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裏,柳福兒徑直去了外院,盥洗更衣,喝了兩大碗湯藥,才去榻上小憩。


    翌日,孫禮來報,謝大病情略有和緩,大抵是昨晚那一吐,將積鬱在肺腑之內的毒氣散出,人已經恢複意識。


    柳福兒嗯了聲,並沒有從隔間出來。


    竹簾輕薄,隨風輕而緩的拍打門框。


    柳福兒似乎有些發懶,斜臥在榻上養神。


    孫禮低著頭道:“要不要叫人過來。”


    “不用,”柳福兒擺了下手,道:“去把吃食拿來。”


    孫禮便老實的將吃食送來。


    這一送便是三天。


    整整的三天,柳福兒連正廳的房門都沒出。


    老常和赤槿等人開始還沒覺察。


    還是梁康兩天不見阿娘,終於忍不住扯了潤娘要去尋她。


    潤娘帶著梁康來到前院。


    梁康羊羊的亂叫。


    柳福兒聽到梁康動靜,瞬時衝到窗邊。


    耳聽得聲音越來越近,她猛的喝令潤娘,“把康兒帶走。”


    潤娘聽出柳福兒語氣不善,急忙轉身。


    梁康聽到柳福兒聲音,本是咧嘴。


    但看自己越離越遠,立時不幹了。


    他啊啊的大叫,卻還是無法阻止潤娘的動作,於是他便一咧嘴,嗷的一嗓子嚎哭起來。


    聽著兒子撕心裂肺的哭聲,柳福兒的眼淚就下來了,但她還是嗬斥,道:“沒聽到我的話?還不帶小郎君走?”


    老常等人聽到動靜急忙趕來。


    聽到柳福兒的話,眾人才感覺出不對。


    老常急忙問發生何事。


    柳福兒止了他要進門的行為,隔了窗子,道:“沒事,我過幾天便出來。”


    老常心知有異,不好問柳福兒便去問孫禮。


    這一問才知曉柳福兒竟然那般的膽大。


    老常跟謝大相處比柳福兒要長許多,兩人出得跟自家子侄一般。


    這樣的情況,他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麽。


    如此又扛了兩天,包娘子終於控製住謝大的病情,來府裏回稟。


    老常和赤槿如同救星一般,急忙將她推進正堂。


    柳福兒在隔間批閱公文,抬眼見是她,便出來道:“你怎麽來了?可是謝大有起色了?”


    包娘子點頭,將脈診擱在案幾上,示意她放上去。


    “我沒事,”話是這麽說,柳福兒還是把手放了上去。


    包娘子抿著嘴,仔細診了兩遍,又看了她舌苔,才道:“目前來看還好,不過瘟疫需要一定時間才能發作。我給你開兩副藥,若有不適,立刻停了,再讓人來尋我。”


    柳福兒點頭,道:“謝大怎麽樣了?”


    “不錯,已經能坐起來了,除了身體弱些,倒也沒有大礙。”


    包娘子開了張方子,收拾東西走了。


    柳福兒把方子給孫禮,讓他去配藥,又叮嚀道:“以後再有公文就送去給謝長史。”


    孫禮領命出去。


    柳福兒回到桌案後,將尚未批閱的攏好,待到孫禮回來,便讓他送出去。


    喝過藥,柳福兒便開始犯了迷糊。


    才躺下來想要睡會兒,老常便來敲門,道:“福娘,二郎來信了。”


    柳福兒從榻上起來,把手從竹簾伸出去。


    老常把竹筒交給她,踟躕了下道:“福娘,包娘子說怎麽樣?”


    “說沒事,”柳福兒笑道:“常叔,你別擔心我,我這也是防患未然,並不一定真的會得病。”


    老常歎了口氣,心知若不是真的心裏沒底,她又怎會把自己圈起來。


    隔間裏,柳福兒拆了竹筒,拿出信來。


    一攤開,她不由愣了下。


    巴掌大小的紙上密密麻麻,都是有些淩亂的蠅頭小字。


    她伏到案上,仔細的看,好容易才看清上麵寫的內容。


    大抵是從別處聽到江陵得了瘟疫的消息,他通篇皆是讓她遠離疫情,萬勿以自己和康兒為重,千萬不要涉險一類的叮嚀。


    柳福兒將紙條來來回回看了幾遍,轉去榻上,躺平了將紙條擺在眼前,慢慢的嘴角上揚起來。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


    竹簾發出一聲撕裂一般的響動。


    柳福兒皺眉,轉眼看去。


    卻見梁二一身戎裝的立在那裏。


    “二郎,”柳福兒呆呆的看著他。


    梁二闊步來到她近前,將她一把抱住。


    冰冷的甲胄貼近麵頰,臂彎用力的勒著她肩背,柳福兒低啊了聲,道:“你怎麽回來了?”


    聲音哽咽,氣音微破。


    柳福兒立刻抿起了嘴,將頭埋在他腰腹處。


    梁二憐惜的摸著她頭。


    在他印象裏,柳福兒是一個便是麵對絕境也會咬著牙,想辦法破解的人。


    這是到了什麽境地,竟然把她逼成這樣。


    梁二蹲下來,與她平視。


    柳福兒眼眶裏還有淚花,但她不想他看到,便低下頭,把臉藏在他肩膀上。


    梁二頓了下,最終沒有勉強。


    柳福兒卻在這時想起,她現在情況特殊,不好與他太過親近。


    她道:“你回來得正好,明天便是康兒的周歲,我這兩天累得狠了,你來操辦可好?”


    梁二背脊微挺,半晌他道了聲好。


    柳福兒讓開一點,道:“這身甲不重啊,還穿著。”


    梁二嘴角微彎。


    戰時,甲胄日夜都不離身,他一早就習慣了。


    柳福兒推他,“還不快去換了。”


    語氣嬌嗔親昵。


    梁二站起來,解開扣帶。


    柳福兒道:“這裏人來人往,怎好在這兒換?”


    她道:“你去內院。”


    梁二抿了抿嘴,沉默的將甲胄歇下,隨手扔在邊上。


    長臂一伸,將她抱在懷裏,順勢滾在榻上。


    以女上男下的姿勢,仰倒著。


    柳福兒低呼一聲,瞧著近在咫尺的臉,急忙別開頭。


    梁二騰出一隻手,捏著她下巴,強行把她正過來。


    後挺起脊背,頭向上用力,輕啄她唇瓣。


    柳福兒抿著嘴,屏著氣息。


    梁二輕咬著她唇瓣,一點一點,緩慢而堅定的一步步掠奪。


    柳福兒閉著眼,被動的承受著,努力按捺著氧氣消耗之後的憋悶。


    梁二盯著她越發紅潤的小臉,終究不忍的離開一些。


    柳福兒急忙轉過頭,大口的呼吸。


    待到好一些,她轉過頭來。


    見梁二一瞬不瞬的盯著她,她微微低頭,道:“你都知道了?”


    “你說呢?”


    梁二還是盯著她。


    柳福兒心虛,忙躲開他視線,俯身趴在他胸口。


    有力的心跳一下下傳入耳中,聽著這韻律,柳福兒閉上眼。


    梁二仰頭,看著頭頂的承塵,手輕輕的摩挲她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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