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你居然沒死!”


    尤裏烏斯麵露震驚之色,雖然在人前他從沒有表現出來,可事實上他對於背叛當初家主,以下克上之事一直非常在意,不過他身處高位,沒人會特意提出來觸他的眉頭。


    將雅各布扔進千罪之都後,他其實從來沒有安心過,總覺得對方會再度出來,不能將人殺死就是最大的隱患。幸好,沒過幾年就傳出了對方病死在千罪之都的消息,他終於可以安穩的睡覺,不必再擔心哪天會突然發生意外,比如千罪之都突然失去了囚禁的能力,凡人從裏麵逃出。


    然而,四年前意外還是發生了,一名罪犯從千罪之都中逃出來,不僅將巴魯克家的希望之星,神聖聯盟的神格者殺死,並奪取了神格,還在事後消滅了一支聖殿騎士隊,對神聖聯盟迎麵潑了一瓢臭水。


    好死不死的是,這名罪犯居然就是雅各布的養子!


    對尤裏烏斯而言,沒有比這更糟糕的消息了,他知道對方遲早會上門來報仇,雖然他隻服侍了唐寧數年,還是最難確定人一生的童年,但對這位少爺的心性他十分清楚,能隱忍,意誌又堅韌,這樣的人絕對會來報父親之仇,不管阻力有多麽大,前途有多麽困難,何況從擊殺聖殿騎士隊加神格者的事跡來看,對方已經具備了複仇的能力。


    所以,他主動接下了這個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麻煩任務,目的隻在於永除後患,以對方犯下的罪孽,不可能再活捉扔進千罪之都,上火刑架都是最輕的判處,他能夠光明正大的消滅對方,為此他加大了偵查的力度,投入了更多的人員。


    然而,諸事不順,命運之神仿佛在故意作對一樣。對方身上莫名的詛咒之力,導致所有試圖預測行蹤的占星師全部遭到反噬,連占星部的部長都因此而喪失了所有的預言能力,他為此要擔上巨大的責任,可付出如此大的代價,卻連對方的行蹤都沒有找到,這令尤裏烏斯更加心慌。


    接下來的發展一切都向著最糟糕的方向前進。


    有人發現了目標的蹤跡,就是在加洛林大出風頭的鑽頭少年,尤裏烏斯正興奮的下達命令,一定要將對方格殺勿論,然後思考著是否要增派援兵,結果就聽到了異端審判團第十一隊全軍覆沒的消息。


    這對神聖聯盟無疑是個慘痛的打擊,宛如當頭棒喝,告訴他們這個世界有很多事情並不是他們想做就能做成的,上層中已經有了不少後悔的聲音,認為對付這麽一個強大的敵人不能操之過急,應該徐徐圖之,尤裏烏斯的政敵們更是一次來攻擊他,認為正是他的魯莽決定才使得神聖聯盟喪失了這麽一支可怕的力量。


    甚至還有人提出,對方畢竟是光明信徒,當初為了離開千罪之都,才不得已犯下了錯事,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並非不能原諒,隻要他們憑借著同一信仰拉近關係,說不定能將對方拉入自己麾下,化敵為友,消去一名敵人的同時,得到一位強大的手下,這才是最好的處理方法。


    尤裏烏斯自然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要不然他的生命就危險了,對方實力的進步速度就像是火箭一樣,日益精進,這令他感覺到害怕,所以必須全力阻止,為此他甚至偷偷下命令給異端審判團的第一小隊,命令無比要拿回對方的人頭。


    可就在這時,加洛林的大魔導師,世人公認的極道強者鄧不利少發表聲明,要力保仇人之子。


    簡直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事情了,神聖聯盟立時收回了觸角,那道命令也是無疾而終,並勒令不準在近期內對目標展開任何行動,就連教皇霓下也為之震驚,親自對尤裏烏斯下命令,不準亂來。


    那個時候尤裏烏斯都覺得,主已經拋棄他了,所有的運氣都已經用光了,敵人這種越挫越強,關鍵時刻有前輩大能保護的待遇,簡直跟那些複仇小說中的主角一樣,而他就是那個倒黴的大反派。


