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審訊室的隔音效果做的相當不錯,若是沒有監控攝像頭,裏麵發生了什麽,外麵的人壓根就不會發現。


    張超和賈田此刻已經一臉血地躺在了地上,重重喘著氣,鼻子裏冒出的血液很快就止住了,但他們心裏的憤怒,還是很狂躁。


    就在剛才,段晨沒了和他們糾纏下去的心情,兩拳把他們打了個半暈,倒在地上好一會兒,摸著鼻子裏流出的血,想要爬起來,但疲憊的四肢此刻也不聽使喚了。


    段晨兜裏還有李嫣然送的手機,因為一路多事,他連開機都還沒開。


    在朱家院的混亂中,他不得不拋棄包裝盒,什麽數據線、說明書,都沒有了。倒是充電器神奇地出現在他另一個口袋裏,他自己也搞不清什麽時候裝進口袋的。


    再者,李嫣然剛才就坐在位置上,也不知會不會是在等他,說不定還能晚上一起吃個飯,交流一下朋友間的友誼,或許能找個機會,升華一下。


    “沒工夫和你們打了,差不多得了,我先走了。”


    段晨晃動了一下肩膀,走到門口,把門栓打開了。


    瞥向身後,兩人還躺在地上,狠狠瞪著他。


    段晨笑笑,這一次處理地不錯,既讓他們服氣了,自己也兩拳發出血來了,舒坦。


    按下門把,打開了門。


    隻見一個人影靠著門,滑了下來,張超瞥了一眼,頓時大驚,從地上跳了起來,推開段晨,抱住人影。


    “東哥?東哥你醒醒!”


    任他動作很大,搖晃著夏東的身體,夏東依然雙眼緊閉,沒有反應。


    “你走開。”


    段晨一把拉開他的手,先將夏東拖進了審訊室內,成大字形攤開,手搭在手脈上,冷靜的臉上也多出了一絲驚訝。


    “什麽情況?”見段晨皺起了眉頭,張超連忙問道。夏東對他來說,不是別人,正是他的救命恩人。這個秘密,就算是夏東自己都不知道。


    張超十五歲的時候,因為和家裏鬧矛盾,一氣之下離家出走。


    那是一個寒冷的夜晚,他不知道要去哪裏,手機沒帶,錢也沒帶,平常玩的比較好的幾個同學也不知道他們家在哪裏。


    一時間,他發現自己在這熟悉的城市裏找不到一點存在感。沒有了家,就像沒有了一切一樣。


    這種感覺他很不喜歡,心裏還是叫著一股勁,東遊西逛,他來到了一處廢宅。他知道這座廢宅有很長時間空置著,因為院裏荒草叢生,又有幾顆奇形怪狀的桃樹,現在冬天,沒了葉子,在寒風中晃動的樣子格外嚇人。


    以前他路過這裏都會躲著走,今天看著眼前依然覺得恐怖的一切,他卻有種躍躍欲試的感覺在心裏跳動。


    叛逆,無關對錯,就是對所有一切正常、應該做的事,反過來做,站到它的對立麵去做。


    他也不知道心裏是什麽驅使著他,推開殘破的木門,沒過膝蓋的雜草就讓他打了退堂鼓。


    從院子裏退出來,還沒關上木門,脖子上就感受到一股巨力,死死勒著他,不能呼吸。


    他想叫,但怎麽也叫不出來,手忙腳亂中,想到電影裏看到過的一些反擊動作,手肘猛地向後頂、腳瘋狂踩勒住他的人的腳。


    但電影中一用就靈的招式此刻全部失靈,他肺裏的空氣越來越少,雙眼也因充血而變得赤紅。


    “別動,放開那孩子!”


    來人正是年輕時候的夏東,棱角分明的臉上有車燈打來的光影,隨著他的靠近,張超發現,他背後像是升起了一輪明亮的日光,神佛一般。


    那人突然丟開了他,轉身就衝進廢宅中,提起一個洗衣房用來包裹衣服的大布袋,衝進了看不見的黑暗。


    夏東看了他一眼,低聲道:“快些回家去!”話還沒說完,就往廢宅院子一個箭步,衝進了黑暗中。


    隻是一麵之緣,但他心裏記得,一直到現在,他還能感受到當時的恐懼。


    自己的生命,被別人握住了!


    “快,幫把手!”


    段晨喊了一聲,他連忙蹲下,按照段晨的指