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帝宮。


    如潑墨般的夜空,雲遮霧蔽,星月黯淡。帝宮沉寂無聲,隻餘宮廊上幾盞宮燈在夜空中搖曳。在層層夜色籠罩中,帝宮顯得格外沉穆嚴肅。


    一隊全副武裝的巡邏士兵步履整齊走過,有極小的談話聲隨著清涼的夜風傳來:“聽說昨天又有人喪命在獸人之手,嘖嘖,那死相簡直恐怖極了。”


    “是啊!我還真怕有一天被選中去獸園呢。”


    “噓,小聲點!要是被人聽到傳到帝尊耳朵裏,咱們幾個都得去喂獸人了!”為首的士兵沉聲警告道。


    幾人悄聲議論著,走在最末的兩人突覺脖子一緊,頭上遭重重一擊,連呼救一聲都來不及,就失去了意識。兩個黑影將這兩名士兵拖到旁邊的花壇處,以極快的速度換好衣服。相視一眼,兩人又迅速跟上。這一串動作瞬間完成,前頭的士兵根本就不知道後麵的兄弟換了人。


    轉了幾處回廊,走過幾座華麗宮殿,前麵出現了一處燈火輝煌的巨大行宮。


    那行宮簷角廊上鑲嵌了無數顆碩大的夜明珠,光芒四射,精彩絕倫,將整座行宮四周照得亮如白晝。


    行宮大門前,整整齊齊站著兩排十人一列的金領金甲士兵,個個身材高大,麵無表情,身上散發出的強大肅冷氣息令人膽寒心畏。


    巡邏士兵們立刻噤聲,端正臉容,目不斜視屏氣凝神規規律律自行宮前走過。


    一道犀利的目光冷冷瞥來,走在隊末的月無缺悄然抬眸,卻見一名年約四十的金衣侍衛正立在石階上,冷冷朝這邊望來。他的衣服與其他侍衛不一樣,金衣的右袖上繡了一支黑色小劍。這是奉聖帝宮明殿金衣侍衛長的標誌。


    憑借著敏銳的感觀,月無缺察覺到,這行宮附近還埋伏著無數身手不凡的暗哨,在這行宮周圍形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防護網。


    而這班暗哨的氣場,比麵前這些侍衛的氣場還要強悍。聽說除了帝宮的普通侍衛外,帝尊還特別


    “站住!”那人突然開口,冷聲喝道。


    這隊巡邏士兵立即停下步子,為首的侍衛朝他弓身一禮,恭恭敬敬問道:“請問林侍衛長有什麽事?”


    那人幾步跨下台階,來到跟前,從頭到尾冷眼掃視著眾人,那目光直盯得人頭皮發麻。


    月無缺和月魄對視一眼,不著痕跡垂下眼瞼。


    仿佛過了良久,那人才一揮手,冷聲道:“近日有玄宗奸細混入奉聖,欲行刺帝尊,你們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千萬莫要讓奸細混入,否則小心人頭不保!”


    “是!”眾人異口同聲答道,隨後又踏著整齊的步子離去。


    直到離開行宮好遠,一眾侍衛才鬆了口氣,停緩步子,其中一名侍衛擦了一把汗,回頭瞧了一眼,憤慨地罵道:“不過是個小小的侍衛長,有什麽好得瑟的!娘的!還真把自己當大統領了!”


    “就是!以前還不是爛草一根,還和咱們喝過酒賭過錢呢,不過靠著點小能耐坐上了侍衛長的位置,就狗眼看人低了!我呸!”另一人更加憤憤。


    為首的侍衛楚鵬看他一眼,歎了口氣,也把目光投向那座金碧輝煌的宮殿,歎了口氣,壓低聲音道:“官大一級壓死人,林七能爬到侍衛長的位置也不容易,再說了,他如今可不是以前的林七了,要是被他知道你們如此說他,指不定馬上就把你們扔到獸園去了。”


    他一邊說一邊收回目光,拍了拍那人的肩膀,目光隨意一掃隊伍,忽然呆住:“怎麽少了兩個人?”


    其他人聞言紛紛向後看,也不禁個個愣住:“真的!那兩個新來的小子到哪去了?!”


    楚鵬的臉色立即嚴肅起來,回想起剛才那兩個人,似乎總是低著頭,有意避開他的目光,心中頓時覺得不妙,趕緊指揮眾人在四周搜尋,可是哪裏還有那兩名士兵的身影?


    若這兩個人是玄宗潛進來的奸細,那他們可就人頭不保了!


    想到這嚴重的後果,眾人沉默地麵麵相覷,心中驚懼萬分。楚鵬當機立斷,命眾人繼續前行,自己則回頭去向守在行宮前的金領侍衛長林七稟告。


    而就在這時,那兩個憑空失蹤的人已經悄悄摸到了帝尊姬雲刹的行宮後麵。


    月無缺蹲在濃密的灌木叢中,兩人遠遠望著眼前亮如白晝宛若天上宮闕的巨大豪華宮殿,眉頭斜斜一挑,微笑著望向身邊的少年:“你不是說有辦法進去嗎?這樣亮堂又防禦森嚴的宮殿,恐怕是連隻蚊子都鑽不進去吧。”


    原本她可以施展隱身術悄悄走進行宮,可是聽說姬雲刹的行宮遍布高手,姬雲刹自己更是一個神秘莫測的頂尖高手,在不知曉對方實力的情況下,她還是謹慎行事的好。


    月魄漫不經心地笑:“再森嚴的防禦,也會有破綻的。等會兒你就知道了。把你的佩劍借我一用。”


