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觀門口人流絡繹不絕。


    有夫妻帶著東西,相攜而來,還有婦人結伴入內。


    柳福兒眯著眼,看著來來往往,又滿懷希翼的眾人,閉了閉眼。


    “回去吧,”她幾近歎息的哼了聲。


    燕三娘輕啊了聲,但還是揚聲招呼車夫,“送我們會館驛。”


    她手一縮,綴著小墜子的簾子立刻落下。


    車夫跳上車轅,扯了韁繩,往城東行去。


    一路上,柳福兒麵色都很難看。


    直到下車,都沒再說一個字。


    這種氣氛之下,燕三娘很是不安。


    待到下了車,她兩腳緊並,一臉闖了大禍的看著出來相迎的阿耶。


    見到女兒如此,館吏頓時叫苦。


    他堆著笑上前寒暄。


    柳福兒淡淡點了下頭,道:“勞煩你立刻請管家過來,我有事與他相商。”


    館吏趕忙答應,目送柳福兒入內,他一把扯過燕三娘。


    “怎麽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燕三娘也一頭霧水。


    “本來都是好好的,可後來去齊雲觀,她就這樣了。“


    “齊雲觀怎麽了?可是有人冒犯她了?”


    館吏追問。


    “沒有,”燕三娘搖頭,“我們都沒下車,她就看了眼,就回來了。”


    館吏鬆了口氣,“行了,沒你事了,趕緊回去。”


    燕三娘哦了聲,問:“那我那些東西,你別忘了帶回來。”


    館吏擺了擺手,趕緊去尋管家。


    將情況說明。


    管家也是再三追問,確認果然沒有人冒失,才進了院子。


    柳福兒正背著手,立在院子唯一的那顆樹下。


    見他過來,便道:“你可知齊雲觀?”


    管家點頭。


    “這觀才興起一年功夫,聽說還挺靈驗,香火也挺旺。”


    “那你可知道那道觀為何香火旺盛?”


    管家搖頭。


    他平日忙著服侍大人,照料一家子,哪裏有空閑關心百裏之外一個不起眼的道觀。


    柳福兒抿了抿嘴,道:“那觀裏最厲害的便是求子。”


    “我適才看了,那觀裏解釋道士,並非女冠。”


    “那代表什麽?”


    管家不大明白。


    莫不是男冠比女冠道法高深,所以才靈驗。


    柳福兒冷笑。


    “管家莫不是未曾婚配?”


    “便是不曾知曉男女之事,段家總不可能所有人都不曾婚配吧?”


    柳福兒這話說得實在有些失禮。


    管家感覺受到衝擊,不由一怔,但片刻腦裏顯出一絲念頭。


    “你是說,”他張著嘴,滿臉的不可置信,那個猜測他甚至無法說出口。


    柳福兒深深吸了口氣。


    “我與段都尉不熟,這事就有勞管家與他料理吧。”


    管家麵色慘白,有些踉蹌的退了出去。


    柳福兒轉過身,再次望著筆直衝天的大樹。


    那麽旺盛的香火,前去相求的婦人不知多少。


    這事……


    不知受害的會有多少。


    柳福兒一直站在那裏,直到天色擦黑,才腳步沉重的回去房裏。


    哨探逛了一天,才剛回轉。


    正想跟柳福兒回稟一天收獲,便見院裏一片漆黑。


    他趕忙去尋館吏,得知人已經回來,並歇了,才回去自己住所。


    一夜過後,他早早趕到院子。


    柳福兒已經起身,並且段五郎和管家也都在。


    三人似乎在說什麽,麵色都很難看。


    哨探重又退至遊廊,直到段五郎和管家離開,才走進去。


    “大人。”


    柳福兒正在喝漿,見他近前,便放下杯子。


    “可是打聽到什麽了?”


    哨探搖頭。


    “段五郎在這裏風評很好,這裏人對他有著近乎崇拜的推崇。”


    柳福兒麵皮繃了繃,道:“城西和城南交界地方有個齊雲觀,你想法子查清楚裏麵人來曆。”


    哨探頓時精神一振。


    這個可比聽什麽閑言碎語,家長裏短,更讓人激動。


    他拱手領命,疾步出門。


    一晃兩天過去,清晨時分,柳福兒才剛起來。


    哨探便敲響屋門。


    柳福兒簡單收拾了下,打開門。


    “大人,查清楚了。”


    他看了眼周圍。


    柳福兒側身,讓他進來。


    哨探讓開兩步,壓低了嗓子道:“那些道士都是些閑漢假扮的,至於那個求子的專用神堂,裏麵是有暗室的,有人在那裏頭。”


    他頓了下,“還不是一個。”


    “還有呢,”柳福兒沒有錯過他眼底閃爍的光芒。


    “還有,”哨探輕咳了聲,“那些人不是唐人。”


    這下柳福兒驚了。


    “那是哪兒的?”


    哨探摸了摸下巴,“模樣跟段都尉有幾分相似,應該是蠻子。”


    柳福兒冷抽了口氣。


    前幾日,段五郎來時態度強硬,嚴明這事由他一手處置。


    她本來還以為這是他不想她插手城裏事務。


    現在看來……


    這人都到眼皮子底下,他還沒有作為。


    是不知道,還是故意裝作不知?


    柳福兒在心裏打了個問號。


    但她現在身在城中,一舉一動皆在人的注視之下。


    她垂著頭想了片刻。


    這事往壞了想,便是她的劫難。


    可若往好了想,便是段五站隊的時刻。


    “你這就出城,過個三五天再回來。”


    哨探一臉莫名。


    柳福兒定定看他。


    “切切謹記,出城之後,萬萬將行蹤藏好,不然我小命可能就要交代在這兒了。”


    哨探大驚,再不敢耽擱,忙以最快速度離開。


    柳福兒立在原地片刻,轉身回內室,有條不紊的盥洗更衣。


    待到吃了早飯,管家急急尋來。


    “大人,那位大人可是出城了?”


    柳福兒淡淡嗯了聲,“我有事讓他去辦?”


    “怎麽,你找他有事?”


    她挑眉。


    管家咧嘴。


    他找他作甚。


    “是守城兵士說,他直接衝出去,還險些撞到旁人。”


    “那可有傷到?”


    柳福兒道:“還請管家幫忙送去醫館,一應花費我願一力承擔。”


    “這哪兒是那個的事,”管家道:“他又沒有過所,離開這兒,怕是要艱難了。”


    “不礙的,”柳福兒淡笑,“左不過就那兩天罷了。”


    管家眉頭微動,心裏有了點底。


    他話題一轉,問起柳福兒在這兒住的可還習慣,可有需要再添置什麽。


    柳福兒支應都好,讓他不必麻煩。


    管家寒暄兩句,便退去外麵。


    臨行前,交代館吏,萬萬看好柳福兒,絕不可讓她遠離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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