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雲既然要想讓臨安公主徹底被他操控,唯一的辦法便是拿賢妃開刀。


    然而賢妃養尊處優多年,才堪堪被關押了一天一夜,便已經暴躁不安。


    她剛剛被帶上刑堂,當即便大吼大叫道:“本宮是賢妃,爾等竟然對本宮如此放肆?”


    “本宮沒有指使馬貴燒了太醫院脈案,本宮是冤枉的。”


    “本宮要見皇上,陳青雲你憑什麽敢審本宮?”


    賢妃陰沉沉地盯著陳青雲,那森冷的目光遍布殺意。


    一天一夜,她早已狼狽至極。


    宮裝都染了好幾處汙漬,發簪搖搖欲墜,頭發散亂開來,再配上那惡意滿滿的雙眸,此時的賢妃就像是一個瘋婆子。


    陳青雲環視一周,用極盡藐視的口吻道:“就憑臣的四周,都是皇上的人。”


    賢妃也下意識看了一圈,都是麵容肅穆的禁衛軍。


    這裏除了陳青雲,連賢王世子周寧都不見蹤影。


    “你別拿皇上來壓本宮,本宮育有襄王和臨安公主,本宮不信皇上會如此絕情。”


    賢妃大聲地道,似乎想給自己找一點底氣。


    可這時,隻聽陳青雲那微眯的視線意味深長地落在了賢妃的身上。


    他好似調侃一般的口吻,用著輕鬆嘲諷的語氣道:“哦,是嗎?”


    “這麽說來,賢妃娘娘為皇上誕下“兩個”皇嗣,算是功不可沒了!”


    陳青雲故意將“兩個”說得十分緩慢,再加上他那意味深長的目光,賢妃隻覺得周身寒意四起,連寒毛都豎起來了。


    她瞪大瞳孔,目光驚懼,臉上一片僵硬。


    身體的血液仿佛逆流,她直覺陳青雲那目光太過毒辣,像是在活剮她。


    “這......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你不必.......不必強調。”


    賢妃磕磕絆絆地道,她下意識垂下目光,手心卻全是冷汗。


    沒有人知道,有那麽一瞬間,她以為自己魂魄都離體了。


    “確實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更何況太醫院還有脈案記錄。”


    “當年給諸位嬪妃和皇子看診的太醫們,太醫院也有脈案記錄。”


    “而剛好,臣就查到太醫院脈案記錄這裏,然後線索就斷了。”


    “娘娘現在覺得,馬貴為什麽要火燒脈案來嫁禍給自己的主子呢?”


    “是馬貴被人收買了,還是馬貴想要為娘娘掩飾些什麽?”


    賢妃的指甲狠狠掐在掌心,因為太過用力,她的指甲甚至於都斷在掌心。


    疼痛讓她的理智回籠,她陰狠地瞪視著陳青雲,心裏卻思量著,那個人是不是知道陳青雲查到了太醫院脈案,所以.......才迫不及待想要銷毀證據?


    可是當年......他不是說都處理幹淨了?


    難不成脈案上,還有什麽漏洞不成?


    賢妃心裏惶恐極了,可這種時候,她隻覺滿腦子都是當年的舊事,連那目光都開始走神了。


    “娘娘還是不肯招認嗎?”


    “皇上的耐心是有限的,娘娘再不招,就別怪臣開始上刑了。”


    陳青雲看著賢妃的神情快速轉變,便知道賢妃在細細思量。


    一件事,不是一個人做的,而是兩個人做的。


    那麽一個人便不能保證另外一個人是否留下了致命的證據。


    陳青雲的心裏仿佛編製了一個巨大的網,而他所有要算計的人,都在這一張網裏麵。


    隻有一環一環地扣緊,他才能如願地達到他最終報複的目的。


    誰讓他心痛,他便剜誰的心。


    這世間,從來就沒有天衣無縫的局。


    而他現在要做的,就是造就一場“反間計”。


    利用這兩人無法見麵,無法交流,各自攢測,最終又各自懷疑的,各自背棄。


    等到他們兩極分化,臨安公主再從中間插上致命一腳,那麽在尋找真凶時逆反的這一場報複之局,才算是他贏了。


    “招認什麽?”


    “本宮沒有做過的事情,你這個狗奴才休想汙蔑本宮。”


    賢妃叫囂道,她沒有做過,馬貴不是她指使的。


    她沒有讓馬貴去太醫院燒毀脈案。


    賢妃一邊安慰著自己,一邊又暗暗心虛。


    馬貴不是她的人,是那個人放在她身邊的。


    所以,也許是那個人的主意也不一定?


