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深夜來訪


    洛九卿並非魯莽,她覺得這個雲貴人不似皇後那般大氣,甚至還不如柔妃,柔妃雖然囂張狂妄了些,但是雲貴人卻透出陰冷之氣,讓她心中實難喜歡。


    既然以後遲早要對上,不如就借此機會給她一個下馬威。


    何況,永輝帝中毒之事,雲貴人脫不了幹係,洛九卿和永輝帝都沒有對外提到說那沙漏中的沙有毒,對外都隻說是柔妃打理的香料有問題。


    洛九卿不想打草驚蛇,她總覺得這個雲貴人不簡單,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陰毒,像是一條靜靜的盤在暗中的毒蛇,隻待一個時機,便要置人於死地。


    她回到殿中,對墨白低聲說道:“好好跟著她,注意她的動向。”


    “是,屬下明白。”


    洛九卿說罷,無意中轉回頭,書架上看到了一個牛皮卷,像是一幅地圖,她走過去抽出來一看,果然不假。


    上麵畫著的山川河流和城池,正是長慶的地圖,洛九卿把地圖鋪在窗下的美人榻上,仔細的看著,她忽然想起長慶帝說起過的榮王,手指慢慢在那微黃的地圖上順著路線滑動。


    她的目光忽然一凝。


    永輝帝正在屋中走動,這幾日的精神好了許多,在窗下走了走,廊下的花香飄入殿中,讓他覺得分外的舒爽。


    正在此時,突然洛九卿急步走了進來,他一愣,看著她的神色,不禁問道:“怎麽了?發生了何事?”


    永輝帝一邊說著,一邊擺了擺手,瑞公公帶著殿中的宮女太監都退了出去,殿中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洛九卿上前幾步,低聲說道:“皇兄,能否給我一塊令牌?”


    “什麽令牌?”永輝帝疑惑道:“出入宮門的?”


    “不,不是。”洛九卿看著他,心道就你這宮門還能難得住我?要那種令牌有何用?“是可以殺人的令牌。”


    永輝帝的眉心一跳,他的手扶著桌角,“什麽?”


    “皇兄,我發現了一些線索,關於下毒者的,”洛九卿簡短的說道:“但是,我要去一個地方,見一個人,問他一些事情,方能印證我心中所想究竟是對還是不對,不過,我覺得他不會乖乖配合,所以,我想要一塊令牌。”


    洛九卿頓了頓說道:“不過,你放心,這塊令牌,我隻用今天一晚,明天一早,一定交還。”


    永輝帝聽她這樣說,忽然笑了笑,他慢慢走到書桌旁,伸手從抽屜裏拿出一塊烏黑發亮的令牌,遞給洛九卿說道:“拿去。”


    洛九卿看著那塊令牌,通體的黑色,層層疊疊的祥雲後是一條盤飛的巨龍,高昂的龍頭,炯炯有神的眼睛,利爪在雲層之後若隱若現,讓人忍不住呼吸一滯。


    她的心頭一跳,伸手接過令牌,抬頭看著永輝帝,“皇兄,多謝你的信任,放心,我用用便送回。”


    她說罷,對著永輝帝福了福身,轉身便快步離去。


    天色將暗,洛九卿回到自己的院中,冬靈擺了飯,她隨意吃了幾口,便把桌子上的那些資料都翻開來,找出一些關鍵的,又換了一套夜行衣,帶著白墨出了宮,快速離去。


    京城的街道上已經點起了燈籠,暑氣漸漸的熱烈了起來,街上的人有許多正在路邊的樹下乘涼,三三兩兩的點著小小的油燈,聚在一起說著聽來的那些笑話。


    誰也沒有注意到,樹梢之上飛快的掠過兩個人去,快如閃電,輕如靈燕。


    洛九卿和白墨在一座高門府第前停下,在樹梢上望過去,高高的朱漆大門,上麵是碗口大的銅釘,在夜色中閃著幽冷的光。


    門前掛著兩盞燈籠,裏麵的燭光明亮,在地上投下兩團閃亮的光影,在夜風中飄來蕩去,兩隻石獅子張嘴瞪眼,滿身的威武之氣。


    洛九卿指了指對麵,白墨點了點頭,兩個人縱身一躍,便從樹梢上掠入了府中,幾棵成年的槐樹枝葉茂密,伸出了牆外,正好擋住了兩個人的身形。


    前院中十分安靜,火光通明,巡視的小隊陸續經過,那些人看起來精神飽滿,眼睛放著精光,手中舉著火把,腰間的兵器隨著走路而發出聲響。


    洛九卿對白墨打了一個手勢,兩個人向著後院的方向掠去,夜色深濃,星光閃耀,後院中的燈火比前院暗了許多,有的院中已經滅了燈,隻餘下房間裏的燈光昏黃不定。


    洛九卿先後進了三個院子,側耳聽了聽,都沒有什麽動靜,在奔向第四層院子的時候,忽然聽到下麵有腳步聲響。


    她頓時停下了身形,在樹後掩藏住,透過枝葉的縫隙看向下麵的人,下麵一人穿著圓領袍,看樣子像是一個管家的模樣,正在對一個家丁說道:“給大人準備的夜宵好了嗎?”


    “馬上就好了,小人正在等候大人的召喚。”家丁回答道。


    “嗯,那就把耳朵豎起來,仔細的聽著,大人新納了五夫人,疼愛得緊,身子也很重要,補品一定要跟上,明白嗎?”管家聲音嚴厲道。


    “是,小的明白。”


    那管家模樣的人不再多說,轉身慢步離去,剩下的那個家丁則伸長了脖子往院子裏瞧了瞧,側耳聽了聽,似乎又忍不住捂住嘴,像是笑了笑。


    嗯?


