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我是來“請罪”的


    漫天的金光裏,一個女子身穿華服慢步而來。


    她穿的是長慶的宮中服飾,大紅的對襟收腰長裙,領口、袖口都收住,看上去格外纖細颯爽,身上用七彩的絲線繡了百鳥圖,各式姿態的鳥兒揮翅飛舞,裙擺是漂亮的花朵和枝蔓,一朵朵栩栩如生,像是要從裙擺上開到地麵上來。


    女子烏發如雲,隻戴了成套的玉梳和一隻蝶戀花的步搖,她昂頭挺胸,步態緩慢,風華出眾,烏眉飛揚如翅,那雙眼睛極亮,目光流轉間,似笑非笑,隱約似有寒光閃動,讓人不敢生出不敬之心。


    眾人在心中齊齊驚歎,此女好風華!


    軒轅耀辰看到洛九卿,滿心都跟著一蕩,他不自覺挺直了腰背,眼底閃過一絲笑意,這是他的卿兒,是他未來的妻。


    榮國公一見,心裏也不由得暗歎了一聲,他活了數十載,此等出眾的女子還是第一次見,就連當年的慧錦皇後在受鳳寶之封時,也沒有這樣的好風華。


    隻可惜……榮國公暗想道,如果可以把洛九卿收為己用,那真是非常好的選擇,休說這軒轅境內的洛擎天的勢力,就是長慶的勢力也可以助自己不小的力。


    可惜,榮國公早已經看出,洛九卿和他不是一路。


    既然這樣,得不到,也不能讓別人得到,與其看著她與自己為敵,倒不如毀了她。


    洛九卿走在殿中,向著輕施了一禮說道:“皇上,永安見過皇上。”


    軒轅帝在上麵點了點頭,“平身吧,公主不必多禮。”


    洛九卿說了一聲“謝皇上”,隨後起了身。


    軒轅帝看著她說道:“公主,不知你今日上殿來,是為了何事?”


    “皇上,”洛九卿上前一步說道:“永安是來認罪的。”


    “噢?”聽她這樣一說,眾人都是一愣,軒轅帝也有些納悶了,這個永安公主可是聰明得很,現在突然說為認罪,不會又挖了什麽坑吧?


    軒轅帝幹笑了兩聲說道:“公主這話說得朕糊塗了,不知公主所指何事?”


    洛九卿見他裝傻,臉色絲毫未變,目光在他手中的折子上一掠,微笑著說道:“皇上,您手中的拿的,可是榮國公寫的奏章嗎?”


    她問得直接,沒有拐彎抹角,軒轅帝和榮國公都沒有想到,這樣直接的提問,反倒不太好回答。


    軒轅帝短促的笑了一聲,“不知公主為何有此一問呐?”


    洛九卿轉頭看向榮國公,淺笑如花,“因為昨天晚上,永安帶人圍住了榮國公的別苑,還射傷了不少的府兵,想必這種事情,榮國公是不會原諒的,一定會寫奏折呈報皇上。”


    榮國公的的眉梢一挑,“公主所言……也對也不對,這麽大的事情,老夫的確不敢瞞著陛下,但是若是論起與公主的私交來,老夫又不願意與公主有恩怨,如今看來,倒是有幾分為難了。”


    洛九卿卻不想給他這個麵子,詫異道:“噢?私交?不知永安何時與榮國公有了私交?經過昨天的事情,隻怕是更不可能吧?榮國公隻會恨永安才對。”


    榮國公臉上的肉皮動了動,“哪裏,公主說得哪裏話。”


    洛九卿不再理會他的虛情假意,對軒轅帝說道:“皇上,永安有錯,永安敢認。可是,永安也是逼不得己。還請皇上,聽永安細細道來。”


    軒轅帝點了點頭,“嗯,你說。”


    洛九卿說道:“我雖然是長慶的公主,但是,皇上知道,我是在軒轅長大的,舅父待我如親生女兒一般,甚至比長姐還要好,什麽都不曾虧待我,有時候還會教我練一些箭法,魏將軍的公子在驍騎營也是主要用箭,這樣一來,我們就認識了。平時與魏朗見麵的時候,我一直都是女扮男裝,他並不知情。這一次聽說他出了事,我急忙去打聽,可是讓我意外的是,他竟然不在京兆司。”


    她說著,轉頭看向劉華,問道:“劉大人,本宮說得可對?”


    劉華愣了一下,飛快的看了一眼榮國公,“這……是的。下官並沒有接到報案,也未曾見過魏將軍的公子。”


    洛九卿點了點頭,“這就奇了,相信諸位大人都知道,依我軒轅的律法,一旦發生了這種人命案子,首先要去京兆司報案,再由京兆司出兵抓人。不知……”


    她微微側首,看向跪在那裏的吳仁忠,“吳大人,你痛失愛子,讓人心中難過。可是,本宮不明白的是,你為什麽不去報案呢?”


