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仙看著那名妖族,而部落之中的其他人搬來了大量的藥草,食物以及各式各樣的用品。


    祖巫依舊半跪著,念誦著名字“:五十年化屍草,百年的生生果,百年的陰火蓮,十年份的碧月花......”每一樣物件都是荒蛟部落花了數十條甚至上百條人命換來的,對於隻有數千人的荒蛟部落來說,這些物件的得到花了將近十分之一的人命,而得到這些的妖族隻是打著哈欠,雙目無神的聽著。


    祖仙扼製住了自己微些憤怒的情緒,卑微的道“:以及百年分的化元草,折合共十五件百年份草藥,三千份食物,請大人收下。”


    妖族雙目依舊無神,戲謔的道“:百年分的化元草,那東西有什麽用,開什麽玩笑?”


    祖仙慘然道“:部落的食物已然不足,盟約之中的行為依舊遵守,十五株百年草藥已經是極限了,化元草之事,還請大人見諒。”祖仙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心中唯有歎息。


    妖族麵色微變,道“:我為何見諒?螻蟻的請求果真微如草芥。”


    祖仙彎腰道“:大人,蛟族的守護者們如牧者,我等卑微若羊,蓄毛以養之,有何不可?”祖仙的這段話極為恭敬,生存,在生存麵前,還有什麽尊嚴?


    那妖族戲謔的笑了笑,譏諷道“:人族不過都是奴隸罷了,有什麽資格說卑微如羊?”


    沒錯,卑微甚至不如羊,對於此刻的人類,還不如沒有靈智的牲畜。祖仙低頭,道“:部落一切,任大人索取。”語調之中,滿是滄桑。那妖族笑了笑,笑聲之中,滿是令人覺得諷刺,真是刺耳至極。


    。。。。。。


    祖仙喝著溫熱的茶水,盤膝坐在屋子裏。麵前的小幾上,一杯茶水氤氳散開,清香充斥在人的口腔中。


    祖仙的臉色依舊蒼白,作為巫公的他體力本就不好,現在還生了病,而之前的一段“請神”的儀式更是消耗體力,現在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覺,但他咬了咬舌尖,感覺好了些,隻是腹內有了些饑餓的感覺。祖仙正想繼續喝口水來充饑的時候,忽然看見了一隻素白的柔荑。


    祖仙順著手往上看去,看到了一張秀美的麵龐。麵孔的主人略大祖仙一兩歲的樣子,麵貌上有些相似之處,線條卻更為柔和,彎彎的眉毛,星辰般的眼睛,如同白玉的皮膚,黑而鮮亮的頭發,秀美的瓊鼻,以及微微勾起的,充滿了調笑的紅唇。


    ......的確是毫無意外的麵龐啊。


    祖仙開口道“:又是你啊,姐姐。”


    祖雲柔,族長的女兒,同時也是祖仙的姐姐以及荒蛟部落最強大的戰士,並不粗糙的皮膚,沒有一絲贅肉的軀體,在祖雲柔的身上,力與美達到了完美的結合。在成為巫者的這兩年裏,祖仙盡量的不與家人接觸,保持著毫無聯係的狀態,而祖雲柔打破了這種狀態,或者說祖雲柔完全無視這種狀況。


    對於祖雲柔來說,無論祖仙是什麽樣的人,哪怕成了統治整個人族的人皇陛下,在她麵前,也隻是個受她寵溺的弟弟而已。祖雲柔敲了敲祖仙的額頭,道“:在想什麽呢?”


    祖仙搖搖頭,扯出一個笑容,道“:沒有什麽。這些天捕獵怎麽樣?”


    祖雲柔皺了皺眉,道“:的確不怎麽樣。今年恐怕又是大災之年。”


    祖仙皺起了眉毛,眉心之處,劍眉的眉尖幾乎糾結在了一起。與祖仙作為巫公相對應的,祖雲柔是現任族長的繼承人,所以姐弟倆幾乎要管理部落中的大小事務,不得不承認,姐弟倆是有這個實力的,但是,有的事情,不是有實力就可以解決的,例如,大災之年。


    大災之年,不比平常年月。


    在大荒之中的人族部落,一般有四種方式獲得食物,耕種,捕獵,掠奪以及交易。荒蛟部落用的就是前兩種,如果冬日嚴寒,那麽不利於捕獵,甚至凍死一群人,但是有利於第二年的耕種,反之,如果冬日溫暖,那麽有利於捕獵,但是第二年病蟲害會增加,就是這樣,荒蛟部落在生與死之間徘徊。而大荒之年就是一種特例,由於突然的靈氣湧動,不少野獸更加強大,甚至演化為妖獸,使得捕獵更為艱難,同時耕種的病蟲害沒有減少。


    祖仙挺直了腰杆,雙手托著下巴,想了很久,道“:姐姐,你先回去吧,我想想有沒有什麽辦法。”聽了這話,祖雲柔伸出手,摸了摸祖仙的頭,祖仙下意識的避開,卻沒有來得及。


    祖仙無奈的撇撇嘴,道“:姐,我的年紀已經不小了,我現在是巫公了。”


    祖雲柔笑了笑,如若鈴鐺作響,道“:知道了,我們十五歲的巫公大人。”尤其十五歲三個字咬的很緊。隨即,走出了茅屋。


    祖雲柔是個很溫柔的姐姐,雖然話語中有些打趣成分,但是幾句話說下來,祖仙的心中不在那麽沉重。


    祖仙關上了茅屋的門,茅屋之中陷入一片黑暗,茅屋的空間並不大,然而就是這樣狹小而黑暗的空間之中,能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全感。而祖仙的修長手指在茅屋的一冊冊竹簡上摸過。每一冊竹簡都是一代代巫公對於世界的探索。祖仙的記憶力很好,甚至這些竹簡之中的每個字,他都記在了心中,但是現在他卻沒有任何辦法。


    或許,是有辦法的,在荒蛟部落,曾經強盛的時候,荒蛟部落以大量珍稀草藥為禮,請求蛟妖一族斬殺妖獸,甚至保佑一年之內風調雨順,隻是,現在的荒蛟部落,連“上貢”都滿足不了,又何談珍稀草藥?


    蛟龍一族,呼風喚雨,斬魔除鬼,而人類沒有這樣的能力。、


    祖仙忽然想起,在竹簡的某一冊之中,曾經有人突發奇想,希望以人類之身容納靈氣,然而結果不是爆體而亡就是一事無成,從而定下了人類不可能容納靈氣的想法。


    終究,都是人族太弱小了。


    也許,生而為人,在這個時代,本身就是一種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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