    洛九卿對白墨打了一個手勢,白墨立即會意,身影一晃,轉身去了後房坡,他輕輕的俯下身子,從袖子裏摸出匕首,輕而快的用匕首挖著瓦下麵的土,土去的差不多了,手指飛快的一抽。


    一片瓦抽出,屋中的情景盡落眼底。


    屋中的燭火昏暗,是淡淡的桔色燈光,桔黃色的紗製成的燈罩,外麵畫了俏麗的仕女圖案,高燒的牛油蠟被燈罩罩住,光線立即變得柔和,那仕女的眉眼也像是舒展了開來,嘴角微翹,帶了三分媚笑。


    屋中還有一席酒宴沒有撤下,隱約有酒的香氣,屋子裏還點了熏香,微帶了甜,還有些潤,一股……讓人覺得心中暖暖的香氣。


    白墨心中暗罵,微微閉了閉呼吸,屋中的床榻上落了半邊的床幔,床上有兩個人正在癡纏在一起,男子赤裸著背,被子蓋住了腰以下,他身下的女子時而輕笑,時麵嚶嚀,烏發散開,隻看到兩條雪白的手臂,看不清容貌。


    白墨沒有再往下看,他把瓦片輕輕蓋上,轉身來到洛九卿的身旁,對她點了點頭。


    洛九卿微微一笑,這若大的宅子,想要找別人不好找,找他可是容易得很。


    兩個人靜靜的等了一會兒,洛九卿有些不耐煩了,轉身準備下去,白墨急忙攔住了她,搖了搖頭,低聲說道:“主子,不可。”


    洛九卿納悶道:“為何?已經在此處觀察了這麽久,料想也不會有什麽問題。”


    白墨心中發急,卻不知怎麽說出口,主子還是未出閣的姑娘,這讓他如何說?他猶豫了半晌,隻好含糊的說道:“主子,那廝新納了小妾,正是蜜裏調油的時候,還是……再等等吧。”


    他一說這話,洛九卿便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微微眯了眯眼睛,手指撫了撫腕間的一個環扣,那裏是她自己製做的暗器,可以放出十二枚銀針。


    一見她的手勢,白墨的額頭上就微微滲出了幾滴冷汗,咳……主子不會是想著用這銀針促使那家夥提前完事兒吧?


    正在此時,忽然聽到屋中有人道:“拿夜宵來!”


    守在院中的家丁立即應了一聲,隨後便快步端個托盤走上台階,洛九卿一見,目光一閃,身形如閃電般的奔來。


    “吱呀……”房門輕輕的被推開,洛九卿慢慢走進了屋子,她剛剛吞下了白墨給她的一粒藥丸,能夠避開這屋子裏的香氣。


    而此時的白墨,剛剛把那個昏死過去的家丁拖到了後窗處捆好了手腳堵上了嘴巴。


    洛九卿走進房間,滿屋子的香氣讓她的鼻子有些發癢,桔色的燈光讓一切看起來有些朦朧不清,床榻上的那兩個人一個縮在被子裏嬌聲笑著,一個背對著床,赤裸著上身,雪白的肩膀上披散著黑發,隱約有幾根白絲。


    那人喘著氣,肌膚有些泛紅,腰側兩邊的肥肉微微的跳動著,他抬手理了理發,嘴裏低聲對縮在被子裏的女子說道:“躲什麽?你以為你躲得了?待一會兒吃過了夜宵,定叫你再嚐嚐爺的厲害!”


    被子裏的女子嬌聲笑著,似乎害羞了一般,更不敢抬頭,那嬌羞的模樣讓男人忍不住又伸過手去一番逗弄。


    似乎是聽到了身後的動靜,男子沒有回頭說道:“把東西放下,滾出去!”


    他說罷,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卻聽不到身後的離去聲音,不由得心頭一怒,轉身喝斥道:“爺說讓你滾,沒有聽到嗎?”


    他的臉上也帶著怒意,眉梢挑起,眼睛圓睜,一張臉清晰的露在燭光裏,望著對麵站在屋裏的洛九卿。


    司徒頌。


    洛九卿拱了拱手,微笑道:“司徒大人,幾天不見,看起來你的心情不錯嘛。”


    司徒頌先是一驚,隨後便鎮靜下來,扯過外袍來披上,微了眼睛問道:“你是誰?”


    他這麽快能冷靜下來,洛九卿倒是有些意外,她微微挑眉,“司徒大人果然不同凡響,單憑這份氣魄,就足以讓人佩服。”


    她說著,慢慢走到燭火前,伸手摘掉了外麵的桔紅色燈罩,牛油蠟的光芒瞬間添滿了屋子,光線頓時大亮。


    洛九卿的臉上蒙了黑綢,隻露出飽滿的額頭和一雙眉眼,司徒頌仔細的看著,半晌詫異道:“是你?”


    洛九卿點了點頭,“司徒大人好眼光。”


    “你怎麽會到本官的府中來?”司徒頌的神色一冷,他的身子卻沒有離開床榻,非但沒有離開,還往裏挪了挪,係好了外袍帶子的右手,也向床頭的位置動了動。


    洛九卿的目光微微一掠,淺笑道:“司徒大人,我勸你還是老實些,你那裏的機關總快不過我手上的暗器。”


    她說罷,手腕忽然一翻,腕間的環扣不知道怎麽開了,兩道銀光一閃,似流星般快速的刺來,那速度奇快無比,司徒頌隻覺得一股厲風從腮邊滑過,發絲都微微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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