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司空八郎已換了寬鬆舒適的半舊袍衫,見兩人過來,便把兩人讓到坐榻上。


    沒等兩人說話,司空八郎便道:“元白居士已與徐九見過麵,還約好去新繁出遊,同行的有幾個世家子,”他道:“我也在受邀之列。”


    “太好了,”梁二喜道:“新繁山多水闊,四處皆可藏身,想要搜尋卻十分不易。”


    他轉頭與柳福兒解釋,“那裏有一處河道可直通帝都。隻要到了那兒,徐家就是有力,也使不上了。”


    柳福兒微微點頭,又問:“八郎,你家可有族人在淮南定居?”


    司空八郎道:“我兩位兄長皆安家在那兒。”


    柳福兒道:“不然你傳訊,讓他們攜家出遊吧,或者回祖宅也行。”


    “你怕徐家對他們不利?”


    柳福兒點頭,道:“徐九出事,徐家定會徹查新都和新繁兩地,我和梁二是生麵孔,即便遮掩也不敢保證一定未露痕跡,未免意外,還是先把族人遷出來為好。”


    “行,我這就去寫信,”司空八郎準備起身。


    柳福兒按住他,道:“八郎,你可要想好了,此事一做,司空家與徐家交好的幾率可就微乎其微了。”


    司空八郎勾唇一笑,拉開柳福兒的手,道:“適才我歸來時,已經接到阿耶回信,大郎的擔憂,阿耶已做好準備。徐家小人,與危難時棄黎民於不顧,我司空家不屑與之為伍。”


    他看向梁二,道:“隻是以後,可能要麻煩參軍一家了。”


    “沒問題,”梁二道:“宣武轄內,保管不叫你家人受委屈。”


    司空八郎要得就是這句,他當即起身,轉去書房。


    柳福兒倒了杯甜漿,慢慢的喝。


    梁二歪頭道:“你擔心什麽?”


    柳福兒瞟他一眼,道:“那些郎君總不可能一直關著,等他們出去,咱們劫船的事肯定遮掩不住。徐家聰明人不少,一想就會明白,徐九被擄,司空家逃不開幹係。”


    她道:“杜五和徐九報複心太強,咱們屢次跟他們作對,他們找不到咱們,定會拿司空家出氣。”


    梁二點頭,道:“你說的沒錯,徐家那群慫蛋從來都是柿子撿軟的捏。”


    他道:“我這就往家裏去信,讓他們一路多關照些。”


    他起身出去,周小六本也要跟,想想又回來道:“大郎,要不咱們把那些郎君一並帶去帝都好了。”


    “不可,”柳福兒道:“他們出門定跟家裏打過招呼,短時間未有音訊,家裏或許不會在意,可若長了,定會起疑。”


    “且八郎也會為這些人求情,”她道:“沒必要因為這些小事與八郎離心。”


    “不過現在還是得關著,等咱們過了新繁卡口,再放也不遲,”見周小六要走,柳福兒又多說了句。


    “放心吧大郎,沒你和參軍發話,鄭三看得且嚴實呢,”周小六嘿嘿的笑著走了。


    柳福兒淡淡一笑,將碗裏的甜漿喝完,回屋繼續睡覺。


    如此過了兩日,梁二收到武安來信。


    管大已命人暗地裏去尋船員和人力,劉大則在歸家之後,遞來消息,莫姨娘在他離家期間,趁著旁人不備,挾裹細軟跑了,他還去了莫大的窩棚,裏麵亂成一團,角落裏有個新挖不久的坑洞,劉大猜測,那枚魚佩或許已被莫姨娘帶走。


    知道信物消失,梁二說不出什麽滋味,他把紙條拿給柳福兒看。


    柳福兒隻歎了口氣,便把紙條就著燈盞燒了。


    梁二道:“她一個娘子,又沒有過所,跑是跑不遠的,細尋尋,總能找到。”


    “算了,”柳福兒道:“不過一物件,沒了就沒了。”


    梁二小心的暗睨著,見她並沒有傷感一類的情緒,心頭微鬆。


    或許真如劉大所說,不過是長輩留下來的念想。


    這麽一想,他又覺得,很應該找到。


    柳大的家裏人全都故去,有個東西看著,總是好的。


    他麵上淡淡,轉頭就又給管大送了封信,請他轉告劉大,務必把魚佩尋來。


    翌日,便是與元白居士出遊的日子。一大清早,司空八郎便準備去官驛。


    臨行前,柳福兒悄聲叮囑他,“開心去玩,莫要心生顧慮。”


    司空八郎扭頭,柳福兒彎起嘴角,笑吟吟的。


    司空八郎也跟著微笑,不想麵上的肌肉卻跟著一抽。


    到這時,他才意識到,他整張臉都是繃著的。


    他揉揉臉,深吸口氣,出了院門。


    梁二等他走得遠些,便和柳福兒以仆從身份與其他人搬著箱籠上船。


    時近正午,一隊十幾艘船組成的船隊徐徐從卡口出去。


    梁二立在船頭,遙望一馬當前的三層高樓船。


    柳福兒見他麵帶冷意,便道:“徐家的?”


    梁二冷哼一聲。


    柳福兒笑道:“不過是些物什,再精美,再華麗,一把火不是也沒了?”


    梁二斜眼。


    柳福兒眉眼彎成月芽。


    生理期那兩天的痛不欲生,她可是牢記在心的,不回報一下,怎麽行?


    梁二似乎也想起即將溺閉時的痛苦,他勾了勾嘴角,將這事記在心裏。


    船隊徐徐,沒走多遠便停靠在一風景秀麗的河岸邊。


    仆從們似乎約好了一般,不約而同的來到岸邊,尋一平整空地,擺案設榻,拉起帷幔。


    柳福兒眯眼看在陽光下熠熠發光的帷幔,嘖了聲,道:“這料子夠做二十幾個人的衣裳了吧。”


    “何止,”梁二嗤道:“不過徐家財大氣粗,花得起。”


    柳福兒側目。


    梁二似乎看出柳福兒的執意,道:“那是絲錦,出自淮南以東,正是他徐家的地盤,蜀地的世家子,沒有哪個腦子進水,用以金論價的絲錦做帷幔。”


    這下柳福兒是真的驚了。


    這帷幔少說也用了幾十匹絲錦,如果按照金價,那得換多少糧食啊。


    柳福兒想起徐四在說囊中羞澀,無法再行購買糧食時的窘意,不由搖頭。


    看來傳聞非虛,徐九是當真十分受徐家主母疼愛的。


    不過這樣正好,隻要捏住他,想要多少糧,杜五都會乖乖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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