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帥接過茶盞,照比早前對梁二的長篇大論,他隻啜了口茶,道:“以後就是一家人,這家裏的每一個都是你的親人。”


    話音不高,很是溫和,滿是父輩的關切。


    柳福兒用力抿了下嘴,道:“知道了,阿耶。”


    梁帥捋著胡子,遞上個錦盒。


    接著便是劉氏。


    柳福兒照例將茶舉到眉高。


    劉氏卻沒有接。


    她定定看著門口,待到個婆子托著匣子進來,朝她略一點頭,她才接了茶,擱在幾上,道:“柳氏,清閑貞靜,守節整齊,行己有恥,動靜有法,方為婦德。你既然嫁入我梁家,便要守我梁家的規矩,那些個不倫不類之事,以後莫要再犯。”


    柳福兒猛地嗆了口氣,知道劉氏言外之意是指她著男裝混跡軍營。


    她咬住後牙,努力溫聲道:“多謝母親教誨,媳婦知道了。”


    劉氏微微蹙眉。


    梁帥看了眼劉氏,轉而跟梁二道:“你婆婆急著見你們,一早就差人來問,我讓你大兄和阿嫂也去延壽居,如此也省得你們來回跑。”


    “多謝阿耶,”梁二扶了柳福兒起來,隨著梁帥和劉氏來到延壽居。


    照例的叩拜敬茶,奉上鞋襪。


    虞氏隻一端量,便知道這是不善女紅之人親手所做。


    想起早前柳福兒所言,虞氏微微點頭。


    他們這種人家又不靠手藝吃飯,有沒有女紅的、並不打緊,她看重的是柳福兒孝敬長輩的誠心,這才是彌足珍貴的。


    柳福兒又與梁大夫妻見禮,送上物什之後,她笑眯眯的遞給崔錕一個荷包模樣的鎏金香球。


    崔錕心虛,骨碌著眼睛,左右的看。


    柳福兒挑眉,問:“錕兒不喜歡嗎?”


    梁大側頭看兒子怎麽應對。


    唐氏見梁大全然忽略了自己,不由有些不悅。


    但她素來善藏,隻抿了下嘴角,便笑吟吟道:“錕兒,嬸娘送你禮物,你該怎麽說?”


    崔錕接過來,拱手一禮,道:“多謝嬸娘。”


    柳福兒彎了眼笑。


    梁大仔細的觀察柳福兒,見她當真是喜歡兒子,便也跟著一笑。


    唐氏看似隨意,實則一直盯著梁大,見他這般緊張柳福兒,她心裏不由大怒。


    虞氏笑嗬嗬的招了崔錕來跟前,把香球掛在他腰上,問他,“喜歡嗎?”


    崔錕點了點頭,白胖的小手指輕輕撥弄著香球。


    虞氏便笑著叫了麥香來,把才剛製下的香分出一些,讓曾孫拿回去玩。


    一家人熱絡的吃了早飯,才各自的散了。


    回到小院,柳福兒才發現青帳已經拆了。


    她轉頭看了眼留守的重槿,便隨梁二進屋。


    此時屋裏的一應已經擺好,柳福兒坐在妝鏡邊,把釵環卸了。


    梁二見她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便笑道:“有那麽沉嗎?”


    阿娘和阿嫂可是每天都那麽帶著,也沒見怎麽樣。


    柳福兒轉頭,轉了下眼珠道:“你過來。”


    梁二不明所以,來她跟前。


    柳福兒笑眯眯的把他按在妝凳上,將自己才剛拔下來的釵環盡數插到他頭上。


    梁二啊呦叫了聲,道:“你幹什麽?”


    他趕忙的把物什弄下來。


    柳福兒問他:“沉不?”


    梁二拿她沒有辦法,隻寵溺的抱住她腰,把臉貼在她身上,道:“若不喜歡,以後少帶就是。”


    “你,”柳福兒躲閃不及,被抱了個正著。


    她麵紅耳赤,卻又掙不過梁二,隻得吩咐重槿,“給我弄些羹來。”


    梁二詫異,“你沒吃飽?”


    略一回想,適才席上,她好像的確吃得不多。


    柳福兒睨他,道:“你見過那個新婦甩開了腮幫子吃飯的?”


    梁二轉臉吩咐道:“那就再加幾個菜,”他笑道:“我也陪著你再吃點。”


    赤槿抿了嘴,笑著跟重槿一並出去。


    待到屋裏沒人了,柳福兒才鬆開緊繃著的脊梁,小聲道:“這還有人呢,你就不能注意些。”


    “什麽人啊,”梁二滿臉的不以為然。


    在他眼裏,仆從丫鬟就是物件擺設,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柳福兒卻不行,被人看了場親熱戲,她臉頰通紅,探出纖纖手指在他胳膊上作怪。


    梁二肌肉一繃,使得手指滑開。


    柳福兒薄嗔的拍他胳膊一下,扭過臉不理他。


    梁二歎了口氣,道:“我盡量吧。”


    娘子臉皮太薄,耽誤親熱怎麽辦?


    梁二森森的苦惱著。


    吃過飯,兩人都覺得困倦,便上床小憩。


    梁二正是精力旺盛之時,又是才剛食髓知味,一摸到邊便忍不住探手入懷。


    柳福兒卻是腰酸腿痛,私密處也很不舒服,便告饒。


    奈何梁二不肯,她隻好拿出早上劉氏的訓誡道:“白日宣淫,要是被阿娘知道,我還不立馬被休回去?”


    梁二還有些不甘,不過為了嬌妻不被阿娘訓,他隻好退了半步,道:“行吧,那等晚些時候再來。”


    柳福兒眨巴了下眼,總算躲過一時,至於晚些時候,到時候再說就是。


    夫妻兩半擁半抱著睡了過去。


    柳福兒沒有午睡習慣,加上梁二總是喜歡把她拎去懷裏。


    幾番折騰,她便清醒了。


    她小心的掙脫梁二環抱,蹭下床來,隨口問赤槿昨晚的被褥可都處置了。


    赤槿睨她一眼,小聲道:“別的都收拾妥當了,隻是床單被劉夫人院裏的婆子拿走了。”


    柳福兒梳攏頭發的手指一頓,忽的就想起早上敬茶時的情景。


    她用力的抿緊了嘴角,臉漸漸轉青。


    “娘子,”赤槿顯然一早就想到了,語調裏難掩憂色。


    被長輩這樣明晃晃的懷疑,即便證明己身,也難保以後沒有芥蒂。


    柳福兒緩緩的吸了口氣,又慢慢吐出。


    梁二從床上翻了個身,轉眼見柳福兒,便笑著起來,道:“你什麽時候起來的,我都不知道。”


    柳福兒彎起嘴角,好似沒事人樣的笑道:“你睡得都打呼,還能知道我起來?”


    梁二摸摸腦袋,嗬笑。


    他睡覺一貫警醒,沒想到這條慣例在娘子跟前倒是打破了。


    柳福兒拿了外衫過去,幫他穿好,道:“時辰不早了,也不知府裏的規矩是一家人用飯,還是在各自的院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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