼神之中流露出來。


    一時間,猴子眼淚婆婆,血淚顫顫的問道:“樹爺爺,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哎!”老樹歎了口氣,卻不知說什麽,他希望猴子平平淡淡的,希望猴子自由自在的不受拘束,希望猴子在經曆腥風血雨、陰謀詭計後,能有個好好的歸宿。


    可是,他不希望猴子沉淪為一個不堪入目的廢物,更不希望猴子唯唯諾諾的活著,最不希望猴子卑微、祈求的活下去,他是齊天大聖,敢與天地比高的齊天大聖,不是廢物。


    猴子仰天長望,卻隻是看到高達百丈的岩頂,什麽也沒有,什麽也不存在:“可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我沒有擾亂過秩序,沒有挑戰過規則,更沒有禍亂過蒼生。可是,漫天神佛算計我,諸天主宰要殺我,就連把我一切都奪走的孫悟空,也要殺我,不放過我,憑什麽?”


    猴子開口了,似乎之前的一切,都隻是假象,而這才是猴子要說的,說給自己聽,說給天地聽,說給無上的天道聽。


    老樹聞言,整個身軀顫抖了起來,原本就滄桑古老的氣息,更是散發出一股曆經歲月滄桑的氣息,讓原本就枯朽的老樹滄老了萬分。


    一種複雜的情緒,自老樹樹心蔓延、彌漫、傳播,有高興、有悲哀,有期盼,有惋惜,無數種情緒集聚一身,仿佛是變幻莫測的蒼天一般。


    終於,老樹開口了,道:“孩子,你沒有錯,錯的是神佛,錯的是人心,錯的是這芸芸眾生。”


    “既然我沒錯,那我何罪之有?為什麽這諸天萬界,周天內外,漫天神佛,一個個要殺我,一個個都要算計我,就連奪走我一切的孫悟空也要殺我?為什麽?”


    猴子說完後,眼光渙散,完全沒有了那天上地下,諸天萬界唯我獨尊的霸氣可言,宛如一個路邊乞討的乞丐一般,隻知道祈求、呐喊、歇斯底裏的怒吼著。


    “孩子。”老樹枯朽的手掌,拍在猴子頭上說道:“那是他們怕你,畏你,懼你,你就像一根刺卡在喉嚨之中,讓他們寢食難安。”


    “所以他們不顧一切,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殺了你,在你沒有成長起來之前,絕對、必然要斬殺你,這就是神佛的懦弱。”


    “可歎,所謂的神,所謂的佛,都逃不出人心,說什麽超凡脫俗,說什麽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說什麽緣掌緣滅,道不可言,都是他們為自己那肮髒的心,披上神聖的沙衣罷了。”


    老樹剛封閉要諸天神佛後,猴子忽然之間,天旋地轉,時空位移,來到花果山山巔。


    老樹指著天地說道:“孩子,你看,這就是屬於你的一切,哪怕你一無所有,你也不可以失去了心。”


    “一旦你失去了心,你的一切就像天空的雲彩,再也無法聚攏了,那時候的你,才是真正的死,永遠回來了,天地諸天,再無齊天大聖,再無孫悟空,而這一切就是漫天神佛想要的結果。”


    “結果?”猴子站在花果山山巔,喃喃的說道。


    絲毫沒有看到整個花果山的秀麗江山,飛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更沒看到那一望無際的大海。


    花果山中,山連著天,水連著山,群山連亙,蒼翠峭拔,雲遮霧繞,影影綽綽的群山,像是一個睡意未醒的仙女,披著蟬翼般的薄紗,脈脈含情。


    凝山清水雖無言,然非無聲,那飛流直下的瀑布,是它地裂般的怒吼,那潺潺而流的小溪,是它優美的琴聲傾訴。


    那汩汩而湧的泉水,是它靚麗的歌喉展示,那怒吼的鬆濤,是山對肆虐狂風之抗議,那清脆的滴嗒,是山對流逝歲月之記錄。


    山和水的融合,是靜和動的搭配,單調與精彩的結合,也就組成了最美的風景。


    在青山間探索,在綠水間泛舟,多麽美妙,說不盡的美妙,道不盡的神韻,仿佛猴子置身天地中心,猴子就是天地,天地就是猴子。


    “看到了嗎?”


