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說話,”柳福兒話語溫和,語調親切。


    極大撫慰了心生惶惶的兩人。


    兩人站定,很守規矩的盯著腳尖。


    柳福兒道:“與我說說韓將軍吧。”


    兩人抬眼,見柳福兒一臉興味,便斟酌著開口。


    兩人不過是底層兵士,與韓將軍唯一的交集便是在牢獄裏的那段時間。


    為了滿足柳福兒好奇,兩人便把當時情形你一言我一語的表述出來。


    待到兩人歇氣,柳福兒示意兵士送來兩杯熱漿。


    等兩人喝過,才道:“也就是說,他早前一直老實呆在那兒,是有人來了,他才越獄出來?”


    兩人點頭。


    柳福兒微笑,道:“我跟前人不識韓將軍,我欲畫一丹青,勞煩兩位口述。”


    城破易主,正是表忠心的時候。


    兩人正愁怎麽才能站穩腳跟。


    柳福兒這要求,兩人沒等她話音落地便答應下來。


    柳福兒叫來兵士,帶他們去畫像。


    她著手寫信,讓全四和崔八郎抓緊把人弄出南地。


    傍晚,丹青繪好。


    柳福兒再三確認,與本人八成相似才下發與各個坊市。


    半月後,梁二傳來捷報,欲往韶州進發。


    柳福兒急忙寫了信,與他道,此地多是丘陵盆地,且水線縱橫如織網。


    加之當下已是深秋,氣候陰冷濕寒,不利於北地將士。


    讓他守住郴州,待到明年開春,再做打算。


    郴州離永州很近,沒過一天梁二便接到回信。


    鄭三一臉興奮的整軍,問:“都尉,咱們幾時走?”


    “大郎給咱們多少糧草,要是能過冬就好了,正好打到劉家老巢。”


    梁二古怪的瞥他道:“一粒米也沒有,她讓你老實呆著。”


    “什麽?”


    鄭三一呆。


    如今兵士氣勢極盛,正是一鼓作氣之時,就這麽縮回來,豈不可惜?


    “不信?”


    “你自己看,”梁二把信攤開。


    左右裏麵都是公事公辦的言辭,他也不介意給人瞧。


    鄭三小心翼翼瞄他。


    見他雖板著臉,手動也沒動,便小心翼翼上前,瞄了眼就縮回去。


    梁二把信收回來,道:“你要追,自己去跟她說。”


    鄭三咧嘴。


    他可是一軍統帥,又是大郎郎君,他不去,反倒把自己交出去。


    當他傻啊。


    他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般,道:“大郎素有遠慮,她說的肯定對。”


    這沒出息的。


    梁二斜著眼睛,隻差沒啐到他臉上。


    鄭三臉皮一向厚,半點也沒不要好意思。


    “既然要在這兒待一陣,那就索性把這兒清出來。”


    他道:趁著天還不太冷,我帶人去周圍山上轉轉?”


    梁二嗯了聲,道:“順帶打點野味。”


    梁二還記得柳福兒喜歡吃野雞熬得湯。


    這會兒野雞差不多正肥,正好燉湯。


    鄭三答應著出了門。


    梁二擱了信,有些懶散的往後一倒。


    盯著頭頂的承塵,暗自琢磨。


    今天冬天十有八九就在這兒過了,福娘離這兒不遠,正好可以借此做點什麽。


    悠悠幾天,很快過去。


    鄭三清剿了三窩匪窩,帶著滿滿當當的野味和賊窩裏的物什回返。


    對那些金銀等物,梁二大手一揮,分給此番圍剿的弟兄。


    待眾人遠去,他蹲下來,仔細挑揀出十來隻野雞,讓人快馬送去永州,餘下的讓廚下都做了,給軍中改善夥食。


    入夜,營地上空飄散著濃濃的肉味。


    鄭三和梁二團坐一處,對著啃肉骨頭。


    梁二讓他把人分成幾波,依次帶出去。


    有好處,大家都沾一沾。


    鄭三點頭,心裏快速盤算出方案。


    隻會這城外就那麽點地方,匪窩也就那麽幾個,根本經不起圍剿。


    梁二翻了下眼,道:“你傻啊,不是還有永州?”


    鄭三撓了撓腦袋,道好。


    第二天,他又帶著兵出城。


    沒幾天,又是滿載而歸。


    如此反複折騰到立冬,郴州被他蹚得連閑漢都不敢輕易冒頭。


    真真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典範。


    某天,鄭三從外麵回來,其後跟著個渾身上下都是圓滾滾的男人。


    男人身著細軟的綢袍,頭戴錦帶,瞧著就是富貴人。


    不過袍子有些散亂,錦帶也歪了,腰上的配飾險險的掛著,眼見就要掉下來了。


    梁二歪頭看了眼,問:“怎麽了這是?”


    鄭三指了他道:“這是都尉大人,隻有他能救你兒子。”


    男人忙跪地道:“都尉大人,求你救救小兒的命吧。”


    說罷,便嗚嗚大哭起來。


    梁二看鄭三。


    鄭三無語搖頭,道:“他兒子在永州進學,他老母昨天大壽,那孩子告假回來,不想直到昨天也沒見著人。”


    “今天一早就有索銀字條釘在門上。”


    男人還在哭。


    鄭三踢他一腳,道:“字條呢?”


    男人哆嗦著從袖管裏拿出來,捧在手裏高舉,道:“大人,小民就這麽一個獨子,求大人幫我救他出來,我願用全部家財酬謝。”


    鄭三拿過字條,送到梁二跟前。


    梁二掃了眼,道:“你家財幾何啊?”


    “小民三間綢緞鋪,兩個海運鋪,三個糧鋪……”男人碎碎念的絮叨。


    “十萬貫,”梁二道:“照比你家財,也不多。”


    “是,”男人道:“小民緊巴著些,賣幾間鋪麵,確實勉強能夠,但小民聽說,這夥賊匪最是凶殘。”


    “有人家兒郎落到他手裏,便是交了錢,也得不著人的。”


    男人眼淚又簌簌落下。


    “小人家裏三代單穿,小人又是這把年紀,若小兒有事,那……”


    想到兒子死了,斷了香火,這個家就要在他手裏斷送,男人複又哀哀哭了起來。


    “好了,哭什麽哭,”梁二最是看不上男人這樣,不由斥道,“哭能把你兒子哭回來嗎?”


    男人猛地一梗,怯怯看梁二,隻是收得太急,他……噎住了。


    眼見他一下一下的打嗝,眼淚還是順眼眶往下流,梁二忍耐的閉了閉眼,指了鄭三,示意他來辦。


    “大人答應了,還不與我過來,”鄭三踢了踢他。


    男人大喜,急忙叩了三個響頭,才站起身。


    正要提步,配飾終究耐不住折騰,掉了下來。


    玉件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動。


    男人急忙去撿,並賠上笑臉。


    梁二漫不經心的一瞟,眼睛眯起,“把東西拿過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福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緋我華年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緋我華年並收藏福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