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你的姨娘是假的


    秦遠深吸了幾口氣,隻覺得身體裏躁熱,說不出的難受,像是血液在奔騰叫喧,吵得她心煩意亂,身子像是失了力氣,走起路來像是踩在了棉花上,讓她覺得天地都在晃。


    該死……這藥還真是厲害,隻吸了那麽一點點,竟然有如此大的反應!


    她咬了咬唇,微腥之氣讓她意識清醒了些,身側的浮山先生伸手在她身上點了幾處,那股熱浪像是退了退,微涼之水慢慢注來,她神智越發清明。


    “走,”浮山先生見她目光不再迷離,“聽我的,我隻是暫時給你壓製住,你這體內的……有些麻煩,需要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治療。”


    “不行,我不能走,好不容易取得了劉士坡的一點信任……”秦遠抿住嘴唇,身子微晃,腳步卻是不肯再動了。


    “我帶你去療毒,離開這個院子,”浮山先生怕她不肯聽,繼續補充道:“不離開江南道。”


    果然,一說這話,她立時神色一鬆,點了點頭。


    浮山先生無奈的搖了搖頭,扶著她往外走,一路到了院中,看到躲在廂房裏的丫環婆子,說道:“快去稟告總兵大人,三姨娘有假,秦大人為三姨娘所傷!在下要在方才的院中作法祈福,任何不得打擾!”


    丫環婆子一聽,先是一愣,隨後一見浮山先生手一抖,一片薄薄的東西飛落,待落定一瞧,赫然是一張人皮,不禁嚇得魂都沒了。


    “快去!否則的話,看到此麵皮之人也會受到誅連!”浮山先生大聲說道。


    這句話比別的都管用,幾個婆子急忙爬起來,軟著腿也狂奔而去了。


    前院還在喝著酒,其實誰的心思也沒有在這酒席上,忽然有人飛奔而來,撲通一聲跪在廳門口,赫然是幾個丫環婆子,個個神色慌張,麵如土色,話都說不利索了。


    “混帳!”劉士坡把酒杯一摔,“好好說話,究竟怎麽了!”


    一個婆子年長些,努力定了定心神,顫抖著說道:“大……大人,大事不好了!方才那位浮山先生扶著秦大人從三姨娘的房間裏走出來,說是……說是三姨娘有假,還扔下了一片人皮,說秦大人受了傷,危及萬分,要去往方才作法的焚香作法的院子中繼續作法,讓老奴等來回一聲。”


    “什麽?”劉士坡驚得立時站了起來,“有假?什麽意思?”


    吳大勇也是又驚訝又擔心,受傷?那個女人怎麽會受傷的?到底情勢如何?


    他心中焦急,又不能表現太過明顯,急忙對劉士坡說道:“大人,這些婆子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不如屬下陪您過看看,事情接二連三,還是小心為上。”他說罷,隨即拔出刀來,一副要保護劉士坡的架勢。


    劉士坡心中安了安,心知吳大勇說得對,現在的情況不明,必須要多加小心,於是便點頭同意,快步向三姨娘的院子而去。


    劉士坡一路走,心中忍不住的驚怒,突然之間這是怎麽了?好端端的,接二連三的出事,難道說……真的是有什麽詛咒?他晃了晃頭,把這個念頭壓了下去。


    秦遠被浮山先生扶著來到水仙兒屍首所在的院中,這裏沒有人敢進來,十分安靜,更好可以讓兩人放心療毒。


    扶著她進了屋,浮山反手關好門窗,把她放在床上,低聲喚道:“卿兒……卿兒,你怎麽樣?”


    洛九卿微微睜開眼睛,眼神迷離如水,不似往日那般清亮,而似朦朧了的月光,“師父……”


    白溫竹掏出銀針來,急切說道:“卿兒,你聽好了,你體內的毒並非一般的春藥,而是冷情,有兩個方法可解。”


    洛九卿輕笑一聲,嘴唇比往日更紅了幾分,豔得讓人驚心,“師父,別說什麽男女之事,直接說第二個法子吧。”


    白溫竹目光微沉,似乎料定她會如此選擇,抿了抿嘴唇,“第二個法子,就是我用銀針幫你逼出一部分毒素,剩下的那一部分無法排出,隻能壓製在某一處,但是……”


    “別但是了,就這一種吧。”洛九卿又閉上了眼睛。


    “可是,卿兒,你可曾想過,為什麽一種春藥的名字,偏偏叫冷情?”白溫竹眉眼間染上憂色。


    劉士坡到了三姨娘的院中,那塊人皮麵具依舊在地上,在風中微微顫動,看得人心頭發慌,他自然不會像那些婆子一般沒有見識,伸手拿起麵具,不由得心生怒氣。


    吳大勇看著那麵具,心中微微驚訝,麵具做得很薄,做工精良,這樣的麵具不是有錢就可以做得出來的,還需要精湛的技藝,是出自何人之手?