    月無缺解下赤焰劍交給他。


    月魄接過赤焰劍,略一打量,目光之中立刻放出光彩:“赤焰劍?風傾夜那小子果然出手大方,竟然將這柄千古奇劍也送給你了。這也難怪你能契約赤焰神獸了。”


    他斜眼瞟她一眼,那目光似譏似嘲,還有一絲複雜的意味。


    月無缺微笑著回他兩個字:“的確。”


    月魄驟然冷了俊臉,冷哼一聲,別過臉去不再理她,輕輕抽出劍在地上謹慎地勾畫起圓圈來。


    月無缺蹲在一旁,饒有興味地看著他玩什麽把戲,耳朵隨時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不一會兒,月魄便在地麵上畫了一個直徑有半米長的圓圈。月無缺目光一閃,道:“這裏可有通向姬雲刹行宮的地道?”


    “聰明。”月魄收劍回鞘,對她挑挑眉,“看你的了。”


    月無缺會意,將手掌放在那圈上,輕輕一用力,那塊泥麵竟然隨著她的掌力上升,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吸掌?你竟然會奉聖的吸掌?”月魄目露驚詫之色,“沒想到你小子竟然會這麽多外家工夫,我以前還真是小瞧你了。”


    “過獎。”月無缺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速度來得很快,想必是前麵的人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行蹤,立即道,“快走!”


    月魄深深看她一眼,朝那洞口跳了下去。


    月無缺隨之跳下,順便將那洞口封回原樣。


    這是一條漆黑又潮濕的通道,像是剛挖出不久,窄得隻能一次通過一個人。月無缺貓著腰在月魄身後走著,悄聲問道:“你是怎麽發現這條地道的?”


    月魄不冷不淡的聲音自前麵傳來:“我親手挖的。”


    “你親手挖的?”月無缺有些詫異,看著前方那一襲沾了泥土的白衣,眉頭一挑,“你可真有心,莫非早就算計著用這條地道來引誘我?”


    想到這少年蹲在這裏專心挖地道的情景,月無缺忍不住莞爾。果然是個天才啊。


    月魄回頭衝她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明亮的雙眸在這黑暗中璨若明星:“你的聰明叫我驚訝,若你是個女人,我一定不顧一切的娶了你。”


    月無缺笑:“你能算計我,我也能算計你。”


    “這樣才夠刺激。若是跟個呆笨的溫順女人在一起,那日子肯定比死還要難受。”月魄悠然道。


    “的確如此。”月無缺讚同地點點頭,“隻可惜,我不是女人,所以你還是一個人度過這漫長孤寂的一輩子吧。”


    “誰說我要一人過日子?”月魄斜斜睨著她,似笑非笑,那笑容中透著幾分邪魅,“以後不是有你陪著我嗎?雖說我的性取向很正常,可是我突然發現,對你似乎有了興趣,那就不妨繼續交往下去看看,或許咱倆還真能成一對。”


    月無缺挑眉一笑:“果真?”


    “果真。”月魄回答得十分確定。


    月無缺搖了搖頭,喃喃道:“變了,這世道果然變了,變態橫行啊!好好的翩翩公子非要喜歡男人,這世上的女子都沒法活了。”


    月魄瞧著她的模樣,覺得十分有趣,忽然笑了。


    他現在可以肯定,自己對麵前的這個少年,是真的非常有興趣了。她的身上,似乎有許多神秘的東西,許多能吸引他的東西。


    又爬行了一路,前麵已無通道。


    月魄停下來,又取出劍在右邊某處挖掏,不一會兒,那方便露出一個一人多高一丈寬的秘洞來。


    月無缺一見,立即明白了。以前在西陵皇宮時,她便聽說過,皇宮中多有秘道,特別是皇帝住的宮殿,以備出現意外好脫身。


    沒想到這奉聖帝雲刹也是如此,處於高位之人,果然是步步警慎,就算自己身負世上絕頂武功,身邊高手如雲,也不忘給自己備一條逃生後路,以防後患。


    “我試過了,這條秘道能直通到姬雲刹行宮的一間書房。”月魄道。


    月無缺皺眉:“你的意思是,他的行宮有許多書房?”


    月魄勾唇:“自然,姬雲刹狡猾的很,不單書房,就連歇息的寢殿少說也有幾十間,而且每間房布置得一模一樣,每個房間內都布有機關。據我所知的消息,他的獸園,便修建在某個房間的下麵。進入獸園的機關,卻又安在一個很隱秘的地方。”


    “這麽說,想要找到獸園的真正位置和機關,比大海撈針還要難了?”月無缺問道。


    果然是狡兔三窟,依此看來,這姬雲刹的心機毒辣,絕對是一個難於對付的人。


    看著黑暗中那雙灼灼生輝的眸子,月魄心裏像被什麽觸動了一下,有些恍惚,隨即別過臉去,冷哼道:“不過是區區機關陣,有什麽難的!”


    話還未說完,兩人一齊噤聲。


    因為頭頂忽然傳來了說話聲,雖然隔著厚厚的地麵,那聲音卻穿透地麵斷斷續續傳了過來,隻是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麽。


    聽了一會兒之後,月無缺忽然皺起了眉:“其中有個聲音怎麽這麽耳熟?”


    月魄回眸望她,嘴角掛著玩味的笑意:“那是玄宗護法孟長清的聲音。”


    孟長清孟護法?他怎麽會在這裏?月無缺大吃一驚!


    各種疑慮紛紛爬入腦海中。孟長清在這裏,那玄明長老呢?他會不會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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