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鬱的醬香飄散開來,柳福兒咽著口水,眼巴巴的等。


    終於等到重槿把豬蹄端來。


    她擼了袖子,開動。


    重槿在一旁倒漿,眼見著滿滿一鍋豬蹄被柳福兒啃了個精光。


    放下最後一塊骨頭,柳福兒有些遺憾,道:“可惜沒有幹豆角,不然放裏頭一燉,那滋味……”


    她咂吧下嘴,回憶著那種醇厚韌韌的滋味。


    重槿眨巴著眼,暗忖什麽角,她怎麽沒聽說過。


    差不多一個月的工夫,梁二的平安信終於到了。


    周小六不敢耽擱,趕忙送來梁府。


    劉氏將信仔仔細細的讀了兩遍,才拿去給虞氏。


    虞氏眯著眼,半天才把信看完,笑道:“好小子,才一到就打了個勝仗。”


    柳福兒淡笑的看著兩人,即便沒有看信,但知道梁二安好,她也放心了。


    唐氏輕搖團扇,在三人皆沒有留意的片刻,冷睨著。


    柳福兒感覺敏銳,立刻轉過頭。


    卻見唐氏正淺笑吟吟,一副等著看信的模樣。


    柳福兒微抿著嘴角,端量她片刻。


    唐氏似乎感覺到,轉眼看來。


    柳福兒忙抱以淺淺的笑,結果換來唐氏一個冷眼。


    見她這般,柳福兒反倒放心。


    她重又端坐,笑看劉氏和虞氏說話。


    唐氏一直忍著,待到回了院子,終於按捺不住,將廊下的盆景皆一一推倒。


    瓦礫與黑土潑灑了一地,殘破的枝葉也倒在其中。


    成女史聽到動靜,從屋裏出來,見是唐氏所為,便示意丫鬟們收拾了,她趕忙過去扶著進屋。


    坐定後,唐氏恨恨捶桌。


    丫鬟從外進進來,見氣氛不對,便把信悄悄給了丹桂。


    丹桂接過,見上麵有個暗記,忙道:“娘子,有信了。”


    唐氏眼睛一亮,忙起身來接。


    匆匆拆開,她抖開信紙細看。


    片刻,她露出一點笑意。


    成女史湊過去看了兩眼,皺眉道:“二郎君受傷了。”


    唐氏嗬笑,道:“他自己作死,貪功冒進,又能怪得了誰?”


    對於梁二,即便知道出主意的不是他,可實施的是他,唐氏對他也還是恨的。


    成女史抿了抿嘴。


    唐氏將信折好起身。


    “娘子,”成女史道:“懸崖勒馬吧,馬娘子不是善人。無緣無故,她為何大費周章的幫你?”


    “我知道,不過那又怎樣?”


    唐氏嗬笑,道:“隻要我還活著,她就坐不上梁家長媳的位置。我可是公主,還有梁家的長孫,我怕什麽?”


    成女史歎氣,道:“若郎君知道你這般,你覺得他會如何?”


    唐氏一頓,道:“那就別讓他知道。”


    唐氏徑直出了門,直奔正院。


    劉氏正心情極好的指揮豆蔻做炒麵和撚頭。


    見唐氏過來,劉氏笑道:“你來得正巧,明天我要送東西去大郎那邊,你有什麽想要帶的,一並捎去。”


    唐氏抿起嘴角,眉頭輕蹙,道:“阿娘,馬娘子來信了。”


    劉氏答應了聲,隨口道:“她可還好?”


    唐氏點頭,道:“她舅家有人在朝堂任職,聽說了些事情,她有些擔心,寫來信詢問。”


    劉氏呀了聲,轉過臉。


    看到唐氏眼圈微紅,心頓時提了起來。


    唐氏將信遞上。


    劉氏急忙打開來看,沒等看完,她就捂著胸口,險些暈厥。


    “阿娘,”唐氏唬了一跳,急忙攙扶住她。


    劉氏手腳發軟的被她弄去榻上,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她重又看了一遍,眼淚已遍布臉頰。


    唐氏低喚著劉氏,道:“阿娘,邊關離京都也有千裏,誤傳也有可能。況且,咱們不是都已經收到二郎的平安信了嗎?”


    她用力點頭,道:“沒錯,肯定是誤傳。”


    劉氏抹了把眼淚,道:“大抵是真的。”


    她道:“這孩子跟他阿耶一個德行,打起仗來那是一門心思的殺敵,哪裏還顧得上這個家。”


    “突然寫信回來,八成就是怕咱們知道了擔心,特地安撫的。”


    “不過,他能寫信,大抵是沒有性命之憂的。”


    劉氏抽了帕子,把眼淚擦幹,道:“這事你自己知道就行,沒得還讓旁人跟著擔心。”


    “我曉得,”唐氏知趣的告退。


    劉氏等唐氏走遠,才捂著眼睛,低低的啜泣。


    傍晚時,她謊稱身體不適,沒有去延壽居。


    虞氏有些掛心,便讓麥香過來,問要不要請個郎中過來。


    劉氏哭了一個下午,眼睛腫得像兩個爛桃子,哪裏敢讓麥香看見,便讓豆蔻應對,說自己並無大礙,已經喝了安神茶睡下了。


    麥香便也就這麽回稟。


    虞氏聽說無礙,便也就沒放在心上。


    不想當天晚上,劉氏就當真病倒了,人也燒得糊塗了。


    豆蔻嚇得不行,忙去請郎中,又敲開東院的門,請唐氏過來。


    唐氏沒想到劉氏竟然這麽脆弱,眼見親如母女的婆母病得滿嘴胡話,人事不省,唐氏心裏也不好受。


    但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想想出嫁前在家中與阿耶歡笑妍妍的情形,她又冷下心腸。


    天明時,虞氏知道劉氏病得嚴重,頓時坐不住了。


    她急忙忙趕來正院,正聽到裏間唐氏勸慰才剛清醒些的劉氏。


    虞氏微微點頭,暗道到底是長媳,說話做事都甚為穩妥。


    丫鬟撩起簾子,虞氏正要進去,就聽到唐氏道:“阿娘,行軍打仗,負些小傷,在所難免,二郎底子一向極好,養養便好了。”


    虞氏表情微變,忙示意丫鬟把簾子落下。


    劉氏歎息一聲,道:“邊關苦寒,二郎又素來大咧,如何能照顧好自己。”


    唐氏笑道:“這也容易。”


    她道:“我們備好了東西,著人送去就是,你若不放心,再帶上兩個仔細貼心的。想來不用多久,二郎便會好了。”


    劉氏心裏一動,張嘴叫豆蔻。


    虞氏皺眉,撩了簾子進屋,道:“邊關重地,稍有不慎便有可能發生意外,又豈是旁人能隨意出入的?”


    劉氏低喚了聲阿娘,試圖想要坐起。


    “你好生躺著,”虞氏按住她道:“二郎那裏你不用擔心,我會命人多備幾車藥材,讓周都尉盡快著人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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