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家,符大麵色沉沉的端坐書房裏。


    符大長子立在下首,道:“阿耶,這定是有人針對。否則一行七八個人,怎能全都傷到腳?”


    且還都是同一個地方。


    符大盯著門邊的高大花瓶沒有吭氣。


    “正是如此,”次子耳邊仿佛還回蕩著兒子痛苦的哀叫,忙道:“阿耶,這事咱們不能就這麽算了。”


    符大目光微閃,道:“你想怎麽算?”


    “你要怎麽算?”


    他道:“你還不明白嗎?”


    “這是有人知道了咱們要幹什麽,在給咱們下馬威呢。”


    他用力跺著拐杖,發出咄咄聲響。


    長子微張了張嘴,道:“莫不是……”


    符大瞪他一眼,止了他的話頭,道:“不然你以為呢?”


    長子瞬時不言語了。


    次子見大兄慫了,不由發急,他道:“我們做了什麽?三郎又做了什麽?”


    不論暗地裏怎麽盤算,他們也都還沒動手。


    明麵上,他們可就是過來遊玩的。


    長子看了眼弟弟,道:“阿耶,二弟說得沒錯。”


    他道:“我們該擺正姿態,請城主為我等做主,找出惡徒才行。”


    符大抿了嘴沒有吭氣。


    “我這就去,”次子起身往外行。


    長子看了眼父親,見他沒有阻攔,心裏不由盤算起來。


    符大又沉默了許久,才道:“讓大郎陪著成氏回家探親吧。”


    “阿耶,”長子微訝。


    現在還沒到這地步吧。


    符大道:“照我說得做。”


    他道:“住個對月,若家裏無恙,再回來就是。”


    他有些疲憊的擺手,長子微微吸氣,安靜的退了出去。


    書房裏一片安靜,符大撐著拐杖,來到窗邊。


    院子裏,高大的香樟樹張著闊大的樹冠,將半個院落都籠在在陰影裏。


    符大緩步走到外麵,閉著眼,聞空氣裏微涼的氣息。


    府衙裏,謝大微笑的聽著符家次子的申訴。


    待到他緩口氣,謝大溫文有禮的抬手,道:“天熱氣燥,符郎君先潤潤嗓子。”


    待到他喝了兩口,謝大道:“你的來意,我已知曉。稍後便會知會人去城外搜尋。”


    “如此就多謝了,”符家次子拱手,道:“不知幾時能有結果?”


    “這個,”謝大麵帶著些難色,道:“如今的時局郎君也知曉,流民變成流寇的比比皆是,令郎遇襲之地又離城過遠,我們人手有限,隻能盡量。”


    “那就是沒有期限了?“


    符家次子聲音猛地拔高。


    謝大不悅皺眉,道:“符郎君,令郎遇襲,我知你心焦。但是凡事都要分個輕重緩急,總不好要所有人都丟了事情,去幫你尋賊匪吧?”


    伏家次子瞪眼。


    他幾時說要所有人都去了。


    這般顧左右而言他,莫不是做賊心虛?


    謝大道:“實不相瞞,令郎遇襲的地方,早在發現令郎之時就已經搜過,周圍沒有半點蹤跡可尋。”


    他道:“好在令郎並沒有大恙,倒是不幸中的萬幸。”


    符家次子氣得胸脯一陣起伏。


    合著他兒子遇襲,還得謝謝他們手下留情唄。


    謝大拿了案幾上的公文,含笑示意。


    “告辭,”符家次子直接起身走了。


    “慢走,”謝大悠悠送了句,便埋頭忙自己的,便是人走遠也沒抬眼。


    呂三郎從外麵進來,正好跟符家次子碰了個對臉。


    他笑眯眯招手,結果收到張冷臉。


    遙望他走遠的背影,呂三郎暗道了句活該。


    日子過得極快,眨眼便到了月初。


    謝大將賦稅的條款修訂的更加嚴謹之後,得了柳福兒應允,張貼在各個坊市門口。


    得知消息的眾多商賈全都炸了鍋了。


    南北向的商賈歡喜無比,若照當下規矩,他們每月至少可多半貫錢的盈餘。


    一年下來,數目也是可觀的。


    東西坊市的則氣得不行。


    這樣一來,他們就等於每月至少多交幾貫錢的稅款,多了可能還要十幾貫。


    這就等於硬生生從他們手裏搶肉啊。


    早前馬家人在時,便是貪婪,也有個底線。


    這麽肆無忌憚的欺淩,實在是不能忍了。


    沒等過晌午,這些人四散著尋關係,找門路。


    想憑借壓力,讓府衙收回這項政令。


    但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他們自以為的靠山非但沒有替他們出頭的意思,反而還派人過來嗬斥。


    來人行事並沒有遮掩,嗬斥的聲音幾乎傳到街市之上。


    消息在東西坊市裏蔓延開來也是必然。


    章二老爺聽到管家回稟,不由大笑。


    管家笑道:“老爺英明,聽說公告才一貼出,城南坊市的鋪麵立時就漲了一倍,據說還要再往上漲呢。”


    章二嗬笑,道:“把東西坊市的物什挪大半去城南和城北的鋪子,東西坊以後就留下酒樓和雜貨鋪,其他的,都改成茶酒鋪子。”


    管家躬身稱是,退去外麵。


    周圍變得安靜下來,章二向後仰靠在椅背上,舒心的吐氣。


    早前他也是想要賭一口氣,想著寧可不賺錢,也跟這群小人劃清界限。


    沒想到,反倒歪打正著。


    府衙裏,柳福兒和謝大坐在正堂。


    呂三郎和婁大葛大等人分別去幾個坊市打探。


    葛大在城北最熟,幾個坊市裏都有他熟人。


    但再熟,也沒有身為當地人的婁大熟。


    一番探問,他最先回來。


    柳福兒問:“怎麽樣?”


    婁大笑道:“大家夥都高興著呢,都說城主英明,有兩個酒樓還有意思離開符家,問我能不能行呢。”


    柳福兒微笑道:“如今掛靠誰家,也都要交稅,他若想離,盡管離了就是。”


    婁大啊了下,有些小心翼翼的道:“可那樣符家能讓?”


    這些商賈每年可都給符家不少的銀錢呢?


    “為何不讓?”


    柳福兒表情微冷。


    謝大笑道:“這江陵城可不是誰的一言堂,若有冤,來訴就是。”


    “這太好了,我代南城的大家夥謝兩位,”婁大行了個大禮,道:“我這就告訴他們去。”


    他鄭重一禮,與葛大和呂三郎擦肩過去。


    呂三郎眼見,瞄見他眼角的紅,不由詫異。


    這家夥也太廢了,就這麽個差事也辦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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