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佳節,又稱團圓節,追月節,玩月節。


    街上的行人數不勝數,商販和小攤更是挨著擠著。


    長街無冷巷,燈火照歸人。


    雲鶴書院的人陸陸續續都出來遊玩了,一直守在外麵,暗中觀察他們動向的小廝一溜煙地跑回了名膳酒樓。


    今夜的名膳酒樓可真是熱鬧,大廳裏光是包席的都擺不下,門口都擺了十幾桌。


    有頭有臉的人物,中秋節會友的,中秋節闔家歡樂的,中秋節遊玩的公子哥們,全都往名膳酒樓湧去。


    在定南府城,名膳酒樓出入的,基本上都是有權財的人家。


    又縫三年一度的秋闈,所以城中更是熱鬧歡慶,有些人家還直言提前慶祝桂榜之喜。


    張管事在後院的耳房裏麵見了前去打探的小廝,暗夜下,兩人沒有點燈,隻能隱隱透過月光,看到一高一矮的兩道身影。


    小廝恭敬地垂著頭,小聲地回稟道:“從京城來的那一大幫子人,基本上都出來遊玩了。”


    “齊瀚和他的女兒帶著一幫的護衛,丫鬟,婆子,也出來了。”


    “隻有那個齊夫人,陳娘子,以及之前萬掌櫃聯係的長康沒有出來。”


    張管事聞言,立即冷笑道:“這麽好玩的日子,長康都不出來,可見萬掌櫃之前有多蠢,竟然會真的以為長康為了銀子背叛他的師傅!”


    “想要她出來很容易,你過來……”


    張管事對著小廝招了招手,小廝立即附耳過去!


    他壓低聲音,細細地吩咐一遍。


    小廝的躬著背,恭敬地聽著,隨即回道:“放了火小的就走,還是回來?”


    張管事聞言,眼眸微閃,似笑非笑道:“自然是回來,到時候我再安排你走!”


    “是,小的知道了,這就去辦!”


    小廝恭敬地退下,心裏想著,還是張管事辦事周全。


    這眼看整修好的酒樓和後院都被燒了,這陳娘子怎麽會不出雲鶴書院?


    她若是出了雲鶴書院,火災發生,眾人慌忙逃生,就算有人跟著,擠一擠也就散了!


    南街在碼頭邊上,挨著的都是鋪麵酒樓。


    許多雜耍的賣藝人在碼頭邊的空地上噴火,胸口碎大石,比試刀劍,挨著觀看的都是人擠人。


    就連掛了牌匾的《食香閣》前麵,也有演皮影戲的,幾道台階都站滿了人,那小廝來的時候,四處瞅了一眼。


    人太多了,周圍都是拍手叫好的聲音。


    他尋思著,這把火怎麽放才好。


    周圍的街巷裏麵,全是擺了攤位的商販,後院臨街全是小吃,真正可謂人山人海,陋巷不空。


    沒有辦法,人太多了,後來小廝提了一桶油,裝作看熱鬧被人慢慢擠到後麵去。


    他坐在地上,用衣袖掩著,將那油順著大門縫慢慢地倒進去。


    油味很重,周圍的人下意識皺了鼻子,左右看了看!


    不遠處的玩雜耍的,“呼”的一聲,一下子吐了一口火出來!


    那火苗長長的一串,差點燒到圍觀百姓的頭發上!


    大家齊聲喝彩,大呼出聲!


    “好!”


    周圍啪啪啪啪都是掌聲,那小廝陰冷一笑,看著眾人又專注看戲的時候,丟了一個火折子,然後躥在人群裏跟著拍手。


    突然躥起的火苗太大了,一下子就燒到了後麵好幾個人的衣服。


    不知道誰驚叫一聲:“走水,走水了……”


    大家定睛一看,隻見高高的酒樓,從那大門的門縫裏燒了出來!


    所有人下意識都在想,那火是從裏麵燒出來了的!


    殊不知,那一哄而散的人群裏,裹著油桶的小廝隨著擁擠的人群漸行漸遠。


    碼頭上不缺水,舀水的木盆,木桶,全都有。


    可問題是,那水潑上去沒有用,火滅不了!


    “是油,有人放火!”


    救火的人喊了一聲,大家下意識停了下來,隻見那火苗都竄到了高高的牌匾上去!


