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就是爭分奪秒之時,陳郎中等不及等產婆來,自己接手。


    丫鬟過來,沒看到陳郎中,便想往裏去。


    柳福兒叫住她,問何事。


    丫鬟便將吩咐告知。


    柳福兒一聽便怒了。


    “讓他等著,”柳福兒麵色泛青的冷斥。


    丫鬟見她動了震怒,也不敢吭氣。


    內室裏,包娘子叫聲已是有氣無力。


    柳福兒轉眼,見丫鬟沒走,便道:“去拿些上年份的老參來。”


    丫鬟眨巴了下眼。


    “去我那兒拿,”柳福兒又加了句。


    丫鬟屈膝一禮,轉身急急走了。


    內室裏,幫著打下手的婆子捏著方子出來,道:“夫人,你看……”


    柳福兒拿過來,掃了眼。


    上麵有兩味藥材價格不菲。


    “去煎,”柳福兒道,“這邊沒有的,就去我那兒拿。”


    “挑好的。”


    婆子答應著往外去。


    內室裏,包娘子疼得越發厲害,忍不住罵陳郎中。


    陳郎中卻半點也不在意,反而還幫著她鼓勁。


    差不多半個時辰,丫鬟端了碗淡黃色的湯碗過來,內裏還飄著兩縷細碎的須根。


    柳福兒看了眼,示意她趕緊端進去。


    沒多會兒,包娘子的聲音便洪亮許多。


    很快,婆子也端來了催產湯。


    兩碗湯灌下去,明顯起了效果。


    約莫小半個時辰之後,屋裏傳來微弱的嬰孩兒啼哭。


    柳福兒長長吐了口氣,鬆懈的落下肩膀。


    又過一會兒,婆子從裏麵出來,笑吟吟的道:“夫人,是個小郎君。”


    “好,”柳福兒笑意深深,道:“你們都有功,著三倍賞。”


    “多謝夫人,”婆子忙深曲行禮。


    柳福兒提步要往屋裏去。


    婆子忙攔下她,道:“夫人不可呀。”


    “有何不可,”柳福兒笑著越過她,進了內室。


    此時,嬰孩兒已經料理妥當,正安放在繈褓裏。


    陳郎中小心翼翼的抱著他,躬著身體,給包娘子看。


    看到柳福兒過來,他忙站起身來。


    柳福兒來到近前,側頭看嬰孩。


    新出生的孩子多是紅紅的皮膚,整張小臉都是皺巴巴的。


    陳郎中麵頰泛紅,哆嗦的手指顯示他難掩的激動。


    柳福兒笑著接了孩兒,放到包娘子邊上,道:“這裏有我,你且去歇歇。”


    “我不累,”陳郎中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孩子,人有些傻。


    “那也得拾掇一下,”柳福兒瞄了眼他沾著血汙的衣袍。


    “哦,”陳郎中眨巴兩下眼,後知後覺的看自己。


    見衣袍下擺皆變了模樣,有些赧然的笑。


    目光看向包娘子,道:“那我去換件衣裳。”


    適才的生產消耗了包娘子大部分精力,此時她隻有力氣微微點頭。


    陳郎中朝柳福兒一禮,大步出門。


    柳福兒笑看了眼他背影,轉而坐在床邊。


    包娘子道:“劉夫人可醒了?”


    柳福兒舒展的眉頭頓時輕蹙,見包娘子看著自己,一副要答案的模樣,便道:“醒了,不過情形好像有些不好。”


    包娘子眉頭微動。


    柳福兒道:“我沒過去,不知道到底如何。”


    “你,”包娘子動了動身體。


    “你就別操心了,”柳福兒將她被角掖好,道:“她的命已經保住了,你的事已經終了。”


    “可是,”包娘子還要再說。


    “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做好月子,”柳福兒按住她,道:“其他的事自有別人去管。”


    包娘子定定看她,道:“若那樣,梁帥和郎君要怪你的。”


    “怪就怪,”柳福兒笑了笑,朝她擠了擠眼,道:“你覺得現在的我還怕這個?”


    包娘子沒有做聲,眼底有一絲情緒閃過。


    柳福兒道:“今天時辰有些晚了,等明天我來接你回去。”


    包娘子微微點頭。


    柳福兒起身,理了理孩子的繈褓,將床帳落下,才回院子。


    進了門,赤槿急急迎上來,道:“郎君回來了,臉色有些嚇人。”


    柳福兒麵色淡淡,說了聲知道了。


    赤槿撩了簾子,等她進去,緊隨其後。


    內室裏,梁二坐在榻邊,見她過來,輕哼一聲,別開臉。


    柳福兒掃了他一眼,示意赤槿出去,自己去衣架邊換衣裳。


    接著便去盥洗。


    耳畔傳來稀裏嘩啦的響動,梁二抿著嘴,忍耐的吸了口氣。


    好容易忍到水聲停下,他趕忙調整表情。


    柳福兒卻來到妝鏡邊,拆卸釵環。


    叮當之聲響了一會兒,方才停下。


    梁二心裏暗自鬆了口氣。


    暗道這回該過來了。


    不想,他等了又等,預期的人依然不曾過來。


    他實在等不得了,便轉頭看去。


    隻見柳福兒已踢了鞋子,歪靠在床頭,手裏還拿著昨晚隨手擱置的書卷,目光還在上麵流連。


    梁二一見,火騰的就上來了。


    他站起來,大喝:“柳氏。”


    “我沒聾,那麽大聲做什麽?”


    柳福兒懶洋洋的抬起眼。


    梁二胸口快速起伏。


    他兩步跨到柳福兒跟前,道:“你不覺還差給我個解釋?”


    “解釋什麽?”


    柳福兒半點也不為所動。


    “你說什麽?”


    梁二瞪大了眼,道:“阿娘的情形很不好。”


    “我讓陳郎中幫忙看看,你至於嗎?還讓我等著。”


    “這是能等的事嗎?”


    “怎麽不能?”


    柳福兒反問,道:“阿娘已經醒了,就說明已經沒有生命之憂了,晚一會兒診治又能怎麽樣?”


    “包娘子為了救她,被阿耶嚇得早產。”


    “她那會兒就在鬼門關前,陳郎中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你讓他過去,豈不是要了包娘子的命?”


    梁二被柳福兒一連串的話問住。


    慣常用的耍橫又無法在她跟前施展。


    看著柳福兒不甘示弱的瞪著眼睛,他心裏憋屈得厲害。


    想要罵人,又覺得她傷心,自己也難過,想打人,就她那小身子板還不夠他一下。


    半晌,他隻能用力的捶了下床圍,轉頭走了。


    門簾高高揚起,複又落下。


    赤槿從外麵進來,低聲道:“郎君不過就是抱怨一下,娘子認個錯也就是了,何必跟他較真?”


    “這不是較真,”柳福兒擱了書,道:“這是道理。”


    “即便他還是上位者,也沒權利剝奪別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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