    猴子忽然聽到老樹的聲音,那濃濁的眼神,微微點了點頭,他知道老樹說什麽,即便猴子沒有看到,因為老樹說的是“自由”。


    “不要在乎眼前一切,你往遠處看,你往天空看,能看多遠就看多遠,看看多高看多高,看到一切的因,看到一切的果,看到一切的原頭。”


    猴子聞言,忽然抬頭眺望遠方天空,一直往遠、高延伸,目光越來越凝聚,景物也隨著猴子目光凝聚,變得越來越清晰。


    忽然,猴子目光自無上蒼穹,萬裏霞雲之下,落在一座人際罕見的海邊,那是一座立於海邊的小山,那小山似乎有點孤寂,似乎有些滄桑古老,可是,猴子卻無比熟悉這個地方。


    “那兒,就是一切的因,一切的果,是一切的開始,你明白了嗎?”老樹和猴子並肩站在山巔,看著那一切說到。


    “樹爺爺,我還能再戰蒼穹,還能棍掃乾坤?”猴子苦澀的說道,縱然猴子再不甘心,這一切都成為事實了,因果又如何,開始又如何,他猴子還能幹嘛?


    “頑石出世被奪身,大鬧天宮被奪神,八卦爐中斷道基,五行山下斷道心,棒打六識斷道緣,緊箍詛真靈散,我忘記一切,一無所有,我拿什麽去跟孫悟空鬥?跟諸天神佛鬥?”


    “孩子,你還活著!”老樹雙手撫摸在猴子頭上說道:“隻要活著就有希望,去爭去搶,去奪回一切,無論是名還是姓,這就是你歸來的意義,齊天大聖,你明白嗎?”


    最後一聲齊天大聖,如同醍醐灌頂,震得猴子如遭九天雷擊,內心急劇顫抖起來。


    “我……我是齊天大聖?”猴子眼光閃動,記憶湧現,因為這個名字已經不屬於他了,他隻是一個失敗者而已。


    “為什麽不是,齊天大聖是你,孫悟空是你,通風大聖還是你,獼猴王依然是你,你是大聖,是淩駕一切的大聖。”


    老樹的話直接撕裂猴子的心,將猴子的一切秘密掏了出來,言語如道,抨擊在猴子的內心,將沉淪在深淵的猴子拉了出來,將那個神話傳說,自無窮空間、時空給奪了回來。


    “我是齊天大聖!”猴子仰望天空,一泉清淚自雙眸流了下來,似乎連他自己都不相信這一切。


    “是,你就是齊天大聖。”


    “我,真的是齊天大聖!”猴子聲音很低,很低,很低,卻自猴子身軀爆發出來一股神韻,繼而衝上九霄,化為無窮道音:“我是齊天大聖,我真是齊天大聖。”


    “孩子,心不死,道不止,永不言棄,永不妥協,永不後退,一往無前,不惜一切的前進,打破諸天神佛的陰謀,唯,一棒爾,你明白了嗎?”


    “我明白了!”在這一刻,猴子原本佝僂、彎曲的的身軀,忽然直了起來,意戰蒼穹,目射九霄。


    猴子無言的看著大海,看著花果山,看著天宮,看著三十六重天的諸天神佛:“我什麽都失去過,就連身軀、力量、神魂都被奪走,隻能淪落為一直肮髒的野猴子。”


    “踏破重重困難,闖過無窮迷霧,修得六道真身,終回到花果山,成為天地第一六耳獼猴,可是,卻依然被孫悟空陰謀設計,倒在西遊之路,這是我技不如人。”


    “可是,我現在依然站在這裏,隻要我不倒下,我始終還是齊天大聖。”


    隨著猴子的話音落下,蘊含在天地之間的力量,化為道道天河、水蛇、火龍、騰龍等等一切一切,凝聚成六道顏色不一的能量,鑽進猴子的身軀,讓原本氣息奄奄的猴子,如同鳳凰浴火重生一般複活了過來。


    “樹爺爺,我知道了,我知道我要做什麽。”猴子身軀一轉身,麵朝著西方說道:“我要奪回一切,奪回那原本就是我的一切,將我失去的一切,連本帶利的統統拿回來。”


    “以通風大聖獼猴王的名義,登上齊天大聖,棍掃乾坤,棒喝天地,踏碎因果,破滅輪回,斬殺孫悟空,我要讓孫悟空悔恨這一切。”


    在這一刻,花果山上的薄雲隨風蕩開,露出了朗朗乾坤,無形之中,一股磅礴的力量正在升起,似乎一代大聖即將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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