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兩日,周小六的信便到了。


    相比梁二從梁大那兒得來的說辭,周小六回得更加細致。


    接到柳福兒來信之時,周小六便將閃騎營都遣去邊關。


    另有關於那孩子的事情,以包娘子說法是吃了不妥當食物。


    但一個還吃奶的嬰孩兒又能吃什麽?


    且據曲氏跟前女官所言,她那兒所有東西皆是仔細挑揀方才拿進去的,便是奶娘吃用也是被人查檢過後才入口的,按說不會有這等事情。


    曲氏心痛兒子早夭,疑心有鬼,鬧著要徹查。


    虞老夫人和劉夫人為安撫曲氏,便讓平伯細查,不過至今沒有結果。


    看完來信,柳福兒冷冷的笑了笑。


    這以後,梁府可就熱鬧了。


    知道具體情況,柳福兒便擱了手。


    身為城主她每日有無數的事情要忙,許多的政令都需要她批準才能逐級下發。


    且王二的婚事準備在即,她是王二的阿姐,這些事情她責無旁貸,至於謝家,謝大還在蜀地,那邊也要張羅嫁妝。


    幾下一忙,不知不覺已是五月。


    算算日子,梁二去邊關也有月餘。


    期間柳福兒就隻收到一封平安信,反倒是捷報,有周小六在,她倒是收到好幾封。


    某天,全四又送來竹筒。


    柳福兒接過,展開來。


    一掃而過,她麵色微變。


    “全四,你即刻帶人去汴州,接包娘子回來。”


    “怎麽了?”


    全四有些發懵。


    柳福兒看他一眼。


    這事關係梁家內宅,按說不該給他看。


    不過想想周小六和全四的關係,便是自己不說,他也能知道。


    她將紙條遞了過去。


    全四看完,嘴角下撇,道:“包娘子下毒害小郎君?”


    他道:“為何?”


    包娘子素來醫德極好,又和曲氏兩人根本就不認識,沒有利害關係,她為何要壞自己名聲?


    柳福兒扯了下嘴角,道:“是啊,為何?”


    這結果可是梁大親自查出來的,到底為的什麽,大家都懂。


    全四將竹筒遞還,道:“我這就出發。”


    柳福兒道:“不要跟她們發生衝突。”


    便是要論是非曲直,也要先保證生命安全。


    全四點頭,快步出門。


    柳福兒理了理袖口,去王二的小院。


    曲氏誕下的可是個男孩,梁家人丁稀少,即便是庶出也不是無足輕重的。


    那曲氏能甘心?


    柳福兒輕扯嘴角。


    這事她親身體驗過。


    兒就是娘的心頭肉,被剜了肉的女人便如負傷的母狼,凶狠著狠呢。


    便是有梁大護著,也隻是一時,有本事她就頂著不孝的名頭跟著梁大去帝都。


    倒時蜚短流長也夠她受的。


    院子裏,王二正忙著搭木架子。


    柳福兒過來問:“你這是作何?”


    “阿姐,你來了,”王二抹了把腦門的汗,笑道:“我看著太陽老大,想著在院子裏搭個花架子,這樣做活計也有個地方歇腳。”


    柳福兒掃了眼纏繞在底下的藤蔓,微微的笑。


    這小子還真是長大了,知道心疼媳婦了。


    她進了屋裏,看過各樣物什,道:“周家兄弟手藝真不錯,比阿姐那時的家什還要漂亮。”


    王二從後麵跟進來。


    柳福兒道:“謝小娘子過來看過了吧?怎麽樣?可還滿意?”


    她笑意淺淺的調侃著


    王二撓著後腦勺,嘿嘿的笑。


    “帳幔一早都備好,隻等前一天過來掛上便好,吃食和鼓樂班子你也不需張羅,常叔和孟嬸都安排了,”柳福兒笑道:“我還準備了七十二抬嫁妝,這兩天就搬去謝家。”


    她睃了一圈,盤算著大抵都齊整了,便問:“你家裏那邊可有什麽要請的人沒有?現在去送信,也還來得及。”


    ”不用,“王二笑容微收,搖了搖頭道:“他們都巴不得我死在外頭,生怕我回去分他們的口糧呢。”


    柳福兒默了默,拍拍他肩膀道:“不怕,還有阿姐和謝小娘,以後還有好些個娃兒,隻要咱們過得好,就好。”


    王二眼眶微紅,用力點頭。


    門外,孫禮快步進來,道:“姑娘,崔家帶來好些貨船過來,謝長史的船被堵在了外頭,正幫忙料理呢。”


    “謝長史回來了?”


    柳福兒眼睛一亮,示意王二繼續忙,她隨孫禮往府衙去。


    還未進門,就見府衙門前熙熙攘攘,柳福兒攔住孫禮,轉去後麵。


    從書吏等人的住所繞去府衙後堂。


    安坐堂中,聽著外麵熱鬧的聲音,柳福兒微微的笑。


    雖說崔大郎並未表明立場,但他此舉已是善意,她還是領情的。


    她叫了孫禮,道:“我記得庫房裏有一座山石疊翠的盆景。”


    她道:“你送去崔家鋪子。”


    孫禮遲疑了下,道:“城主,那盆景的用料是一船最好最大的,謝長史說要留著,以後能派大用場的。”


    就這麽送給崔家,浪費呀。


    “以後自然還會有好料,”柳福兒應付了句,見孫禮還磨蹭便瞪眼,道:“讓你去就去。”


    孫禮隻得往外去。


    柳福兒又叫住他,道:“悄悄的,從後麵走。”


    孫禮哦了聲,心裏嘀咕,合著她也知道是大材小用了。


    孫禮去庫房,尋了幾個人搬盆景。


    負責庫房的管事見他是拿滿庫最好的,又不敢多說,隻得悄悄溜去前麵稟告。


    謝大送走幾位跟船過來,意圖打探消息的管事,轉眼見自家管事急匆匆過來,便道:“怎麽了?”


    管事抹了把腦門,道:“長史早前說要留著大用的盆景,孫禮帶人來拉了,你看……”


    那樣的物件,他肯定不敢自己用的。


    定然是柳福兒吩咐的。


    “他可有說送去哪兒?”


    謝大起身。


    管事搖頭,道:“隻說是城主吩咐的。”


    謝大點頭,隨他來到庫房。


    孫禮正叮嚀搬抬的人小心,見謝大過來,忙拱手見禮。


    謝大點頭,看了眼盆景。


    孫禮忙道:“城主吩咐,要把這個送去崔家鋪子。”


    他眼睛往後堂一瞟。


    謝大便明了。


    他示意孫禮稍後,轉而進了後堂。


    柳福兒正在喝漿,見謝大過來,忙笑著起身道:“此行可還順利?”


    謝大拱手,道:“有清雅石雕開路,自是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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