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元日。


    天還沒亮,梁二便從軍營出來直奔司空家。


    此時司空府裏尚且一片安靜,梁二心知來的早了,隻是再晚些他便要歸家,陪父兄迎賓客登門。


    梁二糾結的繞著圍牆轉悠兩圈,最後心一橫,把馬栓好,直接從高牆一躍而下。


    司空府裏,圍牆周圍多是樹木,梁二借此遮掩,一路往西北行去。


    他記得司空八郎曾說過,柳福兒所住院落略有些偏西,院裏還有顆樹幹挺拔的香樟樹。


    梁二四下尋了圈,很快鎖定一處院落。


    趁著此時多數人尚未起身,他悄然潛了過去。


    正要翻窗之時,一梳著丫髻的丫鬟突然推門出來。


    看到梁二,丫鬟一呆。


    這種情況她是該喊人呢,還是喊人呢?


    念頭在腦子裏一閃,丫鬟張嘴欲言。


    梁二一個箭步竄來,捂住她的嘴,另一隻手十分輕車熟路的摸上她脖子。


    “不許喊,”略微用力的捏住,梁二壓低了嗓子喝道。


    丫鬟顫顫,感覺到脖子上力道的收緊,她臉都變了色。


    他該不會是要殺人滅口吧。


    梁二低咳一聲,問她,“柳娘子院子在哪兒?”


    丫鬟哆嗦著伸出手,往邊上一指。


    梁二鬆開手,直奔她所指的院落。


    丫鬟軟軟的靠在門上,好一會兒,才有些力氣回屋。


    她搖醒睡得正香的十娘,道:“娘子,娘子,梁郎君跑來內院了。”


    司空十娘昨晚守了一夜的歲,這會兒正困著。


    聞言,隻是迷糊的睜了下眼,揮開丫鬟的手,扭頭往被窩裏鑽。


    沒等尋到舒服位置,她便反應過來。


    她一下子坐起來,道:“你說,梁二郎進內院了?”


    丫鬟額角還掛著冷汗,顫顫點頭。


    司空十娘摸了摸下巴,咯的一下笑了起來。


    她連挪帶蹭的下了床,汲上鞋,道:“快去打水,再把我衣裳拿來。”


    “娘子,”丫鬟拉住她,道:“不能去呀。”


    “為什麽?”


    司空十娘一臉詫異。


    丫鬟想起剛才的凶險,忙壓低了聲音,道:“梁郎君來是要尋柳娘子的,你這一去,就等於是我告了密。萬一梁郎君氣怒,不肯幹休,郎主和夫人發怒,奴隻怕就沒命了。”


    “不會的,”司空十娘笑道:“梁二郎和善得緊,才不會告訴阿娘。”


    丫鬟緊緊拉著她衣袖,心說那是在她們麵前,她可不包括在內。


    隔壁院子裏,柳福兒睡得正香。


    忽然的,她覺得床邊有些異樣,她猛地睜開眼,就看床尾處的椅子上坐了個人。


    那人正垂著頭,手裏還捏著個東西。


    柳福兒動了動手腳,緩緩起身的同時,手緊扣瓷枕側麵的孔洞。


    那人似乎聽到動靜,起身將床帳撩起,道:“大郎,你醒了。”


    柳福兒這是也看清來人麵孔,鬆開瓷枕,摸上衣襟,確定沒有散開,才抱著被子坐正,道:“你怎麽來了?”


    “翻牆,”梁二咧嘴,道:“來給你拜年。”


    他右膝點地,道了句萬歲。


    柳福兒一驚,也回了句萬歲。


    梁二從懷裏摸出個金燦燦的人勝,送到柳福兒跟前,道:“送你的。”


    柳福兒接過,見人勝的邊緣彎彎曲曲,且還有好些豁口,顯然是不善女紅之人所製。


    她將頭發挽起,把人勝別在發髻之上,問他,“好看嗎?”


    梁二點頭,嘿嘿傻笑。


    柳福兒莞爾。


    院子裏傳來丫鬟走動的聲響,依照平日習慣,再過半刻就該過來叫起。


    柳福兒忙推他一下,道:“要來人了。”


    梁二還賴著不動,道:“上巳節我來尋你郊遊可好?”


    “不好,”柳福兒搖頭。


    “為什麽,”梁二道:“那天大家都出去郊遊飲宴,隻你留在這裏,不悶?”


    柳福兒指了床圍附近的針線簍子,月餘來被折磨得欲生欲死的情緒終於爆發。


    她滿是埋怨的道:“我得做那個。”


    梁二睃了眼,眼神略微的變幻了下。


    柳福兒哼道:“你運氣不好,尋來的妻室不善女工,不會廚下,還不賢惠,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誰說的,”梁二嗬笑,道:“我說,我運氣頂頂好,這聰明絕頂的美嬌娘答應嫁我,是我三生福報。”


    他骨碌著眼睛,討好的看她。


    柳福兒忍俊不禁,笑罵道:“油嘴滑舌。”


    梁二見危機已過,便湊過來,抱著柳福兒搖啊搖,道:“你若不喜歡,就別做了。”


    “不行,”柳福兒歎氣,道:“阿娘說新媳婦進門,是一定要送長輩一套鞋襪的。”


    梁二想到藏在胸口的荷包,笑著摸了出來,“那這個呢?可是給我的?”


    “你怎麽能拿我東西,”柳福兒微訝,更多的是羞赧。


    實在是那荷包手藝不佳,被司空十娘一番品評之後,本打算送人的柳福兒便把它塞到了針線布料底下。


    “還我,”柳福兒伸手去抓。


    梁二趕忙把手臂抬高,另一手作弊的壓著她肩頭,問:“是不是?”


    “不是,”柳福兒搶不下來,一張臉緋紅得就要滴血。


    她咬著嫣紅的唇瓣,一雙眼眸水汪汪的,看得梁二心肝直顫。


    他猛地抱住她,想也不想的就親了下去。


    柳福兒低嗯了聲,隻覺嘴唇被用力一壓,接著便是一痛。


    “疼,”她一下子推開梁二,捂住嘴唇。


    “我,我不是故意的,”梁二一臉的不知所措,他想要看情況如何,卻又怕碰到傷口,便道:“你放下手,我看看。”


    柳福兒瞪他一眼,放下手。


    嫣紅的唇瓣上,一點牙印處滲出一點點的血跡。


    “對不住啊,”梁二偷眼瞄她,問:“很疼吧?”


    柳福兒板了臉,不理他。


    梁二苦了臉,湊到柳福兒跟前,道:“別生氣了,我下次注意。”


    柳福兒瞪他,這次都這樣,還想下次,但是想想自己拙劣的繡功,她道:“你把荷包還我,我就不氣了。”


    屋門傳來一聲吱呀的響動,梁二一把把荷包塞進懷裏,兩個大步就來到窗邊。


    赤槿小碎步的往裏行來。


    梁二轉臉朝柳福兒呲牙一樂,翻窗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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