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一的時候,禮部張了春榜。


    陳青雲位居第一,成了陳會元。


    柳成元位居第二,謝明坤位居第三。張華位居第五。


    第四名為丁沛然。


    榜單一出,齊瀚擔任國子監祭酒之名,自然名副其實。


    而“譞雲居士”陳會元之名,再次在京城掀起了熱潮。


    皇上看了陳青雲的試卷,字體飄逸濪絕,細密流暢,文章深刻入骨,讓人警醒反思。


    他笑著讓人傳旨,正大光明地接見了陳青雲。


    許久沒有召見陳青雲,周乾發現陳青雲清減不少。


    這段時間,事件頻發,別說是陳青雲,就是他自己都感覺熬了不少日子。


    “張金辰到是老實了,朕本以為,他會有意壓低你的名次!”


    陳青雲聞言,確實也有幾分意外道:“臣也本以為,隻會在前十。”


    畢竟,壓得太低,就顯得刻意了。


    皇上附和地點了點頭,隨即道:“朕看了送上來的試卷,唯獨你的筆鋒最為犀利,用詞也頗為大膽。”


    “朕很欣賞你,這一點,不僅僅是因為你是朕的人。”


    “而是因為,你身上有著別人沒有傲骨和才能。”


    “許多人有才,夠狠,可正因為太狠了,朕反而不敢重用。”


    “你就不同了,你有摯愛,朕之前還有三分懷疑,可自從你膽敢劫持襄王,準備與張金辰撕破臉,玉石俱焚的時候,朕便知道,你當初的承諾,真實可怕。”


    陳青雲跪了下去,身體挺得筆直,眸光平和。


    “皇上坐擁萬裏江山,便以江山為重,甚至於嘔心瀝血,也不過是為了這萬裏江山,終有一日,繁花似錦。”


    “可在臣的心裏,權勢地位固然重要,可若是失去相守為伴的妻子,那便不曾有繼續下去的意義。”


    “皇上若要為襄王之事懲罰於臣,臣絕無半句怨言。”


    “看若還有下一次,臣的選擇,亦如當初。”


    周乾聞言,心頭一跳。


    陳青雲這麽聰明,不會看不出來,他根本不計較襄王的被刺的事情了!


    可下一次?


    難不成......下一次陳青雲對付張金辰,還是想把襄王扯進來?


    “你如何逐定,下一次,張金辰依然還會為襄王出頭?”


    “如今他已經察覺到危機,這些日子,張金辰辦差從未出錯。”


    “這些年雖然是朕有意縱著他,不過張金辰在處理政事的時候,確實能力非凡。”


    陳青雲聞言,突倪地笑了笑。


    他聚斂的眸光,看向皇上和煦的麵容,當即玩味道:“他處理政事的手段,隻怕跟皇上不相上下。”


    “寬和時,如和風細雨,淩厲時,如驟風暴雨。”


    “該殺的人,上的折子必然是站在皇上的立場考慮。”


    “該放的人,上的折子必然是為了大局考慮。”


    “他摸皇上的心思如魚得水,又何嚐不是他想過,身在帝位的人是他?”


    周乾的身形,猛然僵住。


    他那深邃的眸光裏,也湧出了寒潮。


    他驚詫地盯著地上,跪得筆直的陳青雲,心裏如驚濤駭浪一般,起起伏伏,不得安寧。


    “你憑什麽這樣說?”


    周乾的聲音冷了下來。


    陳青雲聞言,當即道:“他若沒有反心,隻為固本,扶持襄王或者如此吳王,都是一條明路。”


    “兜兜轉轉這麽多年,努力在皇上的麵前表現出他是隻聽命於皇上的直臣,實際上卻暗中積蓄各種勢力。”


    “這種勢力若不是都付諸在襄王的身上,他又為何做出妥協,讓襄王忍氣吞聲?”