    可是她現在見不到馬貴,也見不到那個人,而且馬貴已經招供,說她是主謀。


    賢妃氣得心肝爆疼,恨不得把馬貴剝皮抽筋,跟了她這麽多年,臨了竟然又狠狠地在她背後捅刀子。


    陳青雲要的就是賢妃的心慌,心懼,心虛。


    他讓人上給賢妃上拶刑,賢妃看到那拶子拿上來的時候,臉色都白了。


    她驚恐地往後退去,邊退便怒吼道:“陳青雲,你敢!”


    “本宮要治你死罪,你敢動,本宮便要讓你生不如死。”


    “本宮說到做到,你敢對本宮下手,本宮必將狠狠報複。”


    “皇上,皇上您救救臣妾啊!”


    “皇上,陳青雲濫用私刑,死不足惜!”


    ......


    賢妃的聲音越是淒厲,陳青雲越是滿意。


    在刑堂的禁衛軍都是卓唯的親信,他沒有對賢妃動用大刑,卓唯的人是不會管的。


    更何況,賢妃這樣養尊處優的女人,用不了什麽大刑,便會生不如死。


    果不出陳青雲所料,賢妃最受不得疼,禁衛軍還未開始用力,她便疼得要死要活。


    那聲音一開始淒戾萬分,到後麵暗啞無力,好似一個女囚被蹂躪了千萬遍,最後已經奄奄一息一樣。


    刑堂裏的禁衛軍一個個麵麵相覷,都忍不住在心裏吐槽。


    他們用的力度是尋常對付犯人的十分之一,就這樣賢妃都能叫得這個淒慘,他們也是服了。


    尤其是,賢妃一邊嘶喊,還一邊咒罵陳青雲。


    話都能說連貫,又能疼到哪裏去?


    隻能說賢妃自小嬌身冠養,從未吃過苦頭。


    另外一邊,一直聽聞賢妃慘叫的臨安公主拳頭緊握,一次次都恨不得衝出去。


    誰曾想,一直高高在上的皇妃公主,竟然有一天也會淪為階下囚。


    宮裏那個成為忌諱的女人,死了這麽多年了,也依舊不讓宮裏安生。


    更為讓她氣憤的是,自己堂堂一位公主,竟然被淪落成為階下囚?


    從一開始,她就不該進來的。


    在外麵她可以周旋,可以假意裝病躲過。


    父皇再狠心,心裏清楚凶手不會是她,便不可能強行將她關在這裏。


    可一切都從她自以為是,以為可以為母妃擋去父皇的猜忌之心。


    臨安公主想到這裏,自嘲地笑了起來。


    她錯就錯在自以為是,以為她做女兒都甘願為母妃走到這一步,父皇也該相信母妃的清白。


    可到頭來,都是她一個人一廂情願而已。


    ......


    張府內,張金辰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合眼了。


    當初那件事太秘密了,因此知情人幾乎都死絕了。


    就連高鴻和魏國公府的人都不知道,可正因為他們都不知道,現在他連一個商量的人都找不到。


    看皇上的意思,火燒太醫院脈案這件事確實是賢妃做的。


    可在這個檔口,明明傳來的消息已經明朗,證據都牽扯到德妃的身上去了。


    皇上的反常和秦公公被斥責,都表露了德妃觸怒了皇上。


    可一轉眼,賢妃卻在這個時候,燒了太醫院脈案。


    陳青雲查到了太醫院又如何?


    毒又不是他們下的,賢妃根本不可能急於毀去證據。


    唯一的可能便是,賢妃當初留下了什麽把柄在太醫院卻一直沒有跟他說明。


    可到底是什麽呢?


    當初坐診王府的太醫已經死了,後來為臨安公主接生的穩婆和太醫也死了。


    身邊的知情者,除了他和賢妃,還有別的人不成?


    當年那個時候,這樣機密的事情,都是死士完成的。


    最後也都一個個自盡了。


    沒有人知曉,沒有人知曉,沒有人知曉的.......


    張金辰重複地想著,然後一遍一遍地過濾所有細節和漏洞。


    這麽多年了,每每想起,他背脊都會浮起一層寒意。


    那是他第一件,在先帝,沈旭,卓一帆,以及靜姝的眼皮低下辦成的一件事。


    那也是後來無數個日日夜夜,激起他一次次雄心壯誌的一件事。  若是賢妃出了什麽紕漏,他想,他還是可以忍痛,將她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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