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心慧受傷,剛剛進府,整個陳府都震動了。


    青黛和青鸞也許被府中那根暗箭驚嚇道,進府以後,親自照顧著李心慧,根本不敢假手於人。


    長康得知師傅受了重傷,昏迷不醒的時候,當即拖著走路不太靈活的雙腿,快速朝著正房的方向跑來。


    粱嬤嬤出去請大夫去了,陳凡跑出去找陳青雲去了。


    隻有韋嬤嬤,紅櫻,紅菱幫忙倒水。


    那血水一盆一盆地往外倒,偌大的院子裏,到處都是血腥味。


    大夫還沒有來,青黛一邊輕輕地給李心慧擦拭著傷口,一邊厲聲道:“快,金瘡藥。”


    那箭穿過了骨縫,在身體上留下了一個血洞。


    那血洞汩汩地冒著鮮血,好似怎麽也止不住一樣。


    青鸞和青黛紅了眼睛,神情越發緊繃冷肅。


    長康依靠在門外的大柱子上,感覺正個身體都軟了。


    前幾天師傅還跟他說,不進宮了,讓他自己開一家藥膳房。


    他當時也覺得很好,還暗暗盤算了自己的銀錢。


    可是轉眼間,卻隻看到一盆一盆刺目的血水。


    金瘡藥?


    止血?


    長康混沌的腦袋突然清明起來,隻見他快速地將隨身攜帶的凝露膏掏了出來,交到韋嬤嬤的手裏道:“快,快......快給我師傅用這個。”


    “這個是宮裏最好的外傷藥,凝露膏。”


    “止血生肌,止血生肌有......有奇效。”


    長康磕磕絆絆地說著,眼裏閃過一絲希翼的光芒。


    這藥他用過,很好。


    韋嬤嬤根本沒有時間問他,這藥是怎麽來的?


    她拿著藥就往房間裏跑,邊跑邊道:“這個藥好,這個藥比金瘡藥好。”


    她將白玉的藥瓶遞給青黛,然後連忙出聲道:“長康拿的,是宮裏的凝露膏。”


    青黛和青鸞聞言,微微詫異著。


    凝露膏那是多好的藥啊,長康怎麽會有?


    青黛打開藥瓶,頃刻間一股異香撲麵而來。


    她伸手舀了一點出來,隻見那藥膏透明清潤,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一旁是黑乎乎的藥粉,一旁是難得一見的凝露膏。


    青黛當即舀了那凝露膏對著李心慧那傷口處的血洞四周抹了去......隻見那藥一碰到那傷口便自動化開了,而那滴答滴答的血水也瞬間不再流出。


    青黛和青鸞對視一眼,皆是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隨即又將那後肩上的血洞也抹了一些。


    這藥遠遠便有一絲清涼的氣息,異香被血腥覆蓋,當血止住的時候,那凝露膏也隻剩下小半瓶墊底了。


    卓唯不顧男女之防,突然衝進來的時候,像是一隻發怒的雄獅即將在嘶吼咆哮的邊緣。


    他看著眼前的女人,她慘白著臉,發絲淩亂,眉頭緊鎖著,幹裂的紅唇看起來毫無血色。


    此時她正安靜地躺在床上,而她的傷口處,已經被白紗包起來了。


    “用的什麽藥?”


    “把藥給我?”


    卓唯嗅著房間裏那奇異的香,眉頭閃跳著,心裏已經想到了極壞極壞的結果。


    青黛和青鸞愕然又驚懼地看著他,然後將那白玉瓷瓶遞了出來。


    “是......是宮裏的凝露膏。”


    卓唯一把將那凝露膏搶了過去,他打開瓷瓶,奇異的香味撲麵而來,讓他幾欲作嘔?


    “這不是藥,這是毒!”


    “而且是無藥可解的劇毒!”


    “啪”的一聲,隨著卓唯的話落,那玉瓶也被他捏得粉碎。


    他如惡鬼一般的眸光死死地盯著青黛和青鸞,用死神一般的語氣道:“誰讓你們給她用的?”


    “這毒沾了帶血的傷口,便隻有等死!”


    “說,是誰讓你們給她用的?”


    青黛和青鸞被嚇壞了,兩個人顧不上一身的血,下意識想要去解開李心慧身上的紗布!


    這個時候,卓唯一腳橫踢過去。


    青黛和青鸞猝不及防,重重地甩在床邊,當即仰頭吐出了一口鮮血。


    “已經來不及了!”


