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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青山在一旁推了晏褚一把, 現在正是去女方家迎親的時候,吉時可不能耽擱了。


    晏褚回過神來, 暫時沒去管那三百積分,帶著一群知青和鄉鄰,熱熱鬧鬧朝林家趕去。


    因為晏褚的長輩遠在都城, 婚禮裏裏外外都是林家人操辦的,村裏也有不少說閑話的人, 覺得表麵上林家是嫁女兒, 實際上和招贅沒區別, 貼錢撿了一個上門女婿。


    這些話不好聽,黃茹花實在是煩死了那些多嘴的八婆,她心裏清楚一個正常男人的自尊心,懂點道理的知道這些閑話, 不會遷怒媳婦,要是遇到個黑心的,聽到這些話, 還不把錯都怪在媳婦和媳婦的娘家頭上,自卑又自傲的人天底下多了去了,心機深的就在心裏給你記著,等哪天他占了上風了,有你好瞧的。


    黃茹花這性子就是容易想太多, 但是她愁的也不無道理, 好在晏褚並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 再說了,其實村裏人包括一部分知青說的也有道理,現在的他確實像是個吃白飯的,工作是媳婦舅舅安排的,房子是媳婦家裏之前的老房子,聘禮就隻有原身帶著的那個歐米茄手表,就是那個手表,也就是走個場麵,到時候還是會作為林丁丁的陪嫁還回來的。


    晏褚聽了那些流言完全就沒有生氣的意思,隻是越發覺得他媳婦好,老丈人和丈母娘寬和大方,他能做的就是對他們更好。


    時間見證一切,總有一天,別人會知道嶽父嶽母把丁丁嫁給他,是虧了,還是賺了。


    *****


    “聽說了嗎,高考恢複了?”


    1977年十月,一則令人震驚的消息,傳遍了附近的幾個村莊,消息是有人從縣裏帶來的,幾乎在同一天,所有得到消息的知青都瘋了。


    沒有一個知青不盼望著回城,包括那些已經在村裏娶妻生子的,對他們而言,回城幾乎已經成了執念,他們的親人在城裏,他們的夢想在城裏,比起貧瘠的鄉村,繁重的勞務,顯然城裏體麵輕鬆的生活才是他們習慣的生活方式。


    林廣成看著原本分配給知青的那塊田,今天沒有見到一個人影,拿著旱煙槍,吧嗒吧嗒抽著煙,深深的抬頭紋,滿是愁緒。


    “這算是什麽怎麽回事呢。”


    黃茹花這兩天一直提不起勁,又是擦桌子,又是拖地的,隻要一停下來她就頭疼。


    “當家的,你說晏褚那孩子......”閨女已經結婚大半年了,除了還沒懷個孩子,幾乎沒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甚至可以說掉福窩裏了,當初背後說閑話的,現在誰不羨慕她閨女啊。


    晏褚是個有責任心又體貼妻子的,現在他一個禮拜六天的時間在公社小學教書,晚上回家,幫著媳婦燒水做飯,村裏的大男人哪個會幫媳婦幹這個。林丁丁的小日子,晏褚都不讓她碰涼水,連貼身的小衣都是他幫著洗的。


    家裏的收入就更不用說了,他在小學教書,一個月有二十塊錢的工資,剛過手還沒熱乎,就全都交到媳婦的手裏了,不抽煙,不喝酒,不打媳婦,夏天的傍晚,還常常能見到小夫妻在河邊或是山腳下散步納涼,常常能看到林丁丁手裏捧著一束漂亮的野花,問誰摘得?還不是晏褚特地才來逗媳婦開心的。


    村裏的男人可能會覺得晏褚這麽做太沒男人的脾氣,老婆娶進門不就是生兒子加使喚的嗎,不聽話就打,打服了就該知道怎麽服侍男人了,他對老婆這麽好,讓人覺得沒了男人的骨氣。


    女人們對此嗤之以鼻,一群沒心肝的大老爺們兒懂什麽,對著一個個不愛洗澡,又抽煙又喝酒,每天臭烘烘就想著鑽被窩的臭男人,晏褚這樣的好丈夫,簡直被對比成了天神。


    當初還在背後偷偷嘲笑林丁丁眼瞎找了個中看不中用的男人,浪費了她那好家室的同齡女孩,別提多後悔了,早知道晏褚是個這麽體貼的丈夫,她們早就上了。


    再加上這個丈夫模樣還是出了名的俊俏,簡直讓人嫉妒的抓耳撓心,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別瞎想了,晏褚是高中生,這次高考恢複怎麽會不參加,今天隊裏統一幫他們報名,他和丁丁的名字都在上頭。”


