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靜嘻嘻的笑。


    柳福兒也跟著一笑,拉著她道:“以後姨姨也給你尋個為你下廚的郎君。”


    “姨姨,”小娘子對這樣的事從來都很羞澀,即便親近之人打趣,也還是抹不開臉。


    管靜軟軟的嗔了聲,麵色微紅的扭身去梁康跟前。


    柳福兒嗬笑,看已經長成大姑娘的管靜,心裏當真開始盤算。


    或許這次該托大郎去趟管家。


    吃過早飯,司空八郎張羅登船。


    行禮一早都搬了上去,餘下的也趁著他們用飯之際都挪了去,隻待幾個主子登船,便立刻起航。


    船行過卡,一如早前,用銀錢開道。


    待到徹底離開淮南,司空八郎的神情才放鬆下來。


    他道:“你去江南一趟,可有帶什麽好東西?”


    孟氏看他,眼裏帶著淺淺的取笑。


    司空八郎看了眼嬌妻,微微傾身,道:“你該不會什麽也沒給我帶吧?”


    他道:“我可聽說了,貨艙裏都已經裝滿了。”


    “多是青瓷和絲錦,”柳福兒擱了杯子,道:“數目太多,都在貨艙,待回去了,拆開來隨你挑。”


    “青瓷啊,”司空八郎嘿嘿笑,“先說好,不是上品我可不要。”


    屋裏眾人皆笑了起來。


    柳福兒道了聲好,轉向孟氏和明顯躍躍欲試的司空十娘道:“還有好些絲錦,輕薄冰涼,夏日時穿著正好。”


    孟氏笑著道謝。


    司空十娘道:“我曾見過江南的雲絲,比紙還薄,上身之後比吃了冰鎮的果子還舒爽。”


    “有呢,”柳福兒笑道:“不過不多,大抵隻夠大家一人一身裏衣。”


    “我就算了,”孟氏道:“去歲汴州極冷,今夏定然很熱,還是送去那邊更好。”


    司空八郎聞言,看向孟氏,眼裏柔光閃動。


    “不必謙讓,”柳福兒笑道:“我已與侯都尉說好,過幾天就會有商船過來。”


    孟氏微笑。


    司空八郎則道:“轉了一圈感覺如何?”


    柳福兒搖頭,道:“不大好,徐家已經勾結了池陽,若黃二郎發兵,吳家怕是危矣。”


    與柳福兒而言,幾家鼎力最好,若一家獨大,欲望使然,定會取而代之,到時才是徹底的生靈塗炭。


    “侯泰素有領軍之能,有他在應該能撐些時候吧?”


    司空八郎交友不少,閑談時也曾聽人提及。


    柳福兒搖頭,道:“他再有才也隻是一人,江南實在富庶,卻又兵力不足。”


    “這就等於把一塊烤的外焦裏嫩的上好羊肉擺在饑腸轆轆的眾人跟前,偏偏主人隻是一五歲孩童。”


    她道:“你說會不會有人去搶?”


    說到軍政之事,孟氏便和司空十娘以及管靜等人出去。


    司空八郎沉吟了會兒,道:“那你怎麽打算的?”


    柳福兒笑了笑,道:“吳大人倒是個敢於決斷的,我想能幫還是盡量幫一下吧。”


    司空八郎看她。


    柳福兒笑道:“畢竟徐家還有個看我不順眼的,我怎能讓她太舒坦?”


    司空八郎搖頭。


    柳福兒輕笑,道:“所以大兄以後可要時刻記得,惹誰也不能惹娘子。”


    司空八郎抽了下嘴角。


    心說哪家娘子有她生猛,要麽就是修閉口佛,忍得心口流血也不肯吐半個字,要麽就奔人家老窩,抄了老底不說,還要讓人再過不舒坦。


    樓船一路疾行,以最快的速度進了江陵地界。


    才要過卡,就見有人從城牆上疾步下來。


    來人行速不慢,隻眨眼便來到搭板上。


    看清來人麵容,司空八郎立時漾出了笑容。


    “二郎,好久不見。”


    梁二拱手,跨過搭板。


    落了腳,眼睛便往她後麵看。


    司空八郎笑道:“康兒在上麵,福娘在幫著穿衣裳呢。”


    梁二嗬笑去到二樓。


    屋裏,柳福兒一邊逗梁康叫娘,一邊給他套袍子。


    梁二立在門邊,聽著一個字正腔圓道娘,一個堅持叫羊的對話,不由笑了起來。


    司空八郎側頭,示意管靜和潤娘等人出來。


    柳福兒察覺動靜,抬眼。


    見梁二來,她笑著起身。


    梁二闊步過來,抱了抱她,道:“可還順利。”


    柳福兒點頭,將信交與他。


    梁二看完,嘴角下撇,道:“這些酸丁。”


    柳福兒笑道:“他也有他的難處,能這樣表明立場,並留下文字為憑,已經是極限。”


    梁二很是不以為然,道:“馬家多行不義,死了也是活該,他好歹還是唐朝的大員,如此行事才是正理。”


    柳福兒搖頭。


    要照他這麽說,他們奪城,殺朝廷命官還有理了?


    柳福兒抱了抱他。


    明了他之所以如此,不過是為了維護她而已。


    她道:“宣州馮節度使也有意上書,為我正名。”


    梁二道:“我已傳書與封世叔,並附上馬家作惡證據,世叔說會從旁幫忙。”


    柳福兒點頭。


    如此已爭取三方大員,若山南也能拿下,加上勉強說得過去的理由,便是不抬出梁家名頭,唐皇也會顧忌。


    柳福兒不求富貴,隻要表麵相安無事便好。


    至於其他,他們一個在極西,一個在版圖正中,中間距離浩浩幾百裏山嶺,他便是氣死,又能如何?


    “羊,”梁康用力搖手,示意柳福兒繼續。


    柳福兒笑眯眯的轉身。


    沒等動作,梁二便一把把人撈起。


    一張帶著細碎胡茬的大臉湊到他跟前。


    “兒子,叫阿耶。”


    梁康瞪著黑葡萄樣的眼睛看他一瞬,忽的張開小手,嫌棄的bia在他口鼻之間,並扭了小腦袋,朝柳福兒叫“羊。”


    被精心養護了大半年,梁康的身子骨已經與尋常孩童相差不多。


    這一下力道可不輕。


    梁二不防,被他拍得鼻梁一酸,五官都糾結一處。


    他略微用力的頂了頂,道:“小子,你還挺厲害。”


    梁康轉臉,詫異的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繼續靠來的胡子拉碴。


    索性兩隻手全上,並繃著臉,一臉認真。


    梁二也跟著杠上,與他較力。


    柳福兒瞧著兩父子這般,不由咯咯的笑。


    忽的腳底微微一顫,梁二鬆了力道,道:“今天暫且饒了你小子。”


    他放開梁康,出了門去。


    柳福兒抱著梁康緊跟。


    此時,司空八郎等人皆已來到甲板,見兩人過來,便準備下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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