    “說,是誰讓你們給她用的?”


    卓唯嘶吼道,就在今夜,他和陳青雲都中計了。


    可中計的後果竟然是她,她中了“紅顏枯骨”的劇毒!


    卓唯無法忍受這樣被人愚弄後的結果,尤其是,這結果竟然是讓她來承受?


    “撲通”一聲,長康跪在珠簾外。


    他看著被卓唯捏碎的玉瓶,整個人從渾渾噩噩到渾身冰冷,好似在地獄裏走了一遭。


    “啪,啪!”


    長康狠狠地給了自己兩個耳光,他深陷的眼睛裏遍布淚水,整個人控製不住地顫抖著,然後哭泣道:“是我,是我給的凝露膏。”


    “之前我受了傷,臨安公主賞給我的,還叫我藏著,千萬不要顯露在人前。”


    “我用了,確實好才想給師傅用的。”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都是我!”


    “咚咚咚......”長康說著,用力地磕頭。


    他的頭撞擊在地上,發出悶悶的聲響。


    這一刻,好似誰都能體會到他那自責恨不得死去的悲痛!


    卓唯上前,狠狠地給了他一腳!


    長康痛得五髒六腑都像是碎了一樣,嘴角和鼻子都流出了鮮血,可是他還是爬起來又跪著.......


    卓唯捏著那碎玉瓶子和剩餘那點微不足道的凝露膏,露出嘲諷又鄙夷的笑容。


    他從陳府的正房出來,然後仰頭望著天空,突然感覺到一種絕望的酸楚。


    “陳青雲,他們就是要逼瘋你!”


    “這一次......全都下地獄去吧!”


    他呢喃著,然後吩咐下屬去將曾經的太醫院院判趙老太醫請來,然後又命暗衛快速去將陳青雲帶回來。


    ......


    陳青雲跌跌撞撞到了《福慶樓》下,周圍擁擠著人群,賣糖人的,玩雜耍的,賣花燈的等等。


    來來往往,無數陌生的麵孔,一雙雙帶著愉悅的眼眸。


    盛世佳節,歡聲笑語。


    眸光所及之處,郎情妾意,好似誰的身上都堆滿了情投意合的幸福。


    燈火闌珊,人潮替換。


    陳青雲心焦如焚,卻翹首以盼。


    他駐足在《福慶樓》下,希望能看到跟他約好等他的心慧。


    等的時間越久,他就越害怕。


    可越是害怕,他卻越不敢離開。


    他像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走失在茫茫人海的大街上。


    等待比尋找更加讓人心慌茫然。


    此時的陳青雲已經顧不上柳成元,顧不上明珠郡主,他隻想等著心慧的到來,確認她平安無事。


    四通八達的京城,南街,北街,西街,東街,他不知道該朝著那一個方向去找。


    餘江被他打發去找明珠郡主了,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守在他們約好的地方,心卻仿佛冬夜裏的海潮,一波一波來襲過後,留下冰冷刺骨的寒意。


    終於,在擁擠的人潮裏,他看到了熟悉的麵孔。


    很多人擁簇著明珠郡主向他走來,同時還有麵色不虞的餘江。


    餘江那樣擅長偽裝的人,此時也沉著臉,連眼眸都是漆黑一片,好似周圍這麽亮眼的燈光,都照不亮餘江的眸子。


    陳青雲想起了悶雷的天,昏昏沉沉,壓抑得人透不過氣來。


    他的指甲掐入掌心,淅淅瀝瀝地有血流了出來。


    可他仿佛一無所覺,隻是覺得心髒被蟲蟻啃食著,鑽心蝕骨的疼痛四處蔓延著,讓他整個人僵住身體,連動都不敢動了。


    他從未有過此刻的狼狽,仿佛已經懦弱到任人欺淩的地步。


    而內心裏,那所祈求的,不過是聽到一個她平安的消息。


    很快,明珠郡主來到他的跟前。


    她十分擔憂地對著他道:“去給你們報信的侍衛沒有回來,我懷疑心慧遇襲了。”


    “而且就在我的人搜尋元昊的時候,發現陳府的方向有異動。”


    陳青雲抬眸看向餘江,隻見餘江對著他肯定地點了點頭。


    “是緊急求救的信號,夫人她應該是中了埋伏。”


    陳青雲死氣沉沉的眸光裏,迸發出濃烈的殺意和痛苦。


    他無法接受這一事實,周身都僵硬,也冷透了。  與此同時,身上還沾染著鮮血的陳凡找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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