    吳仁忠張了張嘴又閉上,因他自己也實在是說不清楚,報案……他以為這事兒榮國公會為他善後,所以他根本沒有想這方麵的事,但是對洛九卿這麽一問,他覺得自己像被架在了火上,心中的複雜滋味難以形容。


    軒轅帝也覺得奇怪,但他直覺感到這事兒和榮國公脫不了幹係,說實話,從心裏他現在還挺願意看到榮國公被人來一個下馬威,煞一煞的傲氣,這個人誰都可以是,但是不能是他自己。


    所以,雖然他心中猜到,但是他沒有說,也沒有製止洛九卿往下說。


    洛九卿把話鋒一轉,“除此之外,更讓本宮覺得驚奇的是,魏朗不但沒有被押去京兆司,反而是去了榮國公的別苑,榮國公,本宮想知道,這是為何呢?軒轅的律法中,有這麽一條嗎?榮國公位高權重,可以隨意帶人走,在府中私設公堂審案?”


    這話可著實厲害了。


    軒轅帝聽得眉心一跳,雖然沒有說話,麵容不改,但是他的眼底飛快的閃過一絲怒意。


    榮國公心頭一緊,這話可萬萬不能被軒轅帝誤會,他急忙上前,正想要表態,隻聽洛九卿再次說道:“看門之人傲慢無禮,本宮又擔心魏朗會出什麽事,所以這這才命人圍府叫門,哪裏知道,國公大人的府兵可真是一流,不但如同正規的王軍一般有序,而且手中的兵器也非常厲害,本宮自歎不如。”


    洛九卿這一番話引人無數暇想,軒轅帝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榮國公心中暗自抽氣,這個永安公主真是厲害,字字句句都打在要害之處,不溫不火的就讓軒轅帝起了疑心。


    他上前說道:“皇上,永安公主的話讓老臣實在惶恐,這些年老臣的身邊也就是那麽幾個人,至於說府兵,無非就是一些跟著老臣回老家的家丁,整日裏無所事事,就教他們一些拳腳,和王軍實在是差得遠。”


    他又對洛九卿說道:“公主,不知您可以老夫的別苑中,找到了魏朗?”


    榮國公反將了一軍,他知道,魏朗不知去向,他已經派人打探了消息,洛九卿並沒有找到魏朗。


    “自然。”洛九卿點頭說道。


    榮國公一愣,這個答案出乎他的意料,一時不知如何接話。


    洛九卿對軒轅帝說道:“皇上有所不知,我的屬下聽到別苑的最後一層院子中有異響,急忙讓我過去看,可是榮國公趕到,不讓永安進入府中,永安萬般無奈,隻好自行偷偷進去,發現在了一座地牢,魏朗,就在地牢中。”


    榮國公的眸光一縮,他沒有想到,洛九卿竟然知道他的地牢。


    洛九卿繼續說道:“我把魏朗救出,問起他傷害人命之事,可是魏朗說,他並沒做這種事。”


    “皇上!”吳仁忠別的不知道,這事兒他可知道,一聽洛九卿說這事兒沒有,他可急了,向上叩首哭喊道:“皇上!奴才以性命擔保,這事兒絕對有,當時有好多人看到了,奴才的兒子現在還躺在棺材裏,難道奴才能自己兒子的性命說笑嗎?”


    洛九卿冷聲笑道:“吳大人,你沒有拿你兒子的性命說笑,你自己心裏有數,你公然欺君,已經是在拿你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公主,你……你此話何意?下官可沒有欺君!”吳仁忠大聲說道。


    “有沒有欺君,你自己心中有數,”洛九卿反駁他道:“若是沒有欺君,等過完了年,本宮就離開京城,若是有欺君呢?吳大人,你打算怎麽辦?”


    “我……”吳仁忠沒有想到洛九卿會這樣逼他,他要是不表態,難免惹人起疑,可若是表態……應該說什麽?也不知道榮國公是什麽計劃啊。


    他思慮了半天,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軒轅耀辰在一旁慢聲說道:“吳大人好生奇怪,難道你的愛子有沒有死去,這還需要思量這麽久嗎?”


    吳仁忠身子一僵,咬了咬牙說道:“自然不是。好吧,我……”


    他正想要說,榮國公淡淡說道:“永安公主,既然你找到了魏朗,倒不如讓魏朗自己來說一說,究竟發生了何事,他畢竟是當事人之一,由他來說,豈不是更好?”


    洛九卿輕輕搖了搖頭,“國公此言差矣,隻怕是讓魏朗自己說,更說不清楚。”


    “噢?”榮國公微微挑眉,其它人也都詫異。


    軒轅帝在上麵說道:“永安公主,你這是何意,他自己說怎麽會說不清楚?”


    洛九卿說道:“回皇上的話,永安之所以這樣說,是有依據的。”


    她說罷,轉身走了幾步,來到吳仁忠的麵前,問他道:“吳大人,你說好多人,甚至包括你自己都親眼看到,魏朗刺死了你的兒子,是嗎?”


    “正是。”吳仁忠急忙說道:“一點不假,我到那的時候正好是最後一幕,魏朗刺死了我的兒子,好多人都看到了呀。”


    “不錯,”洛九卿點頭順著他的話說道:“的確是有不少人看到了,看到魏朗刺提著兵器,站在屍首前,可是,有誰親眼看到,魏朗手中的兵器刺入令郎身體的那一刻?除了那個青樓女子,還有誰?”


    吳仁忠一噎,還沒有回答,洛九卿又繼續逼問道:“而且,吳大人,你也是習武之人,請問,一般來說,說是凶手刺死了人,您第一反應,這把凶器應該是什麽?”


    “劍。”吳仁忠下意識的回答道。


    “很好。”洛九卿說罷,臉上浮現幾分譏誚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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