    周乾背在後麵的手緊緊地握了起來,陳青雲說的在理。


    不管是襄王還是張金辰,都顯得粘連很深。


    相反,明麵上拉攏勢力的吳王,像一個螞蚱一樣蹦躂,他一伸手就能捉回來,到顯得不足為懼。


    還有景王,手底下的勢力,都是這些年慢慢累極的。


    不過景王內斂,知道韜光養晦,從這一點看,也比吳王和襄王要好。


    “從今往後,你不管明裏暗裏,都是朕的人。”


    “朕希望你收攬這一屆的有才之士,暗中統計名單,殿試之前,朕要看到。”


    陳青雲聞言,頷首應下。


    今日出了皇宮,不用他去招攬,自然會有人依附過來。


    這些人扶植起來,表麵上是皇上的,但也可以為他所用。


    在官場裏麵,沒有一個官員,隻會走一條路子。


    ......


    陳青雲出宮以後,第二日廣發請帖。


    於三月初六,在陳府舉行詩會。


    邀請的,都是這一屆入榜的士子。


    這些學子本就想跟陳青雲走近走近,機會來了,自然不會錯過。


    於是在三月初六的時候,登門過府的士子,足足有兩百來人,


    好在陳府寬敞,又添了不少下人小廝,這才讓整個詩會順利舉辦,圓滿收尾。


    這些學子當中,有不少京城的世家子弟。


    詩會過後,新晉的寒門士子,跟京城新貴裏麵的士子,結交融合,各派勢力倒也拉攏了不少人。


    入夜,英國公府內。


    高鴻聽聞探子回稟的消息,再一次確認道:“所有的新晉士子裏麵,齊瀚的入室弟子,柳成元家產豐厚,而且還是獨子?”


    探子聞言,低頭應“是!”


    “大約多少萬兩的家產?”


    “單單估算柳家在京城的產業,也有一百多萬兩。”


    “若是各州府疊加,隻怕不少於兩百萬兩。”


    “竟然這麽豐厚?”高鴻眸色微變。


    若是能夠得到柳家一半的家財,旁的不說,至少他不用再娶陸家女了。


    這至少其一,更重要的是,他可以為自己鋪一條後路。


    想到這裏,高鴻當即出聲道:“繼續打探,看看柳成元可有定親?”


    “若無定親人選,那便速速來報!”


    探子聞言,應聲退下。


    ......


    又快到一年的清明了,陳青雲早就吩咐餘江返回定南府,去為他親人上墳。


    也順道帶些禮物回去,送給嶽父一家。


    這些日子,府裏添了新人,粱嬤嬤負責教導。


    這樣一來,操辦詩會的膽子便落在心慧的肩上。


    夫妻倆忙完這一遭時,陳青雲又接了不少的回帖。


    如此一來,旦早朝晨出,夕暮昏晚回。


    夫妻倆難得一同敘話,然而三月十五這一晚,陳青雲帶著柳成元,謝明坤,張華回府。


    一路上,陳青雲神情冷肅,麵色沉凝。


    柳成元這些日子,結交了不少有識之士,每日就跟醉生夢死一樣,沉浸在恭維別人與別人恭維自己的話語裏。


    今日冷不防被陳青雲甩了臉子,柳成元覺得,事情有些蹊蹺。


    因為他雖然有些放縱自己,可卻從來沒有說過出格的話,做過出格的事。


    現在殿試還沒有過,就算他想囂張,這也不是時候。


    陳青雲生氣,那是因為今日在席麵上,高家二房的公子高珺,當著眾人的麵戲言,他家小妹仰慕柳成元已久,恨不能女扮男裝的隨他赴宴。


    還說,若有綁下捉婿,必將柳成元捆綁了去。


    眾人哄堂大笑,直誇柳成元有福!


    英國公府的小姐,那可算是高門貴女了。


    如何能不算有福呢?


    陳青雲當時捏著酒杯冷笑,看著柳成元傻傻地任由別人調侃,恨不得將那酒杯擲到他的臉上。


    這種流言傳出去,高家的人便等著柳成元上門了。


    若是柳成元不識抬舉,隻怕威逼還在後麵。


    四個人進了書房以後,陳青雲“嘭”的一聲,用力把房門關上。


    柳成元嚇得心神一抖,下意識站直身體。


    一旁的謝明坤和張華訕訕地摸了摸鼻子,總感覺有些風雨即將來臨的感覺。  陳青雲坐到書案邊去,看著那杵在眼前的三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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