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趕了一個下午,天色擦黑之時,周小六送來一字條。


    馬家聽聞汴州危急,有意來援。


    但因自己實力微薄,擔心受創嚴重,進而勢力不保,便提得條件,兩家結為姻親,互為臂助。


    赤槿將字條攥成團,道:“府裏兩位郎君皆已婚配,馬家要與誰聯姻?”


    重槿最快道:“該是大郎君吧。”


    論身份,大郎君是長子,論親近,馬娘子跟大郎君更好些。


    “胡說,”柳福兒瞪了重槿一眼,道:“阿嫂是公主出身,便是皇權式微,也容不得玷汙。”


    她道:“再快些。”


    周小六忙催著隊伍趕路。


    又是一夜的疾行,天明之時,司空八郎又傳來一信。


    馬家人已入城,與梁家商議,因虞氏堅持,馬家退步,可以不為正室,但需得另置院子,遇正室不行叩拜之禮。”


    柳福兒腦海裏回想唐氏驕傲自矜的模樣,道:“梁帥還沒消息嗎?”


    周小六搖頭。


    柳福兒深吸口氣,道:“小六,傳書回去,就說咱們這就回去,請大兄務必將此事拖上一拖。”


    午後,柳福兒一行便來到汴州城門下。


    司空八郎從城牆上疾奔下來,道:“義妹,你可回來了。再晚些,阿耶和阿娘就要打上梁家了。”


    柳福兒一怔,一股不好的陰雲陡然籠罩與頭頂。


    她捏了捏指節,小聲道:“馬娘子要嫁的……是二郎?”


    司空八郎麵帶不忍,卻還是微微點了下頭。


    柳福兒一晃,又帶著些希翼的道:“婆婆和阿娘沒有答應?”


    司空八郎垂下頭,沒有吭氣。


    柳福兒眼前一陣金星亂冒,再也撐不住的往前栽去。


    “娘子,”赤槿急忙扶著她,軟聲道:“現在事情還沒徹底敲定,一切都還有轉機。”


    柳福兒微扯嘴角,與周小六交代,讓他先回府衙,而後吩咐車夫,“回府。”


    司空八郎示意車夫往前,他在車後置放行禮的地方,找個角落擠下。


    待到來到梁家坐落的巷子,他跳下車,快速整理衣裳,將撲棱出籠子的雞毛摘淨,才急忙忙趕到正立在門口發呆的柳福兒旁邊。


    柳福兒看他一眼,露出絲苦笑。


    說心裏話,她真的很怕圖進去就看到馬娘子和大家其樂融融的景象。


    司空八郎又上前一點,道:“別怕,我陪著你。”


    柳福兒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顫顫的邁上台階。


    得了門房回報的平伯一路從裏麵跑出,見到柳福兒,他忙躬身一禮。


    柳福兒淡淡點頭,問:“府裏沒有什麽事吧?”


    平伯看了眼司空八郎,上前半步道:“娘子沒接到信?”


    柳福兒轉眼看他。


    平伯忙垂下頭。


    柳福兒這才知道,原來是平伯給司空八郎報的信。


    她微微捏拳,努力不露異樣道:“婆婆和阿娘怎麽決定的?”


    平伯道:“夫人,司空郎君,這邊請。”


    他把兩人帶去邊上,低聲道:“起先老夫人不肯讓步,但夫人和公主勸老夫人,為了汴州城的百姓,也隻能如此。還有就是……”


    平伯欲言又止。


    柳福兒淺淺勾了下嘴角,道:“說吧,我還受得住。”


    平伯道:“大郎君也受了重傷,老夫人想請嚴心法師看看有沒有破解之法,隻是法師已經雲遊,公主說不如先幫二郎君開枝散葉,起碼以後的香火不斷,老夫人似乎有些意動。”


    柳福兒閉上眼。


    也就是說,這個府裏已經大抵都同意梁二納妾了。


    想想真是可笑。


    她在外為這個家奔波,便是有孕都不顧。


    她們卻為了個不靠譜的胡謅,給她硬塞個妻不妻,妾不妾的玩意。


    此時,柳福兒已經明了,她中了馬穎的計。


    她現在已無心思索這其中細節,她隻側頭道:“大兄,你速去給梁二傳書,把這裏的情況一一告知。”


    司空八郎忙往巷外跑去。


    “大兄,”柳福兒叫住他,道:“二郎此時分不得心,剛才的話就當我沒說。”


    她道:“你先去府衙,待會兒我去尋你。”


    司空八郎皺眉,柳福兒正了正袍腳,淡定的提步上去。


    平伯見柳福兒忽然像變了個人似的,心忽然就沒了底。


    柳福兒已進了門,直奔延壽居。


    虞氏正與麥香說著什麽,看到柳福兒,她先是一喜,接著便錯開眼,道:“你回來了,此行可還順利?”


    柳福兒定定看了她半晌,才規矩的行禮道:“徐家已退去,孫媳怕婆婆掛心,沒等人徹底退回泗水,便回來了。”


    虞氏心一抖。


    她啊了聲,道:“來回奔波這些日子,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著吧。”


    柳福兒站了一會兒,見虞氏沒有答話,便行禮告退。


    帶走到門邊,身後傳來虞氏略顯疲憊的聲音:“你若聽到什麽風言風語,莫要往心裏去,不過是謠言而已。”


    柳福兒扯了嘴角,眼底一片清冷,“那孫媳知道了。”


    她快步回了小院。


    關上門,赤槿忙打發重槿去燒水。


    重槿氣鼓鼓的衝進小廚房,咬牙切齒的把柴火塞進灶裏。


    屋裏,柳福兒半靠著小幾,一手輕輕的摸著肚子。


    赤槿輕手輕腳的過來,道:“娘子,換身衣裳吧。”


    柳福兒起身,道:“給我那身正裝,我去給阿娘請安。”


    她道:“早前走時便是悄悄,沒得回來也無聲息。”


    赤槿給柳福兒一一穿戴上,又給她梳了個反複的發式。


    柳福兒端量片刻,覺得自己麵色青黃,實在難看,便道:“給我敷些粉。”


    赤槿又為她淡淡掃了層薄粉,點了兩腮。


    感覺有些精神了,才讓開一些。


    柳福兒望了眼鏡中的自己,忽然恍惚一瞬。


    片刻,她便起身,道:“走吧。”


    赤槿拿了披風,搭在她身上,隨著她的步子來到正院。


    此時,唐氏和劉氏正在商議到底該如何籌辦納妾事宜。


    畢竟是要求著人家,輕漫了總是不好。


    可若要隆重,她又非妻,實在不合禮儀。


    柳福兒止了丫鬟通稟,安靜的聽了片刻,才撩了簾子,淡笑道:“阿嫂賢惠,主動要給大兄納妾,倒是讓我刮目相看。隻不知是哪戶人家的小娘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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