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時間已足夠幾人尋位醫術不錯的郎中。


    經得診治,來人很肯定的表示,徐四的傷不單單是風邪入體。


    他早前在水裏泡得時間太長,獲救後又沒有得到及時的治療。


    高熱、昏迷,都代表其病症加深。


    拖到現在才來診治,已經傷到他根本,便是此時控製,壽數上也會有影響。


    聽得這話,崔八郎頓時急了。


    “可法子挽救?”


    崔家郎君們都很疼愛這位體弱的姐妹,自然希望她們夫妻和美,相攜白首。


    郎中捋著胡子道:“辦法倒是有。”


    他道:“修身養性,不理塵凡之事,或可能養回來一些。”


    崔家幾兄弟麵麵相覷。


    徐家年輕一輩競爭有多激烈,他們是知曉的。


    若徐四就此退出,多年努力頃刻消散不說,便是早前或多或少得罪的兄弟也不會讓他好過。


    這些,身在徐家內宅的崔十一並不知情。


    她隻以為徐四在兄長的護持之下,暫去別院安置。


    另一邊,徐九也得到消息。


    得知徐四受傷不輕,徐九先是擰了眉頭,但隨後想起這些時日,整個家族都在因此奔走,便沒再言語。


    馬穎慢條斯理的搖著小扇,麵前的紅泥小爐裏,火焰不停跳躍。


    半晌,她擱了小扇,將茶端到徐九跟前。


    徐九思忖半晌,忽的起身,“我想起來還有事未辦,就不陪你了。”


    馬穎抬起因孕而豐腴的脖頸,微微頷首。


    如膏脂一般的肌膚隨之流轉著瑩潤的光澤。


    徐九憐愛的摸了摸她臉頰,闊步出去。


    沒多久,他與杜五便先後進了茶舍。


    相對而坐,徐九輕歎了聲。


    杜五心道就知道他會如此,麵上則露出愧疚不安,道:“當時天色不好,下麵人一時失了分寸,不小心傷了四郎君。”


    徐九看他道:“此事怪不得你,四兄走時帶了不少好手,想來你也費了不少功夫吧?”


    杜五點頭,道:“折損了十來個好手才得手。”


    徐九露出果然的表情,道:“如今阿耶和堂叔大怒,下令務必擒獲賊匪。”


    “那些人你可安置妥當了?”


    杜五心裏冷嗤。


    就知道他這般急著過來是為了這個。


    他點頭道:“郎君放心,那些人我已一早封了口,現下已經離開淮南地界了。”


    徐九鬆了口氣。


    杜五垂下眼,提了酒瓶,為徐九斟上,道:“四郎君素來被大郎君倚重,而今這般,大郎君就等於失了臂助。”


    他道:“我以為,郎君該考慮的是,如何從現下的局勢中分得一杯羹。”


    “你是說南征?”


    徐九手指無意識的撥動著酒杯。


    杜五道:“四郎君不在,大郎君便隻能依靠盧巴之流,出紕漏是早晚的事情。”


    他道:“郎君可早些做好準備,待到時機成熟,便依勢而上。”


    “你所言有理,”徐九道:“我會與阿娘商議此事。”


    杜五心裏頓時一陣膩歪。


    這都多大的人了,孩子都要生了,怎滴還什麽事都去找阿娘。


    他忍了半晌,才將嘴角拉平。


    徐九端了杯,將酒一飲而盡。


    並未留意杜五的情緒。


    一番暢飲之後,徐九微醺的回去府裏。


    將要進府,卻見有人從邊上的角門進去。


    他眯眼看了一瞬,道:“那是誰?”


    車夫回道:“是保安堂的陳郎中。”


    徐九唔了聲,軟綿綿的倒進幾個堆疊起來的軟枕裏。


    角門出,陳郎中正垂著眉眼,隨著櫻桃來到小跨院。


    恭謹見禮後,崔十一便道:“妞妞胃口總是不好,夜裏也總是哭,白日有睡不踏實,尋了郎中,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陳郎中點頭,放了藥箱,道:“不知小娘子何在?”


    崔十一側目,奶娘立刻將小娘子抱來。


    陳郎中將脈枕擱好,小心翼翼的切脈,又溫和的逗弄,直到小娘子張開嘴。


    崔十一一直憐愛的看著女兒,待到陳郎中起身,方才看他道:“如何?”


    陳郎中微微搖頭,道:“小娘子的病症與梁小郎的不太相同,但病理大抵相同。”


    他道:“都是胎裏不足。”


    崔十一眸色一哀。


    陳郎中的話正好命中她最介懷的地方。


    陳郎中道:“小娘子太小,湯藥藥性太大,與她不利。”


    他道:“還需得用藥奶來調。”


    崔十一點頭,道:“你盡管施為,若是缺什麽,我這裏都為你準備。”


    “若是按照早前的藥方,倒是沒有太貴重的,隻是”陳郎中遲疑了下,道:“這方麵我不是行家,暫時的調理可以,治根還得包娘子出手才行。”


    “那,”崔十一眉頭微動。


    陳郎中道:“包娘子在汴州,大概過些時日便能過來。”


    “那就好,”崔十一鬆了口氣。


    陳郎中示意崔十一將手擱在脈診上。


    一番診治之後,他定睛看崔十一道:“娘子可要多多珍重啊。”


    崔十一眼神微動,道:“可是有什麽不妥嗎?”


    陳郎中點頭,道:“娘子此番已傷了根子,本該仔細休養,但現下”


    他看了眼崔十一,抿了嘴。


    崔十一輕吸了口氣,道:“以我現在的情況,最壞的結果是什麽?”


    陳郎中沒有吭氣。


    “影響壽數?”


    崔十一試探的道。


    陳郎中不善說謊,可又覺得說實話實在裁人,便握著脈診,不肯接話。


    崔十一多聰慧個人,見他這般便猜到情況比自己想得還要嚴重。


    她微微的笑,道:“生死有命,強求不得。隻不知我還能有多久?”


    陳郎中琢磨了會兒,道:“娘子莫要多想,好生休養,凡事莫理,還是可以看著小娘子成人定親的。”


    “那就好,”崔十一麵上顯出一絲鬆快。


    陳郎中拱手,去邊上開方子。


    櫻桃接過,見是兩份,不由一怔。


    陳郎中指了其中一個道:“這個是給奶娘用的,每日三次,劑量萬萬不可大了。”


    “另一個是給大娘子的,”他壓低了聲音道:“大娘子的身子虧空得厲害,萬萬不可動氣,切記切記。”


    櫻桃點頭,要收起之時,她忽的問:“若是動了氣,會如何?”


    陳郎中一頓,麵色嚴肅的朝她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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