    那段時間他一直警備著,雖然說不上提心吊膽,但的確緊繃著神經,還加強守衛的力量。可命運簡直就像是在跟他開玩笑一樣,沒過幾個月,就傳出對方已犧牲的消息,而且還是來自保護者鄧不利少的口中。


    尤裏烏斯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對方在撒謊,可隨即理智又告訴他,以鄧不利少的身份,完全沒有撒謊的必要,畢竟他在宣布消息的同時,還宣布了自己即將壽終的事情,這件事可做不得假,而且相比這件轟動全大陸的消息,唐寧已經犧牲的消息再也沒人關注。


    在那之後,鄧不利少如自己說的那般壽終正寢,而且四年裏再也聽不到任何關於唐寧的消息,尤裏烏斯的理智告訴他,對方肯定已經死了,但他的感情卻說,對方還在這世上,正隱藏在暗處,等待著暗殺的機會,鄧不利少的話隻是一種掩飾。


    四年來的平靜,令尤裏烏斯心安不少,甚至最近都已經很少想起這件事,連他自己都以為已經徹底放下了,可直到現在,他才明白自己根本沒有放下,而是一直在等著這一刻。


    樓上的靴子終於落地了,這就是尤裏烏斯現在的心情。


    然而,他的目標在於唐寧,但眼前這位卻不是唐寧,隻是一個空殼子,而且這個空殼子的目標也不在於他,


    幾乎就在尤裏烏斯驚歎的瞬間,本體唐寧發動了進攻,目標直取旁邊低調的助手,這樣的情況不但令尤裏烏斯震驚,連他的助手也感到驚訝,因為隻要和尤裏烏斯在一起,這位助手就從沒被人在意過,仿佛一道影子。


    可是現在,敵人不去攻擊人,反而去攻擊影子。


    這兩人都沒猜到,本體唐寧就是一個空殼子,他根本不在乎什麽深仇大恨,也沒有一絲報仇的情緒,他隻是在追求靈魂的蹤跡,而所謂的虛弱存在感,對於根本沒有自我意識的空殼子來說,也不會產生半點影響,這種奇妙的力量是針對人的,而不是針對機器。


    唐寧隱藏了自身的氣息,他找不到,而眼前這位卻模擬了唐寧的靈魂波動,還沾有唐寧的靈魂氣息,於是對於本體唐寧來說,對方根本就是黑夜中的指明燈,耀眼得不得了,幾乎將全世界的存在感都擊中在身體上。


    尤裏烏斯雖然因驚訝而失神了一瞬,可若對方攻擊的對象是他,那麽憑借武者敏銳的反應能力,絕對能在被傷到前,先一步清醒過來,甚至憑借身體本能都可以躲過這一擊,但是對方攻擊的對象居然是他的助手,這可是從來不曾發生的事情,他在二度驚訝中,錯過了攔截的時機。


    鋒利的魔槍像捅穿薄紙一樣,刺穿了神聖庇佑支墩,接著紮穿了助手的胸膛,鮮血染成了梅花,他詫異的看著穿過胸口的魔槍,沒能想明白究竟是為什麽。


    助手是一名典型的牧師,除了天生存在感弱小外,並沒有其他的天賦,牧師級別也不高,不會瞬發神術,武技雖然也會一點,但隻能在練習場上耍耍,無法跟真正的武者相媲美,因此在失去自身最大本領的庇佑後,他連一招也沒能接下來。


    “至少,讓我……留下個名字……”


