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府裏,汪氏聽得柳福兒來了,急忙忙迎到角門。


    柳福兒笑著進門,道:“天這麽涼,我又不是外人,阿娘且在屋裏等著便是。”


    “等著太心急,還是過來才踏實,”汪氏笑著拉她手,道:“怎滴這麽涼。”


    她搓著柳福兒帶著薄繭的手,一道進裏屋,便讓人升炭盆。


    兩人坐定,汪氏道:“梁家是不是出事了?”


    柳福兒點頭,道:“娘如何得知?”


    汪氏道:“梁府現在被你那公爹看得跟個鐵桶似的,我如何能得知,不過是瞧見保和堂的郎中過府,猜的。”


    柳福兒便將劉氏所作所為講與汪氏聽。


    汪氏聽完,嘖了聲,道:“你那婆母是好日子過膩了,自己作到頭了。”


    她拉著柳福兒道:“她素來不著調,好在現下有人管了,以後你也不用為難了。”


    柳福兒道:“二郎是孝子,劉氏算計他,他是生氣,但還是顧念著親情,過些日子,他定會向婆婆求情的。”


    “二郎這是隨他阿耶,”汪氏道:“不怕,這事最要緊還是看梁帥,隻要他不肯,你婆婆也就順勢推了。”


    柳福兒笑了笑,沒有再說。


    隻將孟氏喜訊告知。


    汪氏眨巴眨巴眼,道:“你說什麽?”


    柳福兒重又說了遍,汪氏忽的勃然大怒。


    她一拍桌子道:“這個混賬,到底會不會疼惜娘子。”


    她道:“孟氏才剛生產多久,他竟然又讓她壞了。”


    柳福兒還是第一次直麵汪氏怒火,登時唬了一跳。


    汪氏鎖著秀眉,道:“不行,我得過去一趟。”


    柳福兒拉了她道:“你莫急,我這回過來便是順便帶包娘子回去,隻是婆婆這邊病了,需得過些時日。”


    “也好,”對包娘子的醫術,汪氏還是信任的。


    汪氏重又拉著柳福兒道:“你也別總操心別人,這次的事便是前車之鑒,你也該趕緊準備起來了。”


    “阿娘,我不想生了,”對汪氏的舊事重提,柳福兒思忖片刻,還是直言了。


    “不生?”


    汪氏瞪大眼,道:“梁家什麽情形你不知道?”


    “莫不是你打算給梁二納妾?”


    柳福兒搖頭道:“此時我不過問,他若要納,便隨他。”


    “你,”汪氏伸出蔥白樣的手指,點她腦門道:“你又犯強了,是不?”


    她道:“阿娘就教你個乖,男人現在對你好,可不代表以後都能對你這般。”


    “你要做的便是多幾個子嗣,如此才能站穩腳跟,再想其他。”


    “可阿耶就沒有,”柳福兒道。


    汪氏一生就隻有司空八郎和司空十娘兩個,司空茂卻一直對她極好。


    “你倒是會舉例子,”汪氏瞪她道:“這世上有幾個你阿耶這樣的郎君?”


    “萬一二郎就是呢。”


    柳福兒道:“當年他為了我,可是連命都不要呢。”


    柳福兒振振有詞,把汪氏頂的沒話。


    汪氏無奈道:“罷了,我不管你了,且有你後悔的時候。”


    柳福兒微笑。


    她已擁有了最純真的愛情,便是以後梁二真的納了妾,起碼她曾經擁有過。


    她不悔,但在當下,她會努力抓住自己擁有的,並盡可能的讓自己強大起來。


    吃了午飯,柳福兒便坐車回返。


    進了內院,她便直接去了延壽居。


    梁康正陪著虞氏用下午茶,見柳福兒回來便顛顛跑來。


    柳福兒笑摸他腦袋,看了眼虞氏跟前的小碗,似乎少了半碗。


    虞氏示意麥苗再盛些過來,並笑道:“這是包娘子開得藥羹,最是養人。”


    柳福兒笑坐去她對麵,等麥苗送到近前,便喝了一口。


    才咽下,便捧場的道:“果然好味道。”


    虞氏開懷的笑。


    她病了這些時候,嘴裏早就沒有味道,便是喝山珍海味也如同嚼蠟。


    隻有看到兒孫們吃得開心,才感覺香甜。


    梁二挑了碟柳福兒素來喜歡的醃菜,擱在她近前。


    柳福兒笑睨他一眼,便夾了塊。


    虞氏笑眯眯的看小夫妻互動,心裏的大石才算落地。


    吃過飯,柳福兒便陪著虞氏聊天。


    知道她重又打起了瞌睡,才悄聲退下。


    待回到小院,赤槿快步過來,將才收到的竹筒遞過去道:“江陵傳過來的。”


    柳福兒掃了眼,見標記不是自家的,便凝神細看。


    梁二歪頭看了眼,道:“這是徐家的。”


    柳福兒抿了抿唇,捏碎蠟封,將紙條拿出來。


    片刻,她麵色微變,道:“怎會如此?”


    梁二將紙條拿過去,看完後道:“徐四就是個勞碌命,他自己都不愛惜自己,可不就短命了。”


    柳福兒轉頭,怒瞪他道:“他可還是你朋友?”


    “自然是啊,”梁二不自覺蹦起背脊。


    柳福兒道:“朋友生命垂危,你還在這兒冷嘲熱諷,你不覺得過分?”


    梁二小意看她。


    見柳福兒果真生氣了,便收了痞氣,道:“不然怎樣?我過去看看?”


    柳福兒其實也是想過去的,但現在情況實在不允許。


    她道:“也行,過去看看,莫要耽擱,盡快回來。”


    梁二點頭,轉頭便走。


    柳福兒忙叫住他道:“南地潮熱,你這身過去能不熱啊。”


    她命赤槿趕緊去拿初秋時的外袍來。


    梁二擺手,道:“行軍在外,什麽情況碰不到?不過是點熱氣,忍忍便是了。”


    梁二徑直往外走。


    柳福兒卻不放心,又追上去幾步道:“侯泰也在那邊,你過去隻看徐四近況便好,其他的你一概莫理。”


    梁二擺手,走得越發快了。


    柳福兒吩咐赤槿去拿,趁著船補給,趕緊送上去。


    又幾天,柳福兒收到梁二從南州傳來消息。


    徐四近況十分不好。


    就他見的,已暈厥三次。


    還是人事不省,半天也無法醒轉的那種。


    柳福兒很是著急。


    但她與醫道半點也不精通,隻好去問包娘子。


    隻是包娘子精通的乃是婦人幼兒一類的疑難雜症,其他的並沒有太過研究。


    但見柳福兒急得不行,便道:“你且莫急,我家裏還留著祖上傳下來的醫書,我回去翻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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