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柳福兒隨著管家前往代州。


    樓船才剛離開,館吏便趕到府衙。


    盧龍節度使正從阜頭回來,見到他,便道:“有事?”


    館吏點頭,“大人,柳城主離開沒帶那個孩子。”


    “我去院子看過,裏麵沒有人。”


    盧龍節度使正在理袖管,聞言他頓住。


    “人呢?哪兒去了?”


    館吏皺著臉搖頭。


    “找,”盧龍節度使臉陰沉得嚇人。


    那個孩子的去向可是關係到邊關的穩定。


    若讓他溜回去,不出幾月,那群蠻子保不齊又要卷土重來。


    館吏躬身領命,急急奔去外麵。


    盧龍節度使攤開公文,卻半個字也看不下去。


    想了想,他展開空白絹紙,給管家寫信。


    隻是寫到一半,便將紙團了。


    他站起來,背著手,來回的踱步。


    不知踱了多久,他小腿都有些腫脹了,才停下來。


    坐定後,又下了半晌的決心,才提起筆。


    這一回,信上的稱謂換成了柳福兒。


    這次的信,他寫的一氣嗬成。


    待到墨跡幹涸,他趕緊封好,命人送出去。


    樓船上,管家將收到的信急急送去艙室。


    柳福兒正跟哨探說話,聽到管家就見,她話音一頓。


    哨探退後兩步,將門拉開。


    “柳城主,老爺有信過來,”管家趕忙躬身見禮,並奉上竹筒。


    哨探看了眼柳福兒,見她沒有動作,便把竹筒拿過來,送到她麵前的案幾。


    柳福兒將其拆開,看完之後,露出絲笑意。


    她快速寫好一封信,遞給哨探。


    哨探看她一眼,將信轉遞候在門邊的管家。


    管家雙手捧過來,小碎步的走遠了。


    哨探瞄了眼,難掩好奇。


    柳福兒勾唇,“大概是沒找到耶律齊,節度使急了,以為偷跑回去了。”


    哨探輕哈了聲,“我可以擔保,他死的不能再死。”


    柳福兒點頭。


    說完閑話,她重又轉入正題。


    今次過去,她是想看看這位混著外族血脈的段家五郎到底是何人物。


    竟能一麵深得段節度使信任,一麵被耶律齊這樣的人惦記。


    船行很快,不到兩天便抵達代州。


    管家早早立在甲板上,打點一幹事情。


    柳福兒就站在窗邊,遙遙望著。


    沒多會兒,船緩緩行了過去。


    哨探腳步輕快的閃了進來。


    “怎麽樣?”


    柳福兒沒有轉頭,依舊望著窗外。


    “軍紀嚴明,不遜汪家。”


    哨探斟酌著道。


    “不是不遜,是勝過吧。”


    柳福兒彎唇一笑。


    哨探尷尬的咧了下嘴。


    他好歹也是汪家一員,怎可漲他人誌氣。


    柳福兒走回榻邊坐定。


    “這般氣象,我已有好久沒見過了。”


    她看哨探。


    哨探想了片刻,才明白柳福兒的言外之意。


    也就是說,段五郎轄下的兵士軍容竟已不遜於梁家軍了。


    柳福兒輕輕吐了口氣。


    “若他真個忠心,倒也是邊關百姓的福氣。”


    就怕他是偽裝蟄伏。


    實則暗中發展勢力,勾連外族,另有圖謀。


    船微微一震,考上阜頭。


    管家來到艙門邊。


    “柳城主,府衙到了。”


    柳福兒應了聲,起身。


    哨探趕忙上前,將門來開。


    管家躬身,退後半步。


    柳福兒邁步出門。


    才走兩步,便看到更遠些的角門,有人疾步上了搭上阜頭的搭板。


    管家見到來人,忙道:“是五郎君,他來迎城主了。”


    柳福兒挑眉,看向來人。


    段五一身黑色重甲,許是不是戰時,他沒有帶頭盔,隻把長發簡單的高束紮髻,露出他迥異與唐朝男子的臉龐。


    “柳城主,”段五微微仰頭,抬臂拱手。


    許是時常操練的緣故,他的聲音有些低啞,但威勢十足。


    “未經應允,便來叨擾,麻煩段都尉了,”柳福兒還了一禮。


    “城主遠道而來,能來此造訪,是段某的榮幸,”段五笑容朗朗,看起來開朗又爽直。


    柳福兒卻知曉,真個如此性情的,卻是練不出如此軍隊的,。


    她彎著唇角,神情柔和。


    哨探瞄見,忽的福至心靈,上前半步。


    段五轉了臉,正好可以與他對視。


    哨探忙拱手見禮,段五明了。


    這人應該是負責柳福兒一應事務的,便頷首示意。


    管家左右看看,露出笑容。


    “五郎君,這裏風大,不如進去再說?”


    段五點頭,抬手一請。


    柳福兒微微垂著眉眼,不緊不慢的向前行著。


    段五眨巴下眼,等柳福兒走過,看管家。


    顯然很是疑惑,搞不清柳福兒為何過來


    管家無聲回,就是來轉轉。


    段五郎挑眉。


    這兒又不是什麽繁華之地,有什麽可轉的。


    哨探察覺後麵沒有動靜,便轉頭望來。


    管家忙堆出笑,緊走兩步,與他並肩。


    段五瞄了眼柳福兒主仆,快步跟上。


    一行人經角門,轉過一片空曠的練武場,來到花廳。


    花廳的陳設十分簡單,隻有幾張高背椅子及幾張小幾。


    牆上除了佩刀便是長弓,整間花廳,連跟綠色的花草都沒有。


    兵士端了幾杯漿水過來。


    放下後,快步退出。


    由頭至尾,連點聲音都沒出。


    段五郎抿著漿,不動聲色。


    柳福兒捏起杯子,慢悠悠的品,好似並未察覺異樣。


    如此灌了兩杯甜水,管家坐不住了。


    他先是挑起話題,問邊關如何?


    段五郎簡單回答很好。


    管家尷尬笑了笑,又問有何處可以遊覽。


    哨探很清楚柳福兒此行來的用意,聞言往前湊了湊,顯出很有興致的樣子。


    管家心裏暗自拱了口氣。


    不管如何,有人捧場總比他一個人幹講要好得多。


    段五郎掃了眼柳福兒,淡聲答,“這裏遍地黃土,景致實在談不上多好,隻是這裏民風彪悍,與內陸迥異,倒也不妨一觀。”


    哨探輕哦了聲,眉頭大動。


    “如此正好,我也想見識見識。”


    段五郎勾起唇,淺淺一笑。


    柳福兒輕蹙眉間,麵上帶出些疲色。


    管家趕忙招呼人,帶他們主仆歇息。


    段五郎等人走遠,便拉了管家問兩人怎滴來此。


    管家哪裏知道,隻皺巴著臉,含糊半天也說不明白。


    段五無法,隻好去書房寫信。


    另一邊,柳福兒則是麵色微凝。


    待進了入住的地方。


    檢查之後,柳福兒道:“此人不容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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