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福兒挑眉。


    謝娘子輕咳一聲,側開臉。


    前兩日,王二來信,大概說了下柳福兒在虔州的事憂慮,對兩人關係很是憂慮。


    但他是男人有些話不好跟柳福兒多說,就托了她來。


    但她隻是弟媳,這等夫妻床幃之事,她也不好張口啊。


    柳福兒歪頭,看謝娘子皺巴著臉,兩手緊捏著團扇,恨不能捏斷。


    赤槿端了甜漿過來。


    杯底磕碰桌幾,發出細微的聲響。


    柳福兒端了杯子,慢悠悠的喝。


    謝娘子糾結半晌,最終開口道:“阿姐,二郎與我,你走後,姐夫好生難受,一連幾天都沒來校場。”


    “再來時,人都瘦了一圈。”


    瘦了……


    柳福兒略微出了下神。


    謝娘子道:“我不知您與姐夫到底怎麽了,可不管怎樣,你們都是夫妻。”


    “都說夫妻打架,床頭打了,床尾合。”


    “你們這……也太久了。”


    柳福兒看她一眼,收回視線,盯著手裏杯子。


    奶白色的甜漿隨著她的輕顫微微晃動。


    “我有句話,說了可能有些不敬,但這卻是我真心體悟。”


    謝娘子微微傾了身體,低聲道:“阿姐,這幾年,咱們是打到哪兒,勢力就鋪到哪兒。”


    “現在,幾乎大半個中原都是咱們的,旁人又不傻,怎會不眼紅?”


    柳福兒嘴角微勾。


    這個弟妹平時總是少言寡語,沒想到還能想到這些。


    謝娘子被她看得臉頰一紅,嬌嗔道:“我在說正經的呢。”


    “你說,我聽著呢,”柳福兒點頭。


    謝娘子喝了口漿,繼續道:“隻是有你和姐夫,他們才不敢有什麽想法。”


    “可是,現在你跟姐夫這樣,短時間還好,時間長了,難免有人生了心思。”


    柳福兒轉了下眼睛,便道:“你是說納妾?”


    “我與你姐夫說了,可以。”


    謝娘子小嘴微張,眼睛快速的眨巴。


    “你,你真的說了?”


    柳福兒點頭。


    “你,你怎麽能允了這事,”謝娘子有些氣急,道:“這男人,旁的事都成,一旦涉及男女,就會犯渾。”


    “你要放開口子,還不知要塞進多少沒臉沒皮的,要真有那運氣的,生了郎君。”


    “內宅暗鬥有多可怕,你也是知道的,萬一有人心懷惡念,把主意打到康兒身上,那可怎麽是好?”


    謝娘子是真的急了,白淨的小臉漲得通紅,人也不自覺的半起身來。


    “你先別急,”柳福兒按著她胳膊,示意她落座。


    “這事,我想過,若真個有人,那就讓她跟著梁二,或者送去汴州。”


    “那就更壞了,”謝娘子瞪眼道:“那老虔婆最是糊塗,被人一哄,就暈頭轉向,倒是保不齊要出什麽幺蛾子。”


    提到劉氏,謝娘子就一陣義憤填膺,柳福兒更是抑鬱難當。


    她忍耐的深吸了口氣,臉色陰沉如颶風將至。


    謝娘子不由打了個激靈。


    柳福兒察覺,放緩了臉色,道:“你說的,我知道了,我會斟酌。”


    謝娘子心生怯意,不敢再說,忙站起身。


    柳福兒側目,赤槿便過來,送人出去。


    屋裏瞬時便的安靜。


    柳福兒無意識的盯著屋角的小幾,腦中卻在反複琢磨謝娘子的話。


    半晌,她不得不承認,早前是她想得太簡單了。


    這種事,有一就會生二,二而三,加之複雜的人心,最終演變成一團亂麻。


    這一生,她與梁二注定斷不開糾葛。


    既然如此,也沒必要真的撕扯幹淨。


    想明白這一點,柳福兒隻覺眼前一直籠罩的迷霧忽的消散。


    待到赤槿回來,她淡聲道:“我在虔州看到我今春做得衣裳了。”


    她定定看赤槿。


    赤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俯身道:“是小人所為,願受娘子責罰。”


    柳福兒垂眸看著她,輕歎了口氣,道:“若在早前,我定是怪你的。”


    “但現在,”她勾了勾嘴角,道:“我還要多謝你呢。”


    “娘子,”赤槿抬起頭。


    柳福兒笑了笑,道:“小時我曾聽人說,情愛一道最能迷惑人心,不論再聰明的,一入此道,便是天底下最最糊塗的。”


    “我那時還不以為然。”


    “現在看來,你們都看得清楚,唯有我一人,迷迷糊糊,偏還自以為明白。”


    她聲音淡淡,麵容平靜


    “娘子,”赤槿卻心酸得厲害。


    柳福兒的掙紮,她是看在眼裏的。


    從打與郎君鬧掰,她的眼底就總是泛著青色。


    明明是高新的時候,她也隻是強笑,笑意從來不達眼底。


    所以她才會在梁二傳信時,擅作主張。


    赤槿垂下頭,眼淚撲簌簌落下。


    “好了,別跪了,”柳福兒伸手拉她。


    赤槿跟著起身,借著側身之際,抹幹淚花。


    “以後,他若有吩咐,你做就是,”柳福兒道:“不必瞞著我了。”


    “是,”赤槿想想又道:“娘子,今天可還要去府衙?”


    柳福兒點頭。


    她出來這麽久,便是有些事不需要她料理,麵也還是要露了。


    且經過適才之後,她忽然有了目標。


    雖說有些大,但她以為,依照當下,並不是不可能。


    過去轉悠一圈,幾個書吏已經把準備好的輜重裝船,準備南地。


    見她過來,便把數目拿來,請她過目。


    對這幾個人,她是信任的。


    隨便看了遍,便交代幾人再行準備糧草。


    梁二執意南伐,早前準備的糧草不足。


    現下還好,後續卻有不足之虞。


    書吏們聽了吩咐,都麵帶難色。


    柳福兒也知曉他們的難處,隻讓他們盡力籌措。


    她轉去書院。


    今天是崔大郎在那裏授課的日子。


    清早時,學生就都已進了學堂。


    她過來時,各班級都已開課。


    立在開闊的院子裏,便可聽到各屋舍傳出的郎朗讀書聲。


    聽著或抑揚頓挫,或清脆童稚的朗讀,柳福兒嘴角噙笑。


    後院,司空八郎急急過來。


    見她隻一人過來,忙過去道:“可是來尋崔大郎?”


    柳福兒微笑,道:“順便來看看你的成果。”


    “真是不錯,以後你也是桃李遍天下了。”


    司空八郎咧了嘴傻笑。


    柳福兒搖頭,道:“崔先生在哪兒授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福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緋我華年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緋我華年並收藏福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