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定下策略,梁康便離開。


    目送客船遠去,兩人重回主帳。


    攤開地圖,周小六和崔三仔細研究一番,最終定下,三天後動手。


    崔三立時將消息傳出去。


    周小六則在不動聲色的調兵遣將。


    三天時間,很快便至。


    傍晚時分,周小六帶著萬餘兵士涉水去大營兩邊,沿著山路,一路攀爬而上。


    待到天色擦黑,崔三郎帶著大批床弩,來到營帳前方。


    所有人皆端端正正的立著。


    微涼的秋風掃過,隻餘風聲颯颯。


    遠處燈火漸次滅了些,走動說話的聲息似乎也少了許多。


    崔三郎了看天色,示意。


    兵士們沉默的推著床弩,依次自大營出來。


    崔三跟在最後,望著或上木舟,或走陸路的眾人,緊了緊長指。


    月入中天,遠處隱約有水聲響起。


    崔三郎精神一振,輕咳了聲。


    其後,立時響起短促哨聲。


    幾聲細微的金屬響動,周圍再度沉寂。


    又半刻鍾,水麵漸有船靠上。


    “什麽人?”


    徐家哨探在前,率先發現。


    客船沉默快速的行著。


    哨探又喊了聲,見那邊沒有回應,便向下招呼。


    兵士急急向大帳報了上去。


    徐大正好還沒安歇。


    聽說有船,還就隻兩艘,不由訝了下。


    這裏交戰時間不短,不論客商還是別人,隻要還想要命的,便不會來此。


    可若是誰來勢力,又不可能就隻來兩艘而已。


    “再探,”他淡聲說著,轉聲取了身後甲胄套上。


    兵士急急走了。


    沒多會兒,又來報。


    “似乎要玩梁家那邊去。”


    徐大挑眉,緊了緊腰帶,闊步出去。


    上了哨崗,他身體微傾,看了半晌,他忽的笑了。


    那船雖小,船速卻不慢,船上之人反應也很快。


    在這個時候,有這樣人的,不是徐家,就隻能是柳氏那邊。


    不過,南邊的梁二差不多也要死了,柳氏想來是顧不上這邊。


    那麽能來這邊的,多半是她親近的。


    “來人,給我把那船射沉。”


    徐大冷聲喝道。


    兵士一早便以排了密密幾排。


    聽到命令,立刻搭弓射箭。


    夜幕之下,利箭如雨,向小船急速飛去。


    舵手探頭,瞄了眼,手下舵盤轉得飛快。


    甲板上,船夫們靈巧的避走。


    總是好巧不巧的閃開落下來的箭矢。


    徐大盯著這一幕,臉色越發的沉了。


    艙室的窗然開了,露出內裏的少年。


    少年神色呆呆,看著滿天箭矢,麵色泛白。


    似乎整個人都傻住了。


    “郎君危險,”船夫急急拉上窗欞,拉開門,竄了進去。


    船夫動作極快,但徐大眼神也很尖。


    他沒有錯過那個模樣十分肖似梁家人的麵容。


    他用力攥住拳頭。


    梁家到現在,就這麽一個血脈。


    要是把他弄死,便是這次戰事也就不必再打了。


    到時,回到徐家,他的地位就再也無人可以動搖的了。


    徐大越想越興奮。


    興奮得臉都開始發燙發紅。


    “不論用什麽代價,都給我把船截下。”


    兵士們聽出他話音裏的激動,皆加快手上動作。


    但這並不讓徐大滿意。


    他轉頭睃了圈,道:“列隊,出營。”


    他邁開大步,直衝下方。


    田都尉在後,急急趕來。


    “郎君,”他拱手。


    “快,梁康來了,”徐大低聲道:“我去阻截,你在後接應。”


    他說完,便奔去阜頭。


    田都尉心裏驚訝,卻不敢遲疑,忙去校場點兵。


    客船上,適才還嚇得不成的梁康一臉淡定。


    他喝著甜漿,立在槅扇一側,自射穿了的窗欞望向徐家營地大門。


    眼瞧著有船駛出。


    他嘴角翹起。


    魚終於上鉤了。


    “讓船慢些,給他們追來的時間,”他吩咐。


    船夫模樣的漢子悶不吭氣的開門出去。


    梁康擱了杯子,輕輕籲氣。


    這會兒徐家大營正在大亂,婆婆和太婆婆這時走最為安全。


    他隻要撐過一個時辰,便是他們發覺不對,再追也晚了。


    箭篤篤的射中艙板,有的落下,觸碰到甲板,卻詭異的熄了。


    有的釘在上麵,火光雖然滅了,力道還在,引得艙板不斷發出細細鳴聲。


    梁康摸了摸內裏的軟甲。


    那麽薄的甲,應該能擋住幾根箭吧。


    船速很快慢下來。


    箭矢釘得明顯急了起來。


    梁康琢磨了下,還是老實的拿了柳福兒早前就給他打造出來的精鐵甲胄,依次套上。


    船夫自外麵進來。


    “郎君,他們要追上了。”


    梁康抱著帽子,來到窗欞邊,瞄了眼,道:“沒事,還有點距離。”


    “以咱們的速度,隻要距離半裏,就有法子把他甩開。”


    船夫道了聲是,立於他和艙板之間。


    梁康道:“距離梁家大營還有多遠?”


    “三裏不到。”


    船夫回到。


    梁康點頭,瞄著徐家戰船。


    瞧著差不多要到射程之內了,他扣上帽子,要往外去。


    “不可啊,郎君,”船夫急急拉他。


    梁康皺眉。


    “不然屬下代你出去?”


    見梁康不悅,船夫忙建議。


    “你去能激得徐家軍大亂?”


    船夫梗住。


    他要有那本事,也不用當一介武夫了。


    隻是,臨來前,老管家千叮嚀萬囑咐,他是真的不敢讓他涉險啊。


    且他此行,也正是為了保全他的安危的。


    梁康也知曉他的顧慮和職責,隻正了正手腕上的甲胄,道:“你若不放心,便在一旁跟著。”


    船夫忙不迭答應,亦步亦趨的跟著他來到甲板。


    徐大就在船頭,一瞬不瞬的盯著客船。


    看到梁康出來,他急聲道:“快,務必把那人留下。”


    兵士們立時調轉方向。


    幾乎瞬間,所有箭矢皆向梁康射來。


    眼望著幾乎看不到邊界的火光箭雨,梁康似乎特別害怕。


    他跌跌撞撞的往前跑著。


    身側,船夫手持一杆長槍,如銀龍出水一般的靈巧迅捷的將所有可能傷害梁康的箭矢截下。


    徐大兩手緊巴船舷,盯著每次險險逃開的梁康,兩排銀牙緊咬。


    眼見弱得跟雛鳥一般的梁康就要奔到船頭,他終於忍不住大罵。


    “廢物,射個路都走不穩的人都射不中,我還要你們幹什麽?”


    兵士們聽在耳裏,皆變了顏色。


    但他們連連失手,乃是確實。


    便是挨罵,也隻能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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