    沒有回陳家村的陳賴皮,一直都在街頭浪蕩,偶爾吃點小吃,偶爾看點小玩意。


    可那片火光的位置太顯眼了,顯眼到他以為自己是做夢!


    他衝上去,隻見新做好沒有多久的牌匾“嘭”的一聲,掉落下來!


    圍觀的人不停地嘈雜著,話語一句接著一句。


    “喪盡天良了,竟然有人放火!”


    “那是油火,現在淋水也沒有用啊!”


    “官府的人應該就要來了,可來了隻怕這酒樓也保不住了!


    “還好在當街口,旁邊的鋪子都在澆水,這可千萬別燒著了人家的鋪子,不然這酒樓還沒有起來,隻怕陳娘子要賠死了。”


    “哎,這普天同慶的日子,到底誰這麽大的膽子?”


    “這陳娘子也真是夠倒黴的,開個酒樓也惹來這麽大的禍事!”


    陳賴皮感覺眼睛都被燒起來了,他眼睜睜看著他擦過的房門,他擦過的窗戶,還有他親手掛上去的燈籠,通通都沒有了!


    前幾天他們還在開玩笑,說是等到開張,便要第一個來吃!


    可在這一片火光裏麵,他仿佛失聰了,也眼盲了,手腳在僵硬過後,用力地推開人群,不要命地奔向了雲鶴書院……


    放火的小廝回到了名膳酒樓,油桶和他抱著油桶的衣服還在。


    他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心裏想著,辦了這麽一件大事,賞銀子最少也該有五兩。


    “跟我走!”


    暗影裏,張管事出聲道,率先出門。


    小廝見狀,心裏一喜,連忙跟上。


    可他跟著張管事上了後院外的馬車以後,才忽然發現,車上有兩個身穿勁裝的黑衣人。


    小廝剛剛進去,瞪大的眼眸還來不及收回打量的眸光,立即就被敲暈了過去。


    張掌櫃踢了他一腳,將他的身體徹底踢進馬車裏,然後進了馬車。


    “走!”


    張管事吩咐一聲,馬車立即搖搖晃晃地動起來。


    “今夜擁擠得很,馬車駛不進去,如果讓徐潤澤知道小寡婦被趁亂劫走了,明天的城門也一定出不了。“


    “等會馬車會在城門口的地方等著,我們劫到人以後,務必要製造假象。”


    “讓救火的人都以為,小寡婦還在書院。”


    “讓書院的人都以為,小寡婦在火場。”


    “天一亮,你們帶著人出城,立即趕往杭州府。”


    “好,就按照你說的辦!”


    三人商議完以後,立即用麻袋套了小廝的身體,然後下了馬車。


    馬車繼續往前慢慢悠悠地趕,方向是城門口。


    而張管事則帶著身邊的兩人和麻袋裏的小廝,先去了火場。


    衙役已經到了,圍觀幫忙救火的人很多。


    張管事抱著一袋沙衝進人群裏,火光耀眼無比,他用一塊濕濕的毛巾捂住嘴鼻,嘶喊道:“油火用沙袋滅!”


    他往那大火裏麵甩了一袋沙,接著衙役們和救火的人立即去抬沙,跟著他的兩人見狀,立即將麻袋裏的小廝也拋進了火場。


    一袋一袋的沙往裏麵扔,那三人隨著去抬沙的人群,立即隱匿在圍觀的人後匯合。


    “走,去書院!”


    一道冷戾的聲音響起,三人立即奔向雲鶴書院的方向。


    三人的腳程快,穿街過巷,很快就潛伏在了雲鶴書院的周邊。


    陳賴皮衝進書院,找到了長康!


    他語無倫次地道:“酒樓,酒樓,被人放火了!”


    “燒得很厲害,估計救……救不回來了!”


    “什麽?”長康麵色驟變,瞪大的眼眸裏,全是不敢置信。


    陳賴皮的眼眸還是紅的,裏麵的光絕望而無助。


    “是油火!”


    長康的腦袋一轉,立即就想了無數種可能。


    “不管是誰做的,這件事都不能讓我師傅知道!”


    長康立即衝到對麵廂房找蕭沐。


    蕭沐正在自斟自飲,拋出去的花生米從門框上回彈過來,精準地落入他的口中。


    他正玩得起勁,長康“嘭”的一聲,推門而入!


    “出事了!”


    “啊……咳咳……”蕭沐的圓眼狠狠地瞪了瞪,愕然之間,眼睜睜看到暗花生米嗆入他的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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