柑香點頭,道:“說是有些不穩,不過好生休養,還是能養回來的。”


    “廢物,”馬穎低罵了句,淡粉色的指甲緊摳著掌心。


    因著太過用力,指甲顯出不自然的白。


    柑香垂著眼,立在一旁。


    馬穎道:“我記得早前咱們帶了的東西裏有極品的當門子吧。”


    柑香點頭,道:“隻是田夫人如今被嬤嬤們密不透風的守著,想從那方麵下手,怕是不成。”


    馬穎皺起眉頭,低聲嘀咕道:“真是成事不足。”


    如今驚了蛇,還怎麽下手。


    柑香道:“娘子,才剛我出去,看到穿堂和月洞門加了婆子把守,不知是否是寧夫人交代。”


    馬穎斜她道:“不知道就去查,這難道還用我教你嗎?”


    柑香應聲,快步退出去。


    馬穎扶著肚子起來,在屋裏邊繞圈,便琢磨法子。


    約莫小半個時辰,柑香碎步進來。


    她微喘著道:“娘子,確實是寧夫人所派,看情形是專門盯著咱們呢。”


    馬穎腳步一頓,緩緩落座。


    半晌,她輕笑了聲,咬著牙道:“她倒是防我得緊。”


    她一直知曉寧氏對自己百般的看不上眼。


    心裏一早便有了準備。


    隻是真個被柑香挑明,她心裏還是鬱鬱難平。


    柑香小聲道:“左右夫人月份還小,不如暫且放放。”


    馬穎斜著柑香,胸脯快速起伏不休。


    忽然,她抱著肚子,身體佝僂下去。


    “娘子,”柑香急忙上前。


    馬穎忍著陣陣的抽痛,低聲道:“快去叫郎中來,我怕是要生了。”


    柑香疊聲答應著,就往外跑。


    跑到一半,想起不能就把馬穎這麽扔著。


    她又喊來院裏的丫鬟,讓其趕緊入內照顧。


    她急忙忙去外麵尋人。


    後罩房的位置頃刻熱鬧起來。


    田氏聽到動靜,便問嬤嬤怎麽回事。


    聽說是馬穎那邊,她便不再吭氣。


    沒多會兒,徐九問詢趕來。


    他從遊廊徑直的去了後罩房。


    此時產婆和郎中皆已趕來。


    一早準備好的產房裏,馬穎聲嘶力竭的嘶喊著。


    聽著她聲聲喚自己,徐九再站不住了。


    他提步就要往裏衝。


    候在門邊的丫鬟急忙攔了他,道:“郎君,不可呀。”


    “讓開,”徐九一袖子抽在丫鬟臉上,把她打開。


    簾子被人從裏麵掀開。


    產婆正好出來。


    見到徐九,產婆道:“郎君萬不可進啊,當心被血光衝到。”


    “哪裏有那些個講究,”徐九根本不在意,還要往裏進。


    “你給我站住,”背後一聲厲喝,將他喝停。


    徐九轉了身,見到來人道:“阿娘,我就進去看看。”


    “回來,”寧氏冷著臉,淡淡的道。


    徐九抿著嘴,不肯動彈。


    寧氏吩咐跟前的婆子道:“把他給我拖過來。”


    婆子看看徐九,看看寧氏,遲疑著。


    徐九卻知以阿娘的性子,說出口了,便會做到。


    他不情願的挪到寧氏跟前,道:“我就進去看看,跟她說兩句話就出來。”


    “那也不行,”寧氏冷聲道:“你莫不是沒聽到丫鬟所說,產房不得進外男,這是忌諱,也是規矩。”


    “規矩,規矩,又是規矩,什麽都講規矩,人還活不活了,”聽著馬穎叫聲越發淒慘,徐九心生不滿,忍不住低聲嘀咕。


    寧氏冷睨他,道:“無規矩不成方圓,你莫不是忘了,便是因著規矩,你的那些兄長皆隻能依附你兄弟三人,你也才能過得這般逍遙?”


    徐九沒再吭氣。


    寧氏轉眼去看產婆,道:“裏麵如何了?”


    產婆施禮,道:“產道才剛開,還需過些時候。”


    寧氏唔了聲,道:“小心伺候著,莫要有閃失了。”


    產婆領命,見寧氏沒再吩咐,便退回屋裏。


    寧氏道:“隨我回去。”


    “阿娘,”徐九皺著眉頭,道:“這是我第一個孩兒,我想第一時間看到。”


    “你的孩兒在前院,你最好給我搞搞清楚,”寧氏眼神淩厲,盯著徐九道:“你要再拎不清,信不信我立時就處置了她。”


    “別,阿娘,”徐九臉色微變,忙道:“我跟你走就是了。”


    寧氏剜他一眼,道:“瞧你那出息。”


    她轉身往前院去。


    徐九留戀的看了眼產房,不舍的跟著寧氏走了。


    窗邊,柑香一直留意著,見兩人皆走遠,忙回稟馬穎。


    此時,馬穎已疼著渾身冒汗,整個人如同在水裏撈出來一般。


    知曉徐九竟就這麽走了,她恨得緊咬著牙。


    暗罵徐九窩囊廢,什麽時候都是個靠不住的。


    產婆一直盯著產道,見時候差不多了,便道:“娘子,深呼吸,往下用力。”


    馬穎依著產婆所言,深呼而後憋著氣向下使勁。


    前院,田氏聽得寧氏和徐九來了,眼睛一亮。


    她掙紮著坐起來,想要下床。


    寧氏急忙按住她,柔聲道:“後麵太過鬧騰,我怕驚著你,就過來看看你。”


    田二娘感激的道:“多謝阿娘記掛,郎中開得藥極好,我已經好多了。”


    寧氏微笑,拉著她的手道:“你是個好孩子,阿娘心裏有數,定不會虧了你。”


    田二娘彎唇淺笑,恬靜溫雅。


    寧氏見了,更是越發的滿意。


    拋開家世以及當下的厲害不提,隻看她如此大方得體,又懂事明理,教育出來的郎君又怎麽可能不成大器。


    寧氏轉眼吩咐徐九,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心裏頓時有氣。


    她拍了拍田二娘的手,帶著徐九回去正院。


    徐九坐在椅子上,跟有釘子紮著似的,來回的挪蹭。


    寧氏眼神一厲,趁著徐九不曾留意,她向邊上的婆子略一示意。


    婆子心領神會,悄然退了出去。


    太陽從高起漸漸滑落到屋脊之下。


    本該送來的吉報卻遲遲不曾到來。


    徐九實在忍不住便打發桑麻去看看究竟。


    茶水房裏一身段窈窕,打扮得體的秀麗娘子盛好甜漿,托著精致的托盤進來。


    人還未走到近前,便有一縷甜香傳來。


    徐九抽抽鼻子,轉眼看去。


    卻見那娘子垂眸淡然,隻將托盤裏的杯盞擺在他跟前,便轉去寧氏邊上。


    說也奇怪。


    明明那娘子步履平穩,姿態端莊,沒有半點妖嬈之態。


    可徐九看到她,便再沒法挪開眼半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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