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休整時間不短。


    在太陽偏西之時,大軍重又動了起來。


    梁二再次灌了碗藥,昏睡。


    柳福兒攤開周圍一帶的地圖。


    她從那城帶來的糧草隻夠十天左右,她必須在這之前速戰速決的拿下一城池補給。


    案幾隨著車廂輕輕震動。


    火苗也隨著輕晃。


    柳福兒微微靠近地圖,仔細研究。


    裙擺忽的被人輕輕扯住。


    她側過頭,見梁二皺著眉頭,打著細鼾,手卻自有意識的摸了上來。


    柳福兒搖頭,握住他手。


    梁二眉頭舒展,鼾聲漸緩,顯然睡得沉了。


    車子吱呀的行著,待到天色微明,柳福兒靠著廂板,淺眠了會兒,便起身。


    兵士來報,遠處有城池。


    柳福兒嗯了聲,命大軍休整。


    她輕推梁二,“醒醒。”


    梁二眼睫動了動,睜開。


    兩個黑黑的眼仁空洞的看著前方,如同眼前的一切皆是無物一般。


    柳福兒嚇了一跳,忙湊過去,又叫了聲。


    梁二眨巴下眼,瞳孔收緊,眼裏映出他摯愛之人的麵孔。


    “娘子,”他懶懶的展開手臂,搭上她肩膀。


    柳福兒被他壓得往下俯了俯,無奈的拉他。


    “快起來,你好重。”


    梁二趕忙變幻了下姿勢,手臂隻虛虛的搭著。


    柳福兒微微直起來些,道:“前麵有個小城,我帶著人過去一趟,這邊你盯著些。”


    梁二唔了聲,目光微轉,看到案幾上不曾收起的地圖。


    他收回手臂,撐起自己。


    “你要打容城?”


    柳福兒點頭。


    “這周圍地勢平緩,又有支流相鄰,土地滋養肥沃。加上今年天氣不錯,這裏的收成應該很好。”


    “咱們已經長時間都不曾與劉家交手,我猜這城裏除開賦稅之外,應該還有富餘。”


    梁二點頭。


    不同於極少在南地走動的柳福兒。


    梁二在南地混跡多時,對周邊城池了解,比柳福兒多得多。


    她的策略沒有問題。


    隻是這城裏有程家。


    程家傳承之久遠,不遜於徐家。


    且劉家家主的夫人,便是這家家主的嫡親女兒。


    劉家是這裏的土皇帝,程氏身為當家主母,豈會不給自己娘家謀取利益?


    如此二十幾年下來。


    且不提程家早年的積累。


    便是之後積攢下來的,不光是財富,還有人脈和兵力,已是可觀之數。


    梁二將這一淵源講完,柳福兒便明了他的意思。


    她略作思忖,到底不忍放棄。


    畢竟這方圓幾百裏內,隻有這一處可以確定定有足有大軍補給的糧草。


    若就這麽繞過去,實在可惜。


    且他們此行便是征討劉家。


    程家既然與劉家是姻親,那麽在將來,早晚也會對上。


    既如此,不如個個擊破。


    梁二隻看柳福兒表情,就知道她想法。


    他微勾嘴角,道:“你想做就去做。”


    柳福兒微笑,望他。


    梁二握住她的手,道:“不論何種情況,你的身後,有我。“


    柳福兒抿了下嘴,用力點頭。


    她整了整衣裳,自車廂出來。


    將要入冬之時,便是南地也有些涼意。


    柳福兒忍不住縮了縮肩膀。


    “拿著,”其後,梁二撩了簾子,遞上披風。


    柳福兒接過來,係好,跳下車子。


    路旁,或坐或靠的兵士們皆起立,並靠攏過來。


    柳福兒睃了一圈。


    既然程家兵力不少,那她就隻能多帶些人了。


    她劃出大半,準備帶走。


    餘下的,保護梁二,以及負責之後的策應。


    交代完事宜,柳福兒轉頭。


    梁二正靠在車邊,望著她。


    柳福兒咧嘴一笑,要走。


    梁二叫住她,道:“留一個旅就好,餘下的都跟著你去。”


    柳福兒蹙眉。


    糧草固然重要,梁二卻更加重要。


    “沒事的,”梁二微笑。


    “非到必要,我絕不會露麵。”


    “而且這裏這麽空曠,這麽多人聚在這裏,實在醒目。”


    “待到戰事一起,周遭定會警戒,沒準還會引起程家注意。”


    梁二的話,柳福兒很認同,但她還是有些遲疑。


    或許是早前的後遺症。


    隻要不是目光所及,一旦沒有足夠的人護著他,她這心裏總覺得不大踏實。


    梁二瞧出她的糾結,輕扯她袖管,“想想徐家。”


    他道:“你需要這些人。”


    “那好吧,”這一仗,她隻能勝,不能敗。


    程家能得梁二這麽看重,想來是有幾把刷子。


    論經驗,她定然不如梁二,還是聽從他的勸告為好。


    留下一個旅,柳福兒與韓將軍帶著兵走了。


    梁二目光望著大軍漸行漸遠。


    直到成為一個黑點,他深吸了口氣,看向留守的兵士。


    “都散開吧,聚在一處,太顯眼了,”他沉沉說了句,便折返回車上。


    車夫縮了縮腦袋,等到車廂再沒動靜,才揮了個響鞭,將車趕下官道。


    兵士們悄然無息的散了開來。


    車夫順著田埂,一直向前。


    直到尋了個隻蓋了些毛草的屋舍,方才停下。


    梁二從車上下來。


    車夫牽著馬,繞過開闊的打穀場,轉去後麵,把車子卸了,把馬拴好。


    梁二拉開門,走進屋裏。


    這會兒農忙已經結束。


    屋裏淩亂的堆放著殘損厲害的農具。


    幾個一直跟著的兵士上前,將農具收拾去一角,搬來張短了一條腿的椅子。


    以東西墊好,靠在牆邊。


    梁二坐定,微向後依,閉目養神。


    兵士去外麵拿了些吃食,又把梁二所需的藥包和藥爐等物搬來。


    沒出半刻,柴火便收集過來。


    兵士將其點燃,塞進藥爐之中。


    沒多會兒,屋裏就充滿了煙氣。


    梁二輕咳幾聲,站起身來。


    兵士有些局促,捏著木片,小聲道:“這柴有些潮。”


    梁二唔了聲,走去門外。


    兵士立在藥爐邊,盯著濃煙滾滾的灶口。


    片刻後,他叫來同伴,把藥爐抬去外麵。


    敞開門。


    待到煙氣放得差不多,他來請梁二。


    “都尉,已經好了。”


    梁二正在望著遠處隱約可見的城池。


    聽得回稟,他心不在焉的往回走。


    而此時,他所望著的城池之外,柳福兒仰頭望著高牆。


    這的城牆沒有意外的又高又厚。


    僅憑她現在手裏的這點東西,想要攻進去,不花極大的代價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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