    林廣國雖然詫異閨女居然也報名參加了高考,可是對於閨女的成績他心裏還是有數的,估計就是湊熱鬧去的,相反晏褚,那可是來自都城的高中生,高考考上的希望很大,到時候一個大學生,一個鄉下小村姑,即便晏褚記掛著妻子,沒有當陳世美的意思,日子一天天過下去,夫妻倆的差距越來越大,這日子過得,怕是也難。


    黃茹花的擔心還真成了真,她把抹布往桌子上一甩,和丈夫一樣,同樣沒覺得自家閨女報名有考上的希望。


    “當家的,那名單不是得過你手嗎,要不你把咱們女婿的名字,悄悄的,悄悄的......”


    黃茹花還是不好直說讓他把女婿名字從名單上去掉的事,畢竟這是太陰損,她一個普通的農家婦女,雖然擔憂閨女,可也實在沒法坦蕩的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還想不想閨女好好過日子了。”


    林廣國白了媳婦一眼,盡知道出瞎主意,自己把名字從名單上一去,等到時候要考試了,其他人都收到了準考證,就晏褚一人沒有,讓他怎麽想,又不是傻子。


    “放心吧,咱們女婿不是那樣的人。”林廣國眉頭緊鎖,看的黃茹花撇了撇嘴,一邊說著女婿不是那樣的人,也不知道是誰大晚上的,翻來翻去睡不著覺。


    *****


    “林丁丁,你男人來接你了。”


    結婚後,林丁丁找了活補貼家用,他們這邊靠海,有一些工廠會分出一些活來,讓附近幾個村子的婦女幫著織網,一群女人邊聊天邊幹活,林丁丁手腳快,一天下來能掙個兩三毛錢,一個月下來錢不多,卻也能減輕一些家裏的負擔。


    因為織網的地點定在村頭一戶家裏院子比較大的人家家裏,晏褚每天從學校回來,都會順道經過,來接媳婦回家,家夥都習慣了這對結婚快一年依舊膩乎的小夫妻,說笑的話多數也是帶著善意的。


    林丁丁把自己織了大半的網收起來,看著站在門口寵她招手的丈夫,笑的甜蜜,輕快地跑了過去。


    “得意什麽,高考都恢複了,知青們還能願意在這小村子裏呆著,我看著晏褚也待不久了,現在越恩愛,到時候成了黃臉婆就有多打臉。”


    看著那個俊秀挺拔的男人小心護著身邊的妻子的背影,一個和林丁丁差不多年紀的小媳婦嫉妒的嘀咕了一句,邊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有默契的往離她遠的地方稍微挪了挪。


    那人光顧著嫉恨了,也沒察覺到這一點,還妄圖引起別人的共鳴。


    “你們就看著吧,那晏知青對林丁丁好還不是因為林丁丁的爸爸是生產隊隊長,舅舅是公社副主任嗎,等他考上了大學,成了大學生,看他還會不會這麽巴結這個媳婦。”


    她說的信誓旦旦,實在是自己的日子過得太差,就眼紅人家的,恨不得人家所有的幸福都是虛假的,是裝出來的才好。


    “今天去縣裏匯報任務,買了你最愛吃的肉包子,還切了五兩肉,晚上回去給你做蛋蒸肉,再給爸媽也拿點過去。”


    晏褚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用油紙包的嚴嚴實實的包子,因為貼身放著,即便天氣已經轉涼了,包子還是帶著餘溫。


    “咱們一人一半。”林丁丁欣喜地接過肉包子,想也不想就將肉包掰成了兩半,把肉餡多的那一半塞到了晏褚的嘴裏。


    “是國營一店的包子吧,那家的包子餡肥肉多,比較香,不像二店,肉都是瘦的。”林丁丁吃著丈夫特地買的愛心包子,樂的眉眼彎彎,明明隻是普通的肉包,就仿佛吃到了什麽山珍海味一般。


    “晏褚,你說我要是考不上大學怎麽辦啊。”