    兩個人各懷著心思走進房中,丫環杏兒還暈在那裏,劉士坡一盞冷茶潑醒了她,目光往裏一掠,床上淩亂,床頭隻有女子的上身衣衫,不見下身衣裙,床下還擺著繡鞋,隻是,人不見了。


    杏兒從地上站起來,摸著疼痛的脖頸,看到劉士坡冰冷的目光,急忙跪下施禮。


    “本官問你,你家姨娘呢?”劉士坡俯身,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手指尖微微泛白,可見力度有多大。


    杏兒隻覺得下巴上的骨頭都快被捏碎了,卻不動有絲毫的掐紮,怯聲說:“奴婢……奴婢不知啊,奴婢被打暈了,暈之前三姨娘還在床上……”


    “在床上幹什麽?”劉士坡突然覺得自己的腦袋上有些綠,不管這個三姨娘是真是假有何居心,這種感覺總歸是不太好。


    杏兒哪裏敢說真話,劉士坡生性心胸狹窄又多疑,可她又不敢說謊,現在也不知道秦遠和浮山先生哪裏去了,更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回這件事情的,若是到時候……


    她這一猶豫,劉士坡隻覺得怒火更旺,手上的力度加大,痛得她幾乎要叫出聲來。


    “大人,夫人身子不適,這才讓奴婢去前院請大人下令讓浮山先生來的,夫人……在床上,自然是在等先生來把脈的。”杏兒急聲說道。


    “哼,”劉士坡冷哼一聲,笑意森涼,“是嗎?那她人呢?”


    杏兒眼睛睜大,清楚看到劉士坡眼中的殺機,嚇得臉色蒼白,“奴婢……暈了,實在不知。”


    劉士坡的手指再次用力,隻聽“哢”一聲微響,杏兒慘呼了一聲,這一下竟是把她的骨頭捏碎,讓她痛得暈了過去。


    吳大勇在床前細細尋找,很快發現那隻引枕,“大人,您來看。”


    劉士坡過去一看,看到破裂引枕中的機關,目光冷若冰霜,吳大勇擋在他身邊,說道:“大人,您小心些,這想必是個機關,屬下按它一下。”


    劉士坡以為他是護主,心中微微一動,他卻沒有看到,吳大勇看著那機關的形狀模樣,目光一沉。


    吳大勇上前按了按,絲毫沒有反應,他歎了口氣說道:“大人,這機關布置得甚是巧妙,一旦啟用,就立即廢掉,現在已然是不能再用了。”


    “好,好!”劉士坡氣極反笑,對外喝道:“來人!來人!給我挖!”


    吳大勇的眉心微微一跳,卻沒有再出言阻止,好吧……劉士坡自己要把事情鬧大,那也不能攔著。


    另一個院子中,白溫竹讓洛九卿平躺,摒除心中雜念,為她快速施起針來,時間緊迫,毒性又凶猛,他必須要迅速又專注。


    陽光從窗子裏慢慢流泄進來,照不亮男子微沉的雙眸,他額角的汗珠晶瑩如鑽,他卻顧不得擦一下,麵前的女子躺在床上,微合了眼睛,臉上的麵具未除,依稀可見皮下泛紅的肌膚,她的眉頭微皺,像是在忍著痛苦,一針一針,在陽光下幽冷閃亮,慢慢刺入女子的體內。


    窗子裏極靜,外麵一絲動靜也無,約摸過了一柱香的功夫,洛九卿睜開眼睛,她臉上的潮紅也開始慢慢退去,她看了看白溫竹,白溫竹示意她不要說話。


    他的手指輕撚,這麽多年行醫,名聲在外,震動天下,今日的手卻有些微微的發抖。


    洛九卿看著白溫竹的臉,想著他方才所說的話,低聲說道:“師父,這件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好嗎?”


    白溫竹正在起針的手指一頓,他轉頭看著她,臉逆著光,看不清楚臉上的神情,隻聽他沉默了片刻說道:“如果不告訴他,到時候……”


    “到時候我自己會選合適的時候說的。”洛九卿目光不轉,依舊看著他,“師父,答應我。”


    白溫竹微微歎了一口氣,“好。”


    洛九卿身上的針剛剛起完,忽然聽到一聲巨響,地麵似乎都晃了晃,兩個立即一愣,“走,去看看。”


    他們兩人到了院中,聽到喊聲震天,空氣中飄蕩著的嗆鼻氣味,天空被染紅了大片,火光衝天!


    洛九卿看著那個方向,和白溫竹對視一眼,“三姨娘的院子!”


    她說罷轉身要走,白溫竹急忙拉住她,又讓她吃了一粒丹藥,這才與她急匆匆的趕奔三姨娘的院中。


    院子裏已經進不去人,亂成了一鍋粥,提水的、救火的、拿著刀槍卻發呆的、麵容驚恐不知所措的各式各樣的都有。


    一片火光衝天,陣陣劈哩啪啦的火燒之聲讓人聽著不由得身體發寒,像是骨頭被折斷,濃煙滾滾直衝上天,讓人眼睛發疼,地上的腳印淩亂不堪,水濺出來成了泥,黑乎乎的一片。


    吳大勇轉過頭,看到她,眉頭微微一鬆,目光快速在她身上打了一轉兒,發現並沒有什麽不妥,一顆心也便放下了。


    秦遠過來,到了劉士坡的身邊,“大人,這是怎麽了?”


    劉士坡轉頭看著她,臉色難看至極,聲音也有些啞了,“聽說你受傷了?可曾有事?”


    “屬下無妨,”秦遠搖了搖頭,“倒是大人,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來人,傳本官令……”劉士坡咬牙切齒的想要發號施令,可話到了嘴邊又不知道該說什麽,想說抓住三姨娘,可那明顯就是一個騙子,誰知道麵具之下的臉是什麽模樣?


    他轉頭看了看浮山先生,“先生,麵具是你揭下的?”


    “正是,”浮山先生點了點頭,“在下把脈,覺察出脈象不對,便出手試探,最後她見敗露,便按動機關傷人,秦大人為救在下被毒所傷,在下趁機揭了她的麵具,但最終……還是讓她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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