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大爺漲紅了臉,他也知道自己衝動了。


    他拉長著臉,冷聲道:“來人,取幾碗雞湯送去給府醫驗證。”


    他是謝家的大爺,此話一出,當即有幾個小廝連忙取了五六碗送去後院。


    謝大夫人的臉色僵了僵,往後退了些。


    “夠了!”


    “陳娘子還會害你一個姨娘不成?”


    謝老夫人被下人攙扶著過來,爆嗬一聲,一張扭曲的老臉狠狠地皺在一起,眉峰之間全是不可挑釁的威嚴。


    謝老爺下意識低下頭去,可心裏到底不甘,他更加惶恐自己最愛的女人就這麽莫名其妙因為一碗雞湯血崩致死?


    握緊拳頭,謝老爺沉凝了一會,隨即抬首對著齊瀚拱手道:“冒犯了,改日我登門賠罪。”


    齊瀚笑了笑,擺了擺手,然後往回退些,找個地方坐下來說話。


    “無妨,我總不能讓我這侄媳婦背上這等汙名,還是查清楚的好。”


    “哼!”齊夫人冷哼一聲,她想現在就走,謝府這水深著呢?


    可相公暗暗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鎮靜下來。


    柳成元,張華,徐潤澤,陳請雲,全都一個挨著一個坐了下來,齊夫人和徐夫人見狀,便一左一右將李心慧護在中間。


    突倪的一桌人,一個個安安靜靜地坐著,氣氛突然變得微妙起來。


    謝明坤的位置顯得太尷尬了,可祖母在,大伯在,根本輪不到他坐。


    想了想,謝明坤還是選擇站在恩師的身後。


    場麵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知道,齊院長較真了。


    濃烈的八卦趣味讓賓客們都陸陸續續坐回去,仿佛喜宴才剛剛開始,眾人也才慢慢入座。


    謝老夫人的臉黑沉沉的,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兒子和兒媳,那深幽的眼眸堆滿了冷冷的寒意。


    這個局麵,估計誰也預想不到吧?


    嗬嗬!


    作吧,作吧,作死得了,橫豎她都要入土的人了,還管這麽多幹什麽?


    可那雙手卻狠狠地杵著拐杖,晦暗的眼眸好似陰沉沉的天,無聲地透出一股大雨滂沱的意味!


    謝大夫人的臉色很難看,低垂的眼眸裏閃過一絲驚慌。


    這跟她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樣。


    齊夫人竟然沒有帶走陳娘子,讓她留下來淌渾水?


    齊院長竟然慧為了一個小寡婦出頭?


    這些賓客竟然去而複返,甚至於厚臉皮再次坐了下來,眾目睽睽之下,她連使眼色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幸好她早就留了一手,想到這裏,謝大夫人慢慢鎮靜下來!


    隻見她暗暗給柳媽媽使了個眼色,後者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仿佛一切都在掌握當中。


    謝大夫人攥著帕子,扶著謝老夫人道:“興許就是個誤會呢,人家陳娘子辛辛苦苦操辦宴席,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還是查清楚的好!”


    謝老夫人死死地瞪了一眼謝大夫人,她要是不明白內情就是傻子了。


    眾目睽睽之下,她這個大兒媳可真是夠豁得出去的。


    謝老夫人淩厲的眸光掃視著其他幾房,當看到謝明坤站在齊瀚的身後時,她胸口憋的那口氣突然就竄到了喉嚨。


    投靠齊府?


    自己祖宗都不認了?


    謝老夫人怒火中燒,雙手狠狠地杵在拐杖上,她到想看看,謝齊兩家撕破臉後,五房的人還怎麽猖狂?


    很快,小廝回來了!


    “回稟老爺,府醫說所有湯裏都有五行草。”


    謝老爺突然抬起頭了,惡狠狠地瞪著李心慧。


    仿佛找到了罪證,已經足夠他處置李心慧了。


    謝大夫人在心裏長長地籲了口氣,緊繃的麵容也適時地鬆緩下來。


    謝老夫人冷眼看著,不發一言,任由事態朝著惡劣的方向發展。


    齊夫人是真的想爆粗了,他媽的,欺負書院都是文人是吧?


    什麽髒水都想潑過來,那誰會用五行草燉雞啊?


    徐夫人的嘴角抽動幾下,跟徐潤澤對視一眼,兩人的眸光都微微動了一下。


    在眾人忽視的地方,謝明坤低垂著頭,深幽的眼眸寒意四起,隻見他攥著拳頭,繃直身體。


    心裏那點壓抑的沉重感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一刻,他十分慶幸自己已經做了決定。


    謝家已經腐爛了,再不抽身,隻怕以後就要爛死在一起。


    而這些人,永遠都不會醒悟。


    “聽說鄉下都喜歡用什麽草藥燉雞,而且五行草又可以做菜吃,陳娘子不會是用了吧?”


    “誰知道呢,聽說她守的是望門寡,估計不知道五行草會讓孕婦流產滑胎吧?”


    “天呐,幸虧我沒有懷孕,不然後果不堪設想。看來鄉下來的廚娘,做得再好吃都是花把勢,靠不住啊!”