    不知想到了什麽,一向活力非凡的小姑娘突然間耷拉下了肩膀,即便是在吃自己最喜歡的肉包,似乎也沒了滋味。


    林丁丁自己心裏頭清楚自己的水平,雖然從兩人結婚後,晏褚就常常給她補習功課,在高考恢複這個消息傳來後,更是加大了補課的力度。


    隻是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林丁丁的底子擺在那裏,並不是有晏褚幫助,成績就能突飛猛進的,她就是初中學曆,連當初那些知識也基本上還給了老師,更別提現在她要補上的還有高中幾年的課程,考上大學,就像做夢一樣。


    “晏褚,你要是上了大學,你就去吧,我在家等你。”


    她抬起頭,看著邊上那個無論何時都能讓她臉紅心跳的丈夫,堅定地說道。


    她知道,晏褚不該待在這個小村莊裏,他有才華,有更廣闊的未來,而自己不該是那個束縛他的人,再說了,晏褚做的努力她也都看在眼裏,即便周圍的議論讓她心慌,可她都不想自私的留下對方。


    “傻瓜。”


    晏褚總算是明白了她這些日子總是茶飯不思的原因,原來又胡思亂想了。


    “你罵我。”


    林丁丁現在可是男人的掌中寶,也被寵的有些脾氣了,一聽自己忍痛犧牲的鼓勵居然換回了一個傻瓜,嘟著嘴不想搭理他了。


    “就算你沒考上大學,難道你就舍得讓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去上學,我要是渴了餓了怎麽辦,晚上睡覺涼了怎麽辦,我的小媳婦可真狠心,就這麽拋棄她的丈夫不管了。”


    晏褚無奈點了點小丫頭的鼻子,從頭到尾他可沒想過拋下她一人去上學,即便他考上了大學,他也會帶她一塊離開。


    “什、什麽意思。”


    林丁丁瞪大眼睛,隨機就是欣喜的歡呼。


    “天快暗下來了,咱們趕緊回家做飯去吧。”林丁丁將剩下的包子往嘴裏一塞,哪裏還有之前的愁緒,輕快的腳步仿佛要飛起來,也不敢看晏褚此時的表情,總覺得剛剛像在演苦情戲的自己,在晏褚的心裏一定無奈極了。


    晏褚搖了搖頭,看著那個還像個孩子的小妻子,緊跟在她身後離開。


    “晏褚,你是晏褚?”


    正走在校園的林蔭道上,晏褚忽然就被突然躥出來的一個體格高大,模樣俊朗豪爽的青年給攔住,跟在他後頭的還有七八個陌生的男女,一起圍了上來。


    晏褚眯了眯眼打量來人,沒想到首都那麽小,他還沒找上去,那些人自己就先撞過來了。


    “你來到首都怎麽都不和家裏說一聲,你知道高姨這些日子有多著急嗎?”


    江東臨看著晏褚的眼神十分不滿,他一直都不喜歡後媽帶來的這個弟弟,陰陰鬱鬱的,看著就讓人心煩,最主要的是這個弟弟讀書好,他們隻差了一歲,常常會被人放在一起比較,在江東臨看來,他就隻是後媽帶來的拖油瓶而已,吃他們家的,喝他們家的,憑什麽事事還壓他一頭。


    此時江東臨看著晏褚的穿著打扮,又想起他們現在正站在燕京大學的校園裏,心中隱隱有了一個猜測。


    不可能的,晏褚以前的成績是好,可是他都下鄉插隊兩三年了,當初學的那些知識也該忘得差不多了,他考上政法大學爸爸就已經很高興了,家裏更是為此擺了幾桌酒席,江東臨不信這個被流放去了鄉下的弟弟能有那個本事考上燕京大學。


    “東臨,這是誰啊,你也不介紹介紹?”


