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搖頭。


    “我家裏還有些事,你嬸娘操持不來,正等著我回去。”


    “你看,”他拉長調子,腳往外挪了挪。


    徐家主笑容僵住。


    半晌,他肩膀微塌,擺了擺手。


    徐三向在座略一示意,轉頭走了。


    其他人見狀,也都有樣學樣。


    徐家主沒有為難,讓他們都走了。


    徐節度使一直留到其他人都走完,才起身到正位之側。


    “大兄,大家如此畏戰,與我們實在不利啊。“


    徐家主長歎。


    他又何嚐不知。


    他望著門口懸著的青色,眼底一片痛色。


    梁家行事實在太狠,竟將幾萬餘眾全數斬殺。


    這樣的手段,豈能不讓人膽寒?


    “大兄,”徐節度使不忍兄長為難,有心請戰。


    門外兵士來報。


    歙州有信傳來。


    徐節度使快步過去,將信拿來。


    看到上麵掛著的一絲紅色,他心底驀地升起一縷不詳。


    徐家主打開信,才看完身體便忍不住劇烈一晃。


    “大兄,”徐節度使急急扶住,將信拿過。


    看完後,他失聲道:“歙州失守了!”


    徐家主微微點頭,道:“消息過來這邊至少要兩天。”


    “而今,怕是什麽都晚了。”


    “怎麽會?”


    越州婺州皆相距歙州不遠。


    隻要堅持幾日,便足可等到援兵。


    徐家主微微搖頭。


    早前,他便是擔心出現一城孤守的情況發生,才在其他幾地屯兵。


    且在派人過去時,便有交代。


    幾城相互守望,關鍵時候,可先出兵,後來回稟。


    可現在看來,一切都是無用之功。


    徐節度使看臉色難看到極點的徐家主,“當下這種情形,我們還是暫且避其鋒芒,以滁州為防線,將其阻攔與外。“


    徐家主看他。


    “若那般,就等於放棄西邊大半地盤。”


    那可是他們花費無數心力,用了十幾年才打下來的。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徐節度使道:“留得青山,便有起來的希望。”


    “滁州離這兒不遠,我帶人過去駐守,便是有事,也能兩廂照應。”


    徐家主兩拳緊握。


    半晌,他深吸了口氣,道:“也罷,便聽你的。”


    徐節度使淺淺一笑,道:“時間緊迫,我這就啟程。”


    徐家主點頭,望著徐節度使,道:“萬事小心。”


    徐節度使看著兄長開開合合,卻沒有再說其他的模樣,含笑點頭。


    他很清楚兄長未說出口的話是什麽。


    隻是其是一族之長,便是疼惜弟弟性命,可在大局麵前,隻能忍痛不語。


    他闊步行去自家小院,將自己出征消息告知田夫人。


    因著兄長離世,田夫人驚痛之下,病臥在床。


    如今又聽得夫婿出征,她一把扯下頭上的巾帕,扯了田節度使的衣袖。


    “家裏難道沒有別人了嗎?”


    “你可是淮南的節度使,怎能犯險?”


    “沒有了,”徐節度使拉開田夫人,溫聲道:“徐家世代詩禮傳家,與行兵定策一道並不擅長。”


    “早前有舅兄和一幹袍澤相助,倒還好些。”


    “但是現在,”他默了默。


    田夫人淒然。


    “是啊,大兄不在了,”她捂著臉,“被梁家那個小賊斬殺與林中,便是屍首,也尋不著了。”


    她嗚嗚的哭,單薄的肩膀劇烈抖著。


    徐節度使趕忙坐到她跟前,攬住她肩膀,輕撫她背脊。


    “好了,不說這些。”


    “我就過去一陣,若事情順利,過些日子,我便能回返。”


    “你不要騙我了,”田夫人抬起滿是淚痕的臉。


    “梁家就是靠斬殺人頭起家的,大兄都不是其對手,何況你們?”


    她拉著徐節度使道:“我知道,我攔不住你。”


    “但我要你知道,你在一日,我便活一日。”


    “你若不在,我便立時懸梁。”


    “你,”徐節度使麵色微變。


    田夫人繃著麵皮,定定看著他。


    “你是知曉我的,我是個說得出,便做得到的人。”


    徐節度使長歎。


    他將她攬入懷裏,用力抱緊。


    田夫人將頭靠在他挺直的肩膀,淚珠順著眼角無聲滑落。


    幾息後,徐節度使推開她。


    轉頭,大步流星的撞開珠簾,出門。


    珠簾顫顫的劇烈晃動,發出清脆的響動。


    田夫人癡癡的望著門邊。


    直到再也支撐不住,才頹然倒下。


    “夫人,”候在門邊的丫鬟驚叫著奔進來。


    南地,在得知程夫人被程大郎接回之後,韓將軍帶著一百兵士喬扮成商隊模樣,來到城下。


    兵士頭也不抬的道:“過所。”


    韓將軍將手上書信遞上。


    “將此信交與程家主。”


    兵士一怔,正色的看韓將軍。


    韓將軍斜睨,淡定從容。


    兵士還算機靈,知曉不對,忙讓同伴繼續查驗,他帶著信去尋郡守。


    郡守看了眼上麵署名,也不敢做主,忙去找程家主。


    程夫人正好也在。


    看到擔憂一路的老父麵色紅潤出現在眼前,她驚訝萬分,同時又生出疑竇。


    她看向大兄。


    想要得到個解釋。


    程大郎卻不敢多言,隻抿著嘴,躲閃著她的目光。


    程家主讓她落座,思忖著該如何解釋。


    正在這時,郡守求見。


    程家主忙讓程大郎把人帶去後麵。


    仆從引著郡守過來。


    見到程家主,郡守趕忙把信遞上。


    那信上字體,程家主一眼便認出是何人所寫。


    他將信打開,見上麵隻有一行簡單的字


    柳某素來仰慕程家,特來拜會。


    程家主麵色凜然,背脊也跟著挺起。


    女兒才剛進門,她這信就到了。


    這是不是就是說,她一直關注著這裏,關注著程家。


    他站起身,踱了兩步。


    方露出笑容。


    “來人現在何處?”


    “在城門口,”郡守還不明所以,老老實實的回答。


    “來人,”程家主忙叫來管家,“備家裏最好的車。”


    管家聞言,不敢怠慢。


    不出兩刻鍾,雕花飛簷,朱錦懸珠的雙馬並駕便準備妥當。


    程家主又讓其牽來慣用坐騎,示意郡守。


    “你隨我一道過去。”


    ‘郡守答應著跟著來到城門。


    送信的兵士遠遠看到,忙迎到近前。


    “人呢?”


    郡守問。


    “就在那兒,”兵士往城門邊緣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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