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你的臉,”赤槿搭了半句,忙收住聲。


    此時的她已經反應過來。


    “什麽?”


    柳福兒摸了摸臉頰,一臉迷糊。


    細膩的指尖從紅痕上劃過,又轉向別處。


    赤槿抽了抽嘴角,拉著柳福兒到妝鏡前。


    昏黃的銅鏡中,婦人披散著頭發,白皙的麵容被烏發遮了半邊,另一邊的臉頰一個明顯的紅印,正在顴骨下方。


    “這是,”柳福兒驀地瞪大了眼,想起梁二早前的反常。


    她臉頰不受控製的通紅。


    赤槿忍了笑,裝作沒看到她快要窘的冒煙的臉,低下頭投帕子。


    柳福兒瞄了眼蕩漾的水紋,道:“換冷的。”


    她這個樣子,不冷敷一下,根本就沒法出門。


    赤槿低應了聲,端著盆快步出去。


    待走到柳福兒看不見的地方,終於忍不住勾起嘴角。


    屋裏,柳福兒氣急敗壞的盯著那一點紅,狠狠磨了下牙。


    一番折騰,柳福兒錯過了跟兒子共用早飯的時間。


    待到收拾妥當,她再次問赤槿,“看不出來了吧?”


    赤槿含笑點頭,道:“放心,這脂粉極好,便是打得薄些,也可以遮掩得住。”


    柳福兒複又照了幾下鏡子,反複確認,才去府衙。


    謝大不在,這裏的一切事宜都需得她來確認。


    忙了一整個上午,將案幾上的公文處理了大半,柳福兒伸了個懶腰,交代書吏有急事便去府裏找她。


    書吏都是做老了的,對柳福兒的性情很是了解。


    知曉她能坐在那兒處理這麽久公務,已是難得。


    聽得她吩咐,急忙答應下來。


    回到府裏,老常便找到她,道:“福娘,陳家的事都打聽清楚了。”


    “這麽快,”柳福兒抬手,請老常與她進正廳。


    “是,”老常恭謹的退了半步,道:“早前,陳家曾備了禮,向包娘子提親。”


    “當時陳家請的也是那位媒人。”


    “據媒人說,開始包娘子還很溫和,可也不知怎地,突地就變了臉,加上那時徐小娘子有些不好,她便趕了過去,結果就惹得陳家不滿。”


    老常道:“如今陳父堅持要給陳郎中再訂人家,陳郎中卻寧死不肯,現在正僵著呢。”


    柳福兒點頭。


    所以這樁親事之所以崩了,陳父的觀念是一方麵,另外一麵也是覺得被包娘子駁了麵子。


    這個就跟她脫不開幹係了。


    畢竟崔十一和徐穎是因著她的托付,包娘子才這般盡心的。


    “備份厚禮,明天去趟陳家,”柳福兒如此吩咐。


    老常在昨天就已經有了這個感覺,聽到她這般說,半點也不意外,直接將一早準備好的禮單遞上。


    柳福兒看了眼老常,接過來看了眼。


    上麵大多是固本溫養的藥材。


    有些比較刁鑽,其中一味最適合老人服用,隻是那需得特殊技藝溫養炮製才行。


    而那個方法,據柳福兒所知,隻有包娘子所受的傳承做出來的藥性最強,也最能固本養體。


    老常見柳福兒看出來門道,便嗬嗬的笑。


    柳福兒搖了搖頭,指了那一味道:“留出一大半,餘下的都帶上。”


    “好嘞,”老常答得痛快,轉頭去庫房找藥材。


    第二天一早,柳福兒便帶著老常來到陳家。


    陳家的門並沒有關上,屋裏還傳來媒人分外高昂的話音。


    柳福兒微微挑眉,看老常。


    老常輕咳了聲,道:“未免陳父不安,我並沒有事前招呼。”


    柳福兒看他一眼,微微搖頭。


    什麽不安,大抵是老常也對其不滿,這才弄了這手。


    她立在門邊,沒有動。


    老常上前兩步,用力拍響門板。


    屋裏話音一頓,門簾被撩開。


    陳父身形顫巍的拄著拐杖向外望來。


    當看清來人,陳父急忙忙迎出來,並軟了膝蓋,要跪地行禮。


    “老人家快快請起,”柳福兒虛抬了下手。


    老常忙過去,將人扶起。


    陳父偷眼,見柳福兒眉眼和順,忙請人入內。


    屋裏,媒人聽到動靜不對,也跟著出來。


    見到老常,她先愣了下,再見被老常躬身相請的柳福兒,還哪有不明白的。


    她心口砰砰一陣急跳。


    她是土生土長的江陵人,又是吃百家飯的。


    可以說,這城裏的變化,她感受得最為清楚。


    柳福兒邊走,便與陳父閑談。


    陳父很是惶恐。


    他有些笨拙的應答,額角冒出點點汗珠。


    明顯一副有求必應,無有不從的姿態。


    柳福兒卻不想以這種方式強迫陳父。


    畢竟,包娘子嫁來,是要跟他們一起過日子的。


    總要人家心甘情願才好。


    因此,她進了門,便隻把藥材留下,簡單說了兩句,便起身告辭。


    陳父恭敬起身相送。


    柳福兒按住他,道:“陳郎中與我很是相熟,你莫要與我多禮。”


    柳福兒並沒有用力,但陳父卻不敢反抗。


    他顫顫沾著椅子邊,不敢起來,卻更不敢坐。


    柳福兒朝媒人略一示意,帶著老常走了。


    簾子輕飄落下,帶來一縷微風。


    媒人這才反應過來。


    她拍著腿,懊惱道:“我該跟城主她老人家道謝的,要不是她,咱們這城哪裏有現在這光景。”


    她連連歎氣,一副悔得腸子都要青了的樣子。


    “你,她,梁家,”陳父轉了頭,口齒有些含糊,但眼睛裏卻表露出不相信。


    他是知曉柳福兒當初的。


    離開梁家之後,就連生產都找不到靠譜的穩婆。


    要沒有梁家,沒有梁二郎撐腰,她哪裏能坐得穩城主之位?


    媒人瞧出他的意思,頓時不悅,道:“你知道個什麽?”


    “當初,她老人家帶著人收拾馬剝皮時,可是隻帶著常總管他們。”


    媒人露出回憶模樣,道:“那會兒,我們都躲在屋子裏,聽著外麵殺聲震天。”


    “就一晚,城主就把人拿下,”她道:“斬首的時候,我家當家的還去看了,大家夥都可高興了呢。”


    陳父眨巴著眼。


    他是江陵徹底穩固之後,才被接過來的。


    有些事,他並不清楚。


    媒人又道:“就是後來,也是在城主堅持,要在咱們城裏選人才,這不就有了現在的柳家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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