    江東臨的朋友站在他身後,嬉笑著指著不遠處的晏褚問道。


    其中一個女生看著晏褚的模樣打扮,有一些異動,能出現在學校裏的基本上都是燕京大學的學生,她眼見的看到了晏褚手腕上那個西鐵城的手表,她爸也有一個,是買來充場麵的,當初花了足足三百多塊錢,將近四五個月的工資呢,讓她媽念叨了很久。


    那個男生還是個學生就戴著這麽好的手表,看來家裏的條件一定很不錯。


    “這個就是我繼母帶來的弟弟,晏褚。”


    江東臨看出了自己身後那幾個女生對晏褚的興趣,他厭惡晏褚的還有一點就是他的模樣太出挑,尤其是小時候,長得玉雪可愛,身邊的長輩誰見了都會誇他一句。


    他知道晏褚最在乎自己的生母和後來出生的一雙弟妹,所以他喜歡當著他的麵親近那個他並不怎麽喜歡的女人,和那兩個搶了他父親的小雜種,他知道高亞琴一心想要討好他,就借著這一點,讓晏褚越發委屈。


    他看著他從一開始活潑開朗的小男孩,變成後來陰鬱的安靜的青年,即便有一副好皮囊又怎麽樣,相處下來,所有的長輩隻會更喜歡他這種嘴甜活潑,看上去健氣開朗的孩子。


    江東臨看著眼前這個一頭梳的整整齊齊的短發,五官俊秀,皮膚白皙的青年,對方的眼神澄澈,看著他的時候仿佛他內心的醜惡都無所遁形,這讓江東臨詫異的同時,也有些焦躁,覺得似乎一切都開始脫離了他的掌控。


    “晏褚,高姨很擔心你,你來了首都都不去家裏看看她,這些日子,她一直往你插隊的小村莊寫信寄東西,從來都沒收到過你的回信,還以為你出什麽事了,都準備好請假去看你去了。”


    江東臨的模樣隨了他生父,濃眉大眼,棱角分明,看上去十分正氣凜然。他一邊悄悄打量著晏褚此時的表情,一邊不忘向身邊的人悄悄抹黑了他一把。


    “我知道你怨高姨把你送去了鄉下,可那也是因為當時的政策緣故,這些年每當你的生日,她都以淚洗麵,你可還記得當初你生父勞改,是高姨辛辛苦苦把你一手帶大的,難道這份生恩和養恩你都不管嗎?”


    江東臨的聲音洪亮,說話的時候擲地有聲,不少路過的學生看著圍著的一群人,也忍不住停下腳步,尤其是在聽到江東臨義正言辭的指責時,也忍不住看了看那個他口中不孝的兒子晏褚,眼裏滿是鄙夷。


    “他是咱們學校的嗎,咱們學校還有這種人,當初下鄉插隊的學生可不少,就因為這個連親媽都能不認了,剛剛那人說他爸是勞改犯,估計就是隨著親爹吧。”


    “可惜了那張臉,長得一表人才,沒想到卻是個白眼狼。”


    江東臨聽著一旁那些路過學生的竊竊私語,眼底閃過一絲自得,不論晏褚是不是燕京大學的學生,隻要他在一天,晏褚就必須被他死死壓在下麵。


    “那不是晏褚嗎,財經係的大一新生,我室友常在寢室談其他,說他的一些見解連教授聽了都自愧不如,沒想到居然是那樣的人品,白瞎我室友那麽推崇他了。”


    “還有這回事?我覺得咱們學校不僅要重視學科教育,也應該提高學生的思想教育,他這樣連撫養他長大的生母都能不管的同學,應該好好批判。”


    隨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晏褚的身份也被指認了出來,晚來的人不知道真相,邊上的人就將剛剛聽來的那些話轉述給他們聽,一下子,晏褚就成了眾人指摘的對象。


    “這位同學,有一點我必須反駁。”


    晏褚沒有搭理江東臨,而是走到了一個剛剛小聲指責過他的青年麵前。


    “你想做什麽,想動手嗎?”那個青年沒想過晏褚會直接找上他,往後退了小半步,看著邊上眾人的眼神,又鼓起了信心,挺著胸膛,梗著脖子對著晏褚說道。


    “你剛剛說我爸是勞改犯,我想告訴你,我爸已經平反了,如果你是燕京大學的學生,你應該聽過他的名字,他叫晏荀,是文學史的教授,作為一門必修課,你很有可能還是他的學生。”


    晏荀在被批鬥前就是燕京大學很有名的教授,主講文學史,這門課除了是文史哲專業的專業課外,還是其他專業逃不了的必修課,因為高考剛恢複,還有一些教授沒回來,現在燕京大學的師資力量並不算充足,三個文學史的老師要負責大一所有專業的文學史課程,因此晏褚說燕京大學的學生對他都不陌生,並不算是大話。