    可惜,就是這麽渺小的願望,本體唐寧也沒有滿足他,一拳就將對方的屍體擊飛出去,而且因為使用的是魔導臂,直接將胸口打得凹陷下去,不少肋骨從後背刺出去。


    本體唐寧的目的隻在於奪取靈魂,結果發現被騙了,這位連名字也沒留下的助手身上根本沒有他想要的靈魂,那是模擬出來的虛假的靈魂波動,這叫他如何不生氣。


    而在這一刻,尤裏烏斯終於回過神來,當下怒然出拳,神海流的渦旋勁發動,兩個拳頭好似兩個海底漩渦,將對手吸引過來同時,用相互逆衝勁力將對方攪成碎片。


    本體唐寧被逼得用魔導臂擋了一下,結果力道傳遞,盡管因為不同於人體的結構而被耗去了大半,剩下的力勁也震得他頭暈眼花,體內一陣氣血翻騰。


    尤裏烏斯寶刀未老,早年也是從戰場上下來的,豈能錯過這樣的好機會,急忙追加攻擊,出手就是毒辣的雙龍搶珠,一雙手向著眼睛挖去。


    眼看危機臨門,本體唐寧卻是喉嚨一鼓,直接將翻騰的氣血從肺腑裏引出來,從口中化作兩道血箭噴了出去,這正是血係魔法中最初級的血箭術。


    作為墮落魔法,血係法術的威力往往是跟付出的代價成正比,同樣的血箭,持有者本身的魔力水準越高,發揮的威力越大,而本體唐寧有著中位魔導士的實力,這普普通通的血箭也擁有了非凡的威力。


    尤裏烏斯本來沒將這種一看級別就不高的血箭放在眼裏,結果第一枚血箭就擊破了五級光明魔法的神聖庇佑之盾,第二枚血箭尾隨而來。他再也不敢托大,一招鐵板橋,身子筆挺的往後倒去,那血箭擦著他的臉穿了過去,留下一道細細的傷痕。


    強行逼得對方撤招,一計得逞,本體唐寧可沒有非殺對方不可的理由,甚至半點興趣也奉缺,他隻對自己的靈魂感興趣,當下往後連退數步,拉開距離,然後重新感知靈魂所在的方位。


    然而,他要放過對手,對手卻不願放過他。


    能夠親手解決煩惱的機會就在眼前,尤裏烏斯如何能白白坐視對方離開,這個心結困擾了他大半輩子,在各個方麵都成為了阻礙,如今要是能一鼓作氣解決掉,無論是神術修行,還是武技修煉上都將獲得突破,這是千載難逢的機遇,打破心靈的桎梏,他將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而且,他並不認為對方會離開,就算真的離開了也不過是戰略性撤退,將自己隱藏起來,等待最佳的刺殺機會。


    殺死他助手的用意,不正是為了剪除他的爪牙,削弱他的守衛力量嗎?一名存在感虛弱的幫手能在戰鬥最激烈的時候突施暗箭,這比任何護衛都要有力,結果被當做必除的目標給刺殺了。


    尤裏烏斯對唐寧的現狀絲毫不清楚,但是這不妨礙他以自己的智慧進行理解,然後得出自認為正確的結論。方才對方不朝他下手,正是因為知道偷襲他不會成功,但是偷襲他的助手就能一擊斃命,這顯然是做過細心的調查,有備而來。


    今朝一旦放過,未來將麵對無窮無盡的暗殺,這如何能忍?


    心意已決,尤裏烏斯立即進入最佳的戰鬥狀態,召喚出了最擅長的寶具“鳳凰雙極手套”,左手炎鳳,右手冰凰,整個人冰火交加,一動身,左手先出,右手埋後。


    本體唐寧剛被騙了一回,正心煩意亂,突然遭到攻擊,一股焦灼的炎風撲麵而來,當下心火大起,將這連日來,被那個女騎士一路糾纏的憤怒全部發泄出去——他完全將對方和那名死纏不休的女騎士看成了一路人。


    魔槍直刺而出,沒有特別高超的技巧,單純是蠻力的爆發,在一瞬間盡可能的多刺出槍擊,這種簡單的攻擊搭配魔槍的威能,卻是十分有效,直接破去了炎鳳。


    然而尤裏烏斯旋即把握住了對方換氣的瞬間,右手冰凰擊出,正中槍身,頓時寒冰之氣四溢開,厚厚的冰層沿著槍身凝結而上,雖然在中途被魔力攔阻,可也成功大道了遲緩對手行動的目的。


    “神海流,雙極變!”