    “就是就是,我之前還想著送兩個小丫鬟去呢,現在想想還是算了吧,自家的雖然不美味,可好歹放心啊!”


    議論紛紛的聲音此起彼伏,眾人交頭接耳,仿佛已經隨著府醫定下的證據而倒戈相向。


    李心慧毫不在意地理了理衣袖,然後站起來道:“五行草,又名五方草,瓜子菜。是菜,也是藥,吃下有利於清熱利濕,解毒消腫。”


    “孕婦不可食,尤其是跟米仁一起,食之必定會身有不適,造成流產。”


    “謝大爺知道雞湯裏麵放入五行草熬湯會是什麽顏色嗎?讓我告訴你,是綠色的。”


    “我與齊夫人一起空手來到你謝府,不曾帶來一個包袱。府中的菜單兩天前就擬好,裏麵並無五行草!”


    “再則我與肖姨娘素不相識,尚且不知她有孕又為何要害她?”


    李心慧說完,將桌上的雞湯倒出來,隻見為淡黃色,香氣四溢,哪裏有綠色的痕跡?


    空氣中寂靜下來,眾人看著桌上的殘湯,一時之間有些臉紅。


    那雞湯裏確實看不出有五行草的痕跡。


    謝大爺看著眼前神色朗然,不慌不忙,點明漏洞的女人,一顆心慢慢沉靜下來。


    他太慌了,一路被誤導來找陳娘子的麻煩。


    先是自己愛的女人在宴會上出事,然後府醫說是吃了活血藥物所致,所以早產。


    血水一盆一盆從他麵前端過,濃陰血腥的味道仿佛縈繞鼻尖,他當時就慌了,害怕一屍兩命,然後讓仆婦來問。


    結果拿回去的雞湯被府醫斷定裏麵竟然含有五行草?


    小丫鬟說齊夫人和徐夫人護著陳娘子,她們帶不走陳娘子?


    他心焦似火,像是找到一個發泄的出口,便不管不顧地衝來……


    “可她確實吃了活血縮宮的藥物?”


    謝大爺看向李心慧,肖姨娘早膳用得早,藥效不可能到現在才發作?


    而在席間,她隻吃過桌麵上的菜肴。


    “剛剛那個陳娘子是坐在肖姨娘的身邊吧?”


    “一坐下就問肖姨娘,還說府裏隻有一個姨娘懷孕?”


    “好像第一個扶著肖姨娘的人也是她?”


    “你說會不會是她收了錢……”


    “別胡說,齊夫人瞪過來了!”


    人群裏,不知道誰說了一句,下麵便有人跟著附和。


    李心慧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容,她瞥了一眼在拱門外偷偷探頭的柳媽媽,似笑非笑地對著謝大爺道:“我說我沒有做過,你也不信?”


    “既是如此,你想怎樣?”


    謝大爺被那一眼看得心裏沉甸甸的。


    他隱隱懷疑,這是一場局。


    他入了套。


    可他卻不想放過這個最有可疑的陳娘子。


    正在這時,隻見柳媽媽捧著李心慧之前解下來的圍兜出聲道。


    “大老爺,這是之前陳娘子帶著做菜的圍裙,裏麵好似有可疑的藥物。”


    柳媽媽瞬間暴露在眾人眼中,隻見她雙手攤開,那褶皺的圍裙上,單薄的小口袋被翻出來,裏麵有藥堂場用來抓藥的方形白紙。


    挨著的幾個婦人湊近,有那等見識過的,打開聞了聞,當即麵色驚變。


    “竟然是麝香!”


    “天哪,是墮胎藥!”


    “這個陳娘子竟然是有備而來的,太恐怖了吧?”


    “就是就是,簡直不敢相信!”


    李心慧看著周圍指指點點的婦人們,議論的槍口顯然對準了她!


    可她卻不慌不忙,甚至於還嗤笑起來!


    “圍兜在你們的手裏,別說是有麝香,就是有砒霜我都不奇怪!”


    “我隻是想笑,如果肖姨娘是吃了雞湯出事,那麽一會說是五行草,一會又懷疑是麝香?”


    “謝家的府醫是傻子嗎?五行草和麝香都分不清楚?”


    “我是傻子嗎?下完五行草再去下麝香?”


    李心慧說完冷冷一笑。如果一開始謝府的人就說是麝香好了,不會自己打臉。


    現在這般雙管齊下,到顯得可笑起來。


    周圍的議論又變了,眾人被繞得腦袋漲呼呼的。


    一會這樣,一會那樣,真假都顯得不太現實。


    “去從新請大夫吧,柳家的餘大夫醫術就很高明!”人群裏,不知道誰說了一句。


    謝大老爺冷著一張臉,他們謝府的事情要一個柳府的大夫來驗證?


    說出去,豈不是說他們故意下套栽贓這個陳娘子?


    “不管是不是你做的,現在你有最大的嫌疑!”


    “我讓丫鬟婆子來搜你的身,如果你身上沒有可疑的藥物,那麽你便離開,我不再追究!”


    “若是有可疑的藥物……”“噗!”陳青雲嗤笑,打斷了謝大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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