    剛剛還信心十足的青年一下子就和被戳破的氣球似得,他的文學史的老師正是晏荀,這時候他隻能慶幸對麵的青年不知道他名字,估計打了小報告晏教授也不知道他是誰。


    “晏褚居然是晏教授的兒子,真讓人想不到。”邊上的私語聲大了起來,剛剛說過晏褚壞話的悄悄往外圈挪了挪,生怕自己這張臉被他給記下了。


    “其實現在看看,晏褚和晏教授長得還真像,隻是晏教授年紀大了,晏褚正值青年,看著他這張臉我總算信了以前咱們教授說的話,他說當年晏教授號稱燕京之光,除了誇他在專業上的造詣外,更是誇他那張臉,據說當年有不少女講師和女學生都喜歡晏教授呢,隻可惜晏教授是個好男人,眼裏就隻有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當初他被冤枉叛國罪,還有許多女學生為此哭了好些天呢。”


    “還有那樣的事?”


    邊上的人看了看晏褚,又看了看一旁的江東臨,忽然想起來剛剛江東臨說的那些話的意思。


    那個江東臨口中的高姨估計就是晏教授的前妻,也就是晏褚的生母吧,隻是在晏教授出事後她改嫁給了江東臨,然後帶著晏褚去了江家,應該就是這麽一個情況吧。


    這麽一來,大夥想著那個能在丈夫出事後,毫不猶豫拋下那個對婚姻很忠誠的丈夫的女人,心裏的感官瞬間就差了幾分,對於江東臨剛剛的指責也帶上了幾分懷疑。


    “東臨,這是怎麽回事?”


    江東臨的好朋友看著邊上人對著他們指指點點,有些受不了了,湊近江東臨的耳朵不滿的追問了一句。


    這一點江東臨還真是冤枉的,他根本就不知道關於晏褚生父的事,在他看來晏褚那個父親應該還在西北的農場改造呢,晏褚依舊是背負著成分汙點的人。


    要是知道晏褚的生父回來了,並且還成為了燕京大學的教授,他根本就不會說出剛剛那些話,他要是那麽蠢的人,就不可能把高亞琴那麽精明的女人哄得團團轉,並且將晏褚送去鄉下插隊了。


    江東臨捏緊拳頭,看著對麵那個雲淡風輕的男人,這才離開兩三年,到底是什麽讓他有了這麽大的變化。


    現在正值十二月,還遠遠不到一年當中最冷的日子,隻不過晏褚發著燒,體感溫度異於常人,必須要做好保暖的工作罷了。


    “晏大哥,我剛剛聽林大哥他們說你發燒了,這是我從我叔那兒給你拿的藥,你趕緊吃了吧。”


    林丁丁的爸爸是生產隊的隊長,她嫡親的舅舅是公社書記,她二叔是附近幾個村唯一的赤腳大夫,還有一個小叔在縣裏的運輸隊開長途貨車。


    林家和林丁丁姥姥那邊,這一代就隻有她這麽一個閨女,其他叔叔舅舅生的全是兒子,所有人都把她當自己的閨女寵著。


    她模樣清秀,彎彎的眉眼,小巧挺翹的鼻尖,櫻粉色的嘴唇,並不是那種一眼就讓人驚豔的大美女,看著卻十分舒服。


    作為農家的女兒,即便再怎麽受寵,基本的家務活還是要做的,林丁丁前頭還有三個哥哥,一家子勞力已經足夠了,她並不需要下地掙工分,平日裏她隻需要喂養家裏的雞鴨,以及幫一家子洗衣服做飯,因此她的肌膚比起城裏嬌生慣養的小姑娘肯定是粗糙一些的,肌膚算不上白,帶著些許健康的麥色,多了幾分精氣神和活力。


    “灶房不知道有沒有熱水,這藥得用熱水衝著吃,晏大哥,你先去炕上躺著,別凍著,加重病情。”


    小姑娘性子挺爽利,可對著心上人還是多了幾分羞澀,臉頰上兩坨可疑的紅暈,眼神閃躲,從進門到現在就沒直視過晏褚眼睛。


    晏褚被小姑娘趕上了炕,看著她忙裏忙外的,忽然間意識到,這個時候,原身似乎已經借著林丁丁對他那點好感,似有若無的對著小姑娘表現出自己曖昧的態度了,恐怕現在在林丁丁的眼裏,他們倆是兩情相悅的。


    渣,真渣!


