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雲無意多做糾纏,當即便道:“老先生有所不知,當年我畫蝶戲薔薇圖時,畫技生澀,毫無意境。”


    “可您這一副蝶戲薔薇圖不僅畫技純熟高超,畫境更是深遠有神韻,這一幅畫雖說不是我畫的,可您若是願意賣的話,我願出一千五百兩。”


    老頭子聞言,幽深的視線掃過陳青雲的麵孔,見他不是說笑,當即道:“你當真覺得,此畫值一千五百兩?”


    陳青雲頷首,認真道:“此畫蝶翼翻飛,薔薇盛開,花瓣層疊分明,花菇生機飽滿,其葉更是各不相同,神態逼真,畫中山石,若隱若現,給予了此畫莫大的神韻之筆。”


    “若真是臨摹而來,那臨摹之人的畫技,隻怕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對於虛名奉承,也早已視若無物。”


    “所以此畫的價值,更勝於在下的蝶戲薔薇圖!”


    黃桓聽聞陳青雲誠摯之言,心裏閃過一絲微妙的異樣!


    像陳青雲這樣的人,恃才傲物,那很正常!


    可若是骨子裏驕傲,卻能輕而易舉地說出自己的不足,並且毫不在意地認同別人的才華和能力。


    那證明此人,心境不僅開闊,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如何補足自己的不足之處!


    是一個非常具有自信和自勉的人!


    這樣的人,何愁不能成功?


    想到今日跟張金辰約定的時辰,黃桓當即將畫往陳青雲的懷裏一扔。


    “小子,老朽很喜歡你的坦誠!”


    “這畫就送給你了,但願日後有機會與你切磋其他畫技!”


    黃桓說完,當即扭頭就走!


    陳青雲看著自己手裏的畫卷,再看著急匆匆要走的老頭!


    他臨走前說:“但願日後有機會切磋其他畫技?”


    這分明就是意有所指?


    陳青雲的眸光微微聚攏,心裏一凜,剛想讓蕭沐追上去查探,隻見這時,他留在心慧身邊的護衛衝到他的身邊!


    周圍人多,那護衛隻急匆匆地道:“公子,快跟屬下走!”


    陳青雲捏著畫卷的手一緊,心裏那股莫名的不暗和危機,頃刻間四散開來!


    陳青雲跟著護衛衝上馬車的時候,跟在後麵的柳成元,謝明坤,張華,下意識對望一眼!


    瞧著那護衛的神情,分明心焦似火!


    他們三人連忙讓掌櫃的疏散聚攏圍觀的學子,然後跟了過去。


    到了馬車邊上,眼看周圍的人都被隔開了,護衛立即跪地道:“啟稟公子,夫人......夫人她被抓走了!”


    “什麽?”


    陳青雲隻感覺眼前一黑,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撕扯著他的魂魄!


    他頭痛欲裂,眼睛更是殷紅如血!


    他瞪著跪在地上的護衛,當即握緊拳頭,狠狠地砸在了馬車上!


    那架起的車梁當即裂開,那堅韌的木屑刺入陳青雲的手背上!


    鮮紅的血液流了出來,很快就染紅了一片!


    “在酒樓被抓走的?”


    陳青雲強忍著心裏那嗜血的氣息,眼前的一切,都似乎變了模樣!


    他狠戾又絕望的氣息,震得地上的護衛抖了又抖!


    那護衛連頭都不敢抬,繼續小聲地回稟道:“是在酒樓,您剛走,便有刺客!”


    “屬下趕來的時候,已經有暗衛去追了!”


    陳青雲不想再聽下去,若是陳摯和陳擎都沒有防備,可見當時的情況,有多突然?


    他一躍上了蕭沐的騎過來的馬,策馬狂奔,一路上疾行如鬼魅,再沒有一絲儀態可言!


    蕭沐和餘江,帶著所有護衛匆匆追趕。柳成元他們三人來的時候,隻見一輛斷了車梁的馬車,和一地風卷的塵土。


    那車架主梁斷裂的地方,竟然還有鮮紅的血液!


    謝明坤經過被算計的事,心裏暗覺不好!


    “應該是......弟妹出事了!”


    “快,元昊快去找明珠郡主!”


    “我去將軍府,珍明去老師的府邸!”


    謝明坤說完,連忙奔向自己的馬車,柳成元和張華也跑得連命都不要了,不一會,隻見三架急行的馬車分別前往郡主府,將軍府,以及齊府。


    陳青雲在馬上馳騁的時候,耳邊的風像刀子一樣刮在他的臉上,呼呼的,夾著無數低咒怨罵的聲音!


    他感覺眼前的視線,隨著馬身的顛簸變得恍惚起來!


    可那些恍惚的視線裏,他竟然看到,陳摯和陳擎不停地追趕中,那前麵挾持了心慧的黑衣人眼看自己無路可逃,竟然轉過正麵,拿長劍抹了心慧的脖子!


    噴灑的血液一下子衝進陳青雲的眼眸,他受不了這種瞬間失去摯愛的痛苦,“噗”的一聲,從嘴裏噴灑了鮮紅的血!


    一瞬間,他慌亂無措地從馬上栽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視線一片模糊,一片血色,嗚咽絕望的痛苦,死死地抓住他的心髒!


    他疼得連氣息不穩,整張麵孔扭曲著,額頭上全是密集的冷汗!


    “公子,公子你怎麽樣了?”


    餘江和蕭沐衝上來,一左一右地架起他的胳膊!


    陳青雲有種身在地獄的恍惚之感,看到身邊的人,也覺得不真實起來!


    明明,他都還沒有去到心慧出事的酒樓!


    可是他竟然像魔怔一樣,眼前出現了血腥的幻覺?


    陳青雲的心極其不安,他再次躍上馬背,這一次,他的心境異常敏感,稍微有點幻象,他便會閉上眼睛,強烈壓製。


    等到他終於趕到酒樓的時候,隻有陳凡在那裏,手執染血大刀,將掌櫃的和幾個夥計都押在店內。


    他掃視一眼,然後衝上樓去!


    空蕩蕩的二樓上,隻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


    他慌亂無比的心,漸漸沉到了穀底,仿佛有什麽難以壓製的酸澀和悲涼被衝擊出來。


    護衛們接替陳凡,陳凡追著陳青雲的步伐上了二樓。


    “我看見對麵街角有黑影,就想衝上來喊夫人!”


    “結果......就有殺手了來了,夫人在丁香廳出事的,青黛和青鸞她們,已經帶著人追去找了!”


    陳青雲抬步去了丁香廳,包間很小,四扇的屏風已經被削成幾塊,桌椅更是麵目全非。


    有一根利箭掉在地,陳青雲撿了起來,發現跟之前刺殺他的,是一樣的!


    唯一的不同,上麵沒有淬毒!


    也就是說,對方從一開始,就是想抓走心慧!


    暗箭,隻不過是轉移視線!


    陳青雲捏斷了手裏的利箭,他走到窗邊,低頭去看!


    這丁香廳在右邊靠後的盡頭上,外麵根本不是臨窗的大街,而是一條幽深的小巷,和延伸過來的灰瓦簷角。


    顯然,對方早就看準地形了。


    這是蓄謀的,而不是偶然的!


    陳青雲轉頭看著低垂著頭,自責到無言以對的陳凡道:“下去,把人先綁了帶回陳府!”


    “蕭澤回來,讓他立即過來見我!”


    陳凡當即頷首離去。


    “陳揫,陳搴,我要你們去幫我抓一個人!”


    陳青雲看著眼前深幽的小巷,眼簾的血紅色還未散盡,而他的心,冷如冰霜。


    陳揫和陳搴現身,陳青雲薄唇輕啟,吐出一個他所熟悉,卻厭惡的名字。


    他們二人走後,前去打探消息的蕭澤回來了!


    他的臉色很不好,恭敬地給陳青雲遞上一封信!


    說是信,其實不過是一首藏頭詩!


    上麵表述了,殺蕭,救妻。


    陳青雲握緊信紙,轉頭看向蕭澤道:“東家跟張金辰有何關係?”


    蕭澤聞言,握緊手中的利劍道:“東家姓喬,是禮部侍郎,郭方毅嶽父喬家的產業。”


    “可這不過是明麵上的,京城許多官員置辦產業的時候,都喜歡歸置在親近之人的名下!”陳青雲猩紅的眼眸一片幽深之色,他一直注意張金辰的動向,卻忘記了,張金辰身邊這個十幾年都屹立不倒的紅人,郭方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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