    尤裏烏斯雙拳互擊,兩股對立的屬性逆衝,冰炎匯流,形成了激烈的能量漩渦,他的胸腔一伏一鼓,迸發出了雷霆一般地虎吼,瞬間踏出八步,腳下厚實的地麵被踩裂,沙礫蹦起亂飛。


    他搶身上前,劈拳剛猛爆裂,兩臂掄開,劈得空氣啪啪大響,每一次劈擊,都帶有千鈞之力,擊得空氣爆裂,火鳳拳套攜帶“烈焰”“粉碎”兩大效果,冰凰拳套攜帶“冰封”“侵蝕”兩大效果,拳套隨著每一圈的擊出都會閃爍魔紋,四種效果輪流交替而上,擊得對手節節敗退。


    毫無理智的本體唐寧根本不懂得武技的奧妙,隻是憑借長年累月的鍛煉以及實戰的經曆留在身體上的本能進行反抗,麵對這種冰炎輪流攻擊的手段毫無辦法,隻是一味的用魔槍去抵擋,可那股冰屬性和炎屬性的力勁一一傳遞入體,令他感覺自身好像分裂成了兩半,一半身處冰窟寒潭,一半墜落火山岩漿,這種極端的溫度差折磨著**,令人好不難受。


    也虧得魔槍千棘刺並非凡品,要不然早就被“粉碎”“侵蝕”這兩種專門損害兵器的效果給破壞了。


    “中!”


    連環的攻擊,終於強行砸出了裂縫,尤裏烏斯抓住對方變招中的一絲滯礙,雙拳全力擊出,用激烈碰撞的冰炎能量震開了魔槍,正中胸口。


    血係魔導士獨有保命魔法,日月雙輪應聲而出,可又哪裏擋得住這般凶猛的攻擊,這是堪比巔峰黃金級武者的全力一擊,即便是魔導士級別的防禦魔法,也隻有被擊破的份。


    火焰和寒冰化成兩頭鳳凰,帶著高漲氣勢衝出,吞沒了日月雙輪,繼續衝向敵人,要一舉毀滅對方。


    就在這時,一道幽暗深邃的魔法能量在本體唐寧麵前匯聚,仿佛黑洞一樣,輕易的將氣勢洶洶的兩頭鳳凰吞噬掉,連半點聲響都沒有發出。


    這是虛無能量,站在所有魔法對立麵的反能量,唐寧的本體在封印罪源後,從中汲取到龐大的虛無能量,以數量而言已經比得上大魔導師,隻是這東西無法用來施展魔法。


    雖然自發防禦的虛無能量吞噬掉了威脅最大的冰炎鳳凰,但是尤裏烏斯的攻擊並沒有結束,他的這一招是魔武並行的絕技,當魔法效果被吞噬掉後,物理的攻擊仍然存在,這就不是虛無能量能抵擋的,當下就將本體打得吐血而出。


    可這樣的傷勢反而引起了本體唐寧的凶性,在半空中扭腰發力,止住退勢力,懶得用魔法去治療傷勢,他的雙目血紅如瘋魔,迎著強勢逆衝而上。


    他知道單純的武技比不過,也不具備想出破解方法的智慧,在這種情況下果斷動用了真名解放。


    “刺穿——死棘之槍!”


    魔力迅速在槍尖匯聚,形成一個小小的漩渦,這短暫的蓄力時間如果在正常戰鬥中,絕對會被對手以迅捷的攻擊打斷,可現在尤裏烏斯剛剛施展完絕招,前力剛消,後力未繼,一時間也來不及阻止。


    這本就是武技類的真名解放,蓄力時間很短,完成的瞬間,魔槍仿佛化成從地麵彈跳而起,向著獵物撲去的毒蛇,一點寒光攢射而出。


    尤裏烏斯也沒想到自己絕招剛出,對方居然敢不顧傷勢,把握住短暫的回力時間強行發動真名解放。好在他反應迅速,當下雙拳交叉,冰炎能量匯聚成一麵雙層盾牌,封堵了所有可能傷及到要害的角度。


    然而,魔槍以槍形武器不可能實現的攻擊方式,劃過一道不可思議的“v”形弧度,繞過了防禦線,向著心髒的位置迅猛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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