    晏褚在心裏狠狠唾罵了原身一句,轉念一想不對啊,現在他就是這個世界的晏褚了,那在小姑娘的心裏,那個和她互生好感的男人豈不是他了?


    他趕緊打開任務麵板,果不其然,原本進度為零的主線任務,現在顯示的進度為8%,意味著林丁丁現在的幸福度為8分,如果這時候他忽然告訴對方,其實我不喜歡你,之前是你自作多情了,恐怕這進度一下子會成負分吧。


    晏褚有些為難,你讓他賺錢很簡單,可讓他和小姑娘談戀愛,他不會啊。


    “廚房正好有熱水,晏大哥,我幫你衝了藥粉,你趕緊趁熱喝了。”


    林丁丁從門外進來,一手端著碗,一手拿著熱水壺:“水壺我就放屋裏了,你想喝熱水隨手就能倒。”


    “謝謝你,丁丁。”晏褚看著人家小姑娘忙裏忙外還挺不好意思的,趕緊接過她遞來的碗。


    盛藥水的碗就是普通的飯碗,晏褚在接過碗的時候,難免碰到了林丁丁的手指,小姑娘還是第一次和他這麽親密的接觸,當下就羞得縮回了手。


    “那個,你喝了藥早點休息,我、我就先走了。”


    小臉蛋紅的都快冒煙了,林丁丁看著炕上那個即便生著病依舊俊秀的讓人挪不開眼的男人,纖長的手指擰著衣角,都快把衣服擰成抹布了。


    “等會兒丁丁。”


    晏褚想了想,人家小姑娘特地給他送藥過來,總不能讓人家白白走這一趟吧,從小到大接受的教養也不許他那麽做。


    “這是我之前進城的時候買的麻花,還有這包糖果,是我媽寄來的,你們女孩子應該都喜歡吃這些甜甜的東西。”


    晏褚是代替他那個繼兄來當知青的,在錢財上,那個家庭並沒有過分虧待他,甚至那個親媽為了表達她當初的迫不得已,隔山差五就會寄點東西過來。


    原身是個吃不了苦的,每次進城總得買一點好東西改善夥食,這些東西,他幾乎都是獨自一人享用的,從來就沒有想過和別人分享。


    晏褚在這一點上比原身強了千萬倍,再說了,他現在生著病,吃那些東西都嚐不出味道來,還不如哄小姑娘開心呢,她開心了,意味著離任務完成就更近一步了,那麽他也就開心了。


    林丁丁心裏頭別提多甜蜜了,以前晏褚雖然待她和村裏其他姑娘以及那些女知青都不一樣,可從來沒像今天這樣對她那麽溫柔過,他還送她麻花糖果,多麽貴重的東西,這讓對兩人之間的感情還有些忐忑懷疑的林丁丁一下子就定了心。


    這也怪晏褚,他雖然繼承了原身的記憶,可對這個世界的代入感還不夠強,自然沒有意識到,在他那個時代再便宜不過的麻花和糖果,在這個缺少零副食品的年代,是多麽珍貴的東西。


    也是他的這個舉動,徹底讓林丁丁相信,對方真的是有點喜歡她的。


    林丁丁心裏頭開心,可還謹記著媽媽的教導,她和晏褚現在還沒定下關係呢,不能收人家這麽貴重的東西,當下就要拒絕離開。


    晏褚沒想那麽多,以為小姑娘客氣,拿起被原身放在枕頭旁的小包裹,起身下炕,拉過小姑娘的手,直接放到了她的手上。


    他、他、他牽她的手!!!


    林丁丁感受著手掌接觸時微微燥熱的溫度以及那細軟的觸感,心跳快的仿佛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似得。


    哪裏還顧得上拒絕,當下就跟被踩著尾巴的小貓咪一般,扭頭就跑了,手裏還拿著剛剛晏褚塞給她的那包零嘴。


    看著落荒而逃的小姑娘,晏褚不信邪的再一次打開任務麵板,主線任務的完成度已經從原本的8%一躍升到了30%,簡直就是質一般的飛躍。


    看起來小姑娘的幸福度提高了啊,那她為什麽要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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