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舵的漢子驚惶不已,疊聲問:“你們,你們要做什麽?”


    梁二呲牙一笑,舉起佩刀,“你覺得呢?”


    “我隻是船主雇來的,混口飯吃,家裏還有十幾張嘴等著我養。好漢說什麽,我照做就是,隻求好漢留我條性命,”漢子嚇得哆嗦成一團。


    “你老實聽話自然不會傷你,”梁二見他這般沒膽,便想不會出什麽幺蛾子,便道:“小六,這裏你看著。”


    他轉身出去。


    柳福兒趕忙跟上。


    梁二止住她道:“你幫著小六一起,我拿了杜五就來。”


    柳福兒皺眉,“還是我在這裏盯著,你帶小六一起。”


    梁二腳步一頓,笑問:“你關心我?”


    柳福兒扭曲了臉,奇怪道:“你抽什麽瘋?”


    周小六捂臉,不忍直視自家主子挫樣。


    梁二倒是皮厚,碰一鼻子灰,也隻搖搖腦袋走了。


    柳福兒歪頭看他往上麵的客艙去,一腳狠踢正要醒過來的船主腰腹,確定他再次暈厥,才抬眼道:“你跟著一塊上去,杜五跟前肯定跟了不少人,參軍就是再厲害,也架不住人一擁而上。”


    周小六被柳福兒說得也擔心起來。


    他抄起佩刀,道:“你一個人行嗎?”


    “放心吧,”柳福兒道:“我又不是沒殺過人。”


    這話一出,周小六就發現掌舵的漢子立刻乖巧不少,大手緊扶舵輪,加足馬力往前行駛。


    眼望岔口就在眼前,柳福兒指了北邊的河道,道:“往那邊。”


    漢子也不敢吭氣,隻老實的指哪到哪。


    樓上傳來呼喝,接著便是刀兵相碰發出的鏘鏘聲和重物落地的聲音,周小六不敢耽擱,急忙跑了過去。


    柳福兒耳聽衝突越來越烈,不由探頭去看,正好瞧到有人影翻落下來。


    她眼神還算不錯,隻借駕駛室裏的燈光,便瞧到那人眉毛上的疤痕。


    即便沒見過,柳福兒也知這人就是杜五。


    她趕忙拉住門板想要關上。


    杜五在地上滾了兩滾,一蹬地板,竄了過來,在柳福兒合上門的瞬間,以刀刃擋住。


    柳福兒心知不好,趕緊從另一邊往外逃。


    杜五爬起來就追。


    梁二見柳福兒危急,忙從圍欄跳到駕駛艙上方,又從另一邊翻落。


    隻是他動作再快,也還是沒有杜五直線距離快。


    待他落地,耳聽得重物落水聲響,船舷邊,燈光映照著杜五和他的佩刀,上有鮮血橫流。


    梁二第一個反應就是柳福兒被他殺了。


    一瞬間,他全身的血液都充到腦中。


    他嗷的一聲怒吼,舉起佩刀,直劈杜五腦門。


    杜五大驚,趕忙去攔。


    可他的力氣怎敵得過已然癲狂了的梁二。


    鋒利的刀芒碰撞著摩擦出激烈的火花,厚實的刀背狠狠的壓在肩頭。


    杜五開始還硬撐,可隨著刀痕的加深,他也不由得服軟道:“梁郎君,在下認輸,這船,這貨歸你了。”


    “歸我?”梁二冷笑,線條分明的臉上顯出暴虐和冷酷:“我看還是送你歸西更好。”


    他手下猛地用力,鮮血頓時從皮膚之下噴湧出來。


    杜五一聲慘嚎,再扛不住的栽倒。


    梁二一腳踏在他腰上,高揮佩刀,直衝杜五脖頸而去。


    “梁二,你要殺我,杜家與你們沒完,”杜五盯著越來越近的刀刃,瞳孔縮得比針孔還小。


    梁二嗤笑,他怎會在乎這個。


    他加快揮臂速度,那力道足可將他斬得頭身分離。


    周小六從上麵趕來,在他揮下的瞬間抱住他後腰,道:“參軍,杜五殺不得呀。”


    梁二哼了聲,擋住周小六的力氣,往下橫劈。


    周小六無奈,隻得用力一轉。


    森冷的寒光緊貼著杜五臉龐極快的劃過,冰淩淩的刀身刺激著杜五的神經,讓他身體的肌肉不能自控。


    一灘水漬和異味從他的腰部快速蔓延開來。


    梁二一刀劈空,惱火的推搡周小六,順腿踹上一腳,道:“滾開,今天我定要結果了他,給大郎陪葬。”


    水麵上,鄭三冒出腦袋,揚聲,道:“小六,快拽我和大郎上去。”


    梁二動作一頓,他遲緩的望向船舷,疑心自己幻聽了。


    周小六頓時一振,忙道:“參軍,這人就在這兒,他跑不了。還是等救上大郎,咱們再說吧。”


    梁二看著他,眼底冒出一些火花。


    忽然,他一把扒拉開周小六,闊步來到船舷旁。


    水麵之上一片漆黑,隻能影影綽綽的看到兩個人影正扯著繩子往上爬。


    梁二趕忙扯住繩子拉,同時還叫了其他人一起。


    很快,柳福兒和鄭三爬了上來。


    秋夜的水麵實在冷得厲害,鄭三扶著船舷猛喘粗氣,道:“趕緊給我拿個東西披上。”


    梁二目光溫柔的看著柳福兒,臉上笑容燦爛,“你還活著。”


    柳福兒抱著胳膊渾身哆嗦著道:“我活不活,你不都瞧見了嗎?”


    “是啊,”梁二嗬嗬的笑。


    失而複得的喜悅,充斥著胸口,他忍不住展臂緊緊抱住她。


    “哎,你放開我,”柳福兒掙了下,沒能掙開。


    梁二將頭擱在她肩頭,略帶哽咽的道:“你還活著,真好。”


    一點溫熱隨著他的話語,透過布料,燙在她的肌膚上,也燙在她心口。


    柳福兒動作一頓,半晌才輕輕拉著梁二胳膊,想要拉開些距離。


    梁二卻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窘相,硬是躲在她頸窩,直到情緒平複一些,才展開些。


    此時駕駛室側麵的甲板早已沒有人在。


    柳福兒縮了縮脖子,問:“能不能給我找間屋子呀,我這樣實在很冷。”


    梁二這才想起來這碼事,趕緊帶她上樓。


    經過駕駛室,柳福兒瞧見一灘血,她皺了下眉頭。


    裏麵隻有還在暈厥的船主。


    柳福兒轉眼看梁二。


    梁二卻誤會她害怕,忙拉她走,同時吆喝人趕緊過來掌舵。


    兩人沿著樓梯來到艙室。


    進了門,梁二順手將門板關上。


    柳福兒手才擱在襟口,正要解衫,見梁二還立在那裏,她鬆開手,瞪起眼。


    梁二這才想起,這會兒他不好在的。


    他幹笑著轉身出去。


    門扉輕扣,聽著沉重的腳步越走越遠,柳福兒忍不住抿嘴輕笑。


    她抬手摩挲適才承接了熱淚的肩膀,半晌才將衣裳脫下,掛在四處漏風的窗上。


    而後滅燈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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