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會兒,謝大提著燒好的茶瓶進來。


    找出擺在一邊的杯盞,他涮了幾次杯盞,道:“暖暖身子,待會兒補一覺。”


    柳福兒直起身體,挪到小幾跟前。


    謝大看到擱在邊上的胡餅,遞給正進來的狗蛋。


    “烤熱了,拿過來,”他如此吩咐。


    狗蛋拿著胡餅出去。


    謝大倒了個杯茶,送到柳福兒跟前。


    柳福兒拿過來,手指虛虛的環著。


    謝大倒了杯放到一旁,而後自己倒了杯。


    那娘子很是自覺。


    拿起那杯茶,,垂下眼盯著水裏浮動著的茶葉。


    “照這個速度,再過兩天差不多就能到端州。”


    柳福兒嗯了聲,沒有多言。


    那娘子低著頭,悶不吭聲的喝著有些燙口的茶。


    狗蛋很快拿了烤得發熱微幹的胡餅過來。


    柳福兒拿了最上麵的半塊,慢慢的咬。


    謝大跟著拿起下麵的一塊。


    那娘子瞥了眼,眼底閃過一絲異色。


    狗蛋似乎很習慣這樣吃飯的順序,接著拿了塊,放到嘴邊咬起來。


    那娘子伸手。


    沒等觸碰到餅子,謝大就拿起一張,遞給她。


    莫不是她帶著毒?


    那娘子微怒,卻敢怒不敢言。


    狗蛋很快吃完一塊,又拿起一塊。


    等到謝大吃完,他已吃了三塊。


    狗蛋咽下最後一塊餅子,往餘下的上頭瞟。


    “吃吧,不夠等到下個阜頭再買,”謝大留了兩塊給船夫,把餘下的往狗蛋跟前送了送。


    柳福兒微笑。


    狗蛋的飯量是一頓五個胡餅,三個也不過五分飽而已。


    吃過飯,謝大和狗蛋去了船尾。


    狗蛋尋了個陽光能照到的地方,就地縮了個團,便睡了。


    謝大靠著船篷,腿斜斜的搭著。


    正好可以看到那娘子躺倒的方向。


    有了謝大看顧,柳福兒才能暫且放鬆幾分。


    很快的,便進入夢鄉。


    這一覺她睡了足有兩個時辰還多。


    等她睜眼,外麵已是一片昏黃之色。


    船夫笑道:“再過一會兒就到阜頭。”


    柳福兒快速整理好自己,鑽出船篷。


    周圍多了些同行的船隻,幾縷炊煙自遠處升騰而起。


    煙火氣息隨風送來。


    她眯著眼,以不別人察覺的動作舒展身體。


    船夫很快將船靠岸。


    柳福兒回去翻開包袱,拿出個荷包,道:“我去買些胡餅和菜來。”


    謝大點頭,提了提狗蛋,“去幫你阿嫂提回來。”


    狗蛋答應著從甲板上爬起來。


    柳福兒瞟了眼船篷。


    謝大笑著擺手,示意沒事。


    柳福兒此行要買的東西不少,她力氣不夠,還真得需要幫手,便沒有推辭。


    兩人隨即上了阜頭,往熱鬧的集市行去。


    船夫挑的這處照比自己所在的那處要熱鬧幾分。


    柳福兒照比荷包,買了糧食和菜。


    兩人提著大包小卷回來。


    阜頭上,船夫正立在那裏,跟另一邊的船夫說話。


    這會兒天還不算晚,他們也要做飯,一時不急著走。


    柳福兒便和狗蛋往船板上去。


    船是打橫停靠,兩人正好從船篷經過。


    裏麵兩人正在談話。


    聽得說話語氣,柳福兒側頭示意狗蛋不要出聲。


    娘子正問謝大可是真要把整座城變成死城。


    “會不會你是不是看見了,”謝大反應很是平淡。


    “可其他人是無辜的,”娘子有些激動。


    謝大側眸,對她這等行徑有些費解。


    要知道,這玩意兒就是她搞出來的。


    見謝大望來,娘子翕翕嘴角,低聲道:“實不相瞞,我阿耶阿娘便是死在這上頭。”


    她道:“為了活命,我隻能聽那對魔鬼的話。”


    “後來,我找到機會,終於把他們都弄死,可我自己卻忘了最初的初衷,成了這個樣子。”


    她深深的垂著頭,幾點水滴落在衣裙,極快暈開。


    她說得動情,謝大卻一直表情淡淡。


    與他而言,劉家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該死。


    這些年,不論管事還是小廝,都仗著劉家的勢,欺淩霸世。


    死了正好。


    柳福兒卻是一臉驚色。


    早前,那娘子說這事時,她也想到了。


    隻是她相信謝大,覺得他不是那樣的人,加之對身懷異術之人的防備,便把那念頭拋開了。


    但是現在真切的聽到兩人對話,她真是無法就此袖手。


    她把東西塞給狗蛋,跳上甲板。


    船微微一漾,謝大立刻示意娘子閉嘴。


    柳福兒撩了簾子進來,“你做了什麽?”


    “你回來了,”謝大輕咳了聲。


    柳福兒道:“我都聽到了。”


    謝大表情微僵。


    柳福兒往前行了兩步,道:“那些蟲子……”


    那娘子瞥了眼不肯看柳福兒的謝大,心一橫,“郎君把蟲子全放出來,不出半月,整座城便會徹底成為鬼蜮。”


    柳福兒擰眉。


    謝大僵著背脊,梗著脖子,把視線斜斜落在篷頂。


    看著這樣的他,柳福兒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她不是不讓他報仇,隻是覺得以滿城百姓陪葬有些過了,而且她以為,謝大的恨實在太深。


    或許是深埋得太久,所以爆發出來,才更加強烈。


    但他本性其實十分良善,她很怕以後,他再回想此事,後悔。


    她與他相交近二十年,不能看著他往錯路上走。


    “讓船夫繞回去吧,”她道。


    “不行,我們沒有時間了,”謝大猛地轉頭。


    “那你說怎麽辦?”


    柳福兒反手就把問題拋過去。


    謝大緊咬著牙,半晌他伸出手。


    柳福兒微笑,把勺子放到他掌心。


    那娘子沒想到哨子竟已易手。


    想到自己曾與哨子就隔了一臂不到的距離,她心裏頓時火燒火燎的痛起來。


    謝大已衝出船篷,跳下船。


    柳福兒忙衝出來,把餘下的錢帶荷包扔過去。


    “我們在這兒等你。”


    “不用,我去追你們,”謝大丟下一句,便急急往集市去。


    柳福兒縮回腦袋,轉頭看臉色難看至極的娘子,微笑。


    “抱歉,早前誤會你了。”


    到此時,柳福兒已經想通。


    謝大如此,一來是為自己報仇,二來也是斷了這人後路,以免之後逃跑時她跟著添亂。


    那娘子僵硬的扯了下嘴角。


    狗蛋這會兒才呆呆的上船。


    柳福兒接過他手裏的物什,挪去靠近船尾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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