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四知道,那個人,站在邊上觀戰的那個。


    他才是小寡婦的小叔子!


    他忽略了,那個小寡婦的小叔子在陽城應舉。


    今天晚上他太大意了,應該去寇家的酒樓的。


    劉四想到他推門而入的時候,這個人的眸光,就像是要吃人一樣!


    白淨的臉龐溫潤如玉,絲毫看不出淩厲的菱角。


    可是卻無聲地透出一股殺意!


    那個時候,他就應該察覺不對的。


    劉四舉起了手裏的火把,腳下輕點,一躍就來到了陳青雲的麵前!


    “殺了你,就什麽都解決了!”


    “你嫂嫂很軟,尤其是抱在懷裏的時候!”


    劉四猖狂道,陰狠的眼眸裏,透出一股必殺之意。


    已經曝光了,他絲毫不懼!


    寇家在陽城頗有勢力,就連陽城知府都暗地裏庇護寇家的生意。


    大不了豁出去,過堂的時候,隻說是小寡婦要與他私奔,被小叔子抓了一股正著,這才打起來的!


    劉四手裏的火把揮舞著,對著陳青雲的腦門就擊了過去。


    陳青雲往後移了一點,冷冽一笑,陰狠道:“你也很軟,尤其是被砍得稀巴爛的時候!”


    “哼!”


    “少猖狂了,你一介秀才,能有多少人?”


    “想跟我鬥,你還嫩了點!”


    劉四說完,用力地襲向陳青雲!


    他一躍而起,手裏的火把高高地,對準陳青雲的額頭砸了下來!


    “嘭”的一聲巨響!


    所有人下意識停了下來!


    隻見一個威風凜凜的將軍,穿著一身盔甲,站在陳青雲的身邊!


    他的身材很高大,麵容粗獷,眉毛很濃,瞳孔深不見底,略厚的紅唇輕抿著,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肅殺之意。


    而劉四就是被他一腳,踹進了牆裏。


    客棧裏麵的牆,凹陷了好大一個坑,而劉四就卡在那坑裏麵。


    隻有頭和腳出來,那腳已經不會動了,不過那頭還在動,臉色發紫,瞳孔不斷地撐大,嘴角流出了鮮紅的血液。


    胡誌昌從駿馬上飛馳而下,一擊即中。


    他常年練武,內功非一般人可比。


    劉四猝不及防,就這樣被一腳躥進了牆裏,肋骨碎裂,半死不活。


    “全都是膽大包天,豬狗不如的畜生,通通給我抓起來,押回總兵府的地牢!”


    胡誌昌吩咐屬下,瞪大的瞳孔幽深如墨,仿佛潛藏著無盡的弑殺之意。


    周圍的人下意識縮了縮脖子,連謝明坤和柳成元他們都第一時間,靠攏到陳青雲的身後。


    客棧外麵圍觀了數百人,此時也連忙遠遠避開。


    涇渭分明的線很快劃分出來,胡誌昌看著對方囂張至極,在他的轄區內,竟然敢帶著百餘人鬧事。


    而且還是欺負一個書生和寡婦!


    這簡直不可饒恕!


    他怒不可遏地瞪視著那些人,手裏的大刀對著那個還站在前麵舉著火把,不知道進退的車夫“咻”的一聲就擲了過去!


    “噗”的一聲,大刀穿過皮肉骨頭。


    眾人隻見那舉著火把在麵前帶頭人,就這麽被殺了!


    他們下意識往後退,一個踩著一個,一個壓著一個,有些還沒有熄滅的火把全都燃燒起來,熊熊的火焰裏,嘶喊的聲音此起彼伏。


    胡誌昌帶來的人嫌他們太吵了,一個個抓起來以後,一擊刀手,立即劈昏,然後跟丟死人一樣,丟在他們帶來的囚車裏。


    場麵一時安靜下來,胡誌昌轉頭對著陳青雲道:”你嫂嫂如何了?”


    陳青雲低垂著眼眸,搖了搖頭道:“我們籌備的酒樓和小院都被燒了,我嫂嫂受了重傷,現在在客棧裏麵。”


    “這個人若是活著,公堂之上若是詆毀我嫂嫂,我怕……”


    陳青雲欲言又止,麵露難色。


    胡誌昌見狀,立即嗬斥道:“他們敢!”


    “那些人我不會給衙門的,你盡管放心好了!”


    “至於這個下手的人,我留給你處置,死得越難看越好!”


    胡誌昌冷聲道,他最厭惡這世間仗著權勢欺壓孤寡的惡人!


    一個寇家,張金辰的走狗而已!


    他冷冷地看著那一片即將被他押走人,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殺意。


    “謝過胡大哥,今日若不是你,隻怕青雲也會死於非命!”


    陳青雲作揖拜謝!


    胡誌昌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以為意道:“你既然是我兄弟,我怎麽能讓別人欺負了你!”


    “更何況,這種仗勢欺人的走狗,我見一個殺一個!”


    胡誌昌說完,還想跟陳青雲一敘。


    他對著親兵揮手,吩咐道:“先把人帶回地牢,然後一個個給我夜審清楚,給什麽人辦事,辦的什麽事,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說不清楚的,一直給我關著!”


    胡誌昌的屬下領命而去,給他留了二十幾個親兵。


    眾人還屬於懵的狀態,可這個時候,陽城知府蔣文英到了。


    四十歲左右的年紀,麵容微胖,眼睛小,額頭寬,下巴圓,身材高大,穿著一身藍色的官府,很是威武。


    胡誌昌見他還從轎子裏麵下來,跟一個女人一樣走著小碎步,麵露不屑。


    蔣文英見麵就笑,十分和氣道:“胡大人好啊,大晚上的出動這麽多兵馬,可是出了什麽事?”


    胡誌昌斜斜地挑眉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


    “嗬,蔣大人來得可真是時候?”


    “這麽,這幫龜孫欺負了我兄弟,我教訓一下不行嗎?”


    蔣文英,看著地上的死人,還在汩汩地冒血呢?


    那個被卡在牆裏麵的,還一副要死不死的樣子!


    他的眼皮抽了抽,看了旁邊的陳青雲一眼。


    秋闈應舉,他也是主考官之一。


    更何況齊瀚的嫡傳弟子之一,秋闈的學子裏,解元呼聲最高的一個!


    他自然是知道陳青雲的。


    “陳秀才是胡總兵的弟弟?”


    蔣文英問道,眼眸忽閃,心裏閃過一絲複雜!


    陳青雲抿唇,還未出聲,隻見胡誌昌伸手攬住他的肩膀,瞥了一眼蔣文英,一副我們哥倆好的架勢。


    蔣文英的嘴角抽搐著,繼續道:“這教訓的,也都教訓了!”


    “胡總兵能不能給在下一個麵子,放了那些不知道事情真相,被忽悠起哄的夥計們?”


    “不能!”


    “這口惡氣,才剛開始出呢!”


    胡誌昌冷哼,眸光陰沉地瞪了蔣文英一眼。


    蔣文英的麵子下不去,有些暗惱了!


    他皺著眉頭,提醒道:“他們都是杭州府寇家的人!”


    “寇家是……”


    “我管他是誰的人,本官還是皇上的人呢?”


    “怎麽,難不成他寇家背後的大樹比皇上還大?”


    胡誌昌怒斥道,心裏的怨氣更重,火氣更甚。


    蔣文英聽著胡誌昌這不要臉的話,微微握了握拳!


    這天下的百官,百姓,誰敢說不是皇上的人!


    艸!


    問題是,張金辰隨時是可以左右皇上決定的人!


    吏部升遷,還得找內閣大臣商議!


    胡誌昌就不怕斷了自己的官路?


    可蔣文英轉頭又在心裏冷哼,胡誌昌靠著鎮國將軍府,自然不怕!


    可是他怕啊!


    於是他的眸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陳青雲的身上!


    “陳公子以為如何?”


    陳青雲低垂著眼眸,深色的瞳孔閃過一絲譏諷和冷嘲,他嘴角輕啟,淡淡道:“在下竟然不知,在陽城的管轄內,數百人聚眾鬧事,意圖謀殺,竟然隻是小事?”


    “蔣大人若要我說,不如這件事交由胡總兵全權處置吧!”


    “置身事外,總比沾染是非要好!”


    蔣文英看著垂首而立的陳青雲,看似溫順有禮,實則腰板直硬。


    聽他那口氣,竟然還想勸他不要插手?


    他想起上麵的吩咐,嘴角忍不住上翹,勾勒出淡淡的嘲諷!


    “既然陳秀才執意如此,而胡大人也要為弟出頭,那二位便好生斟酌吧!”


    “不過須知,這件事鬧大了,兩位也不會有什麽好處!”


    “而且,有些禍事是看不見的!”


    “來人,回府!”蔣文英的眸光充滿深意地看了一眼陳青雲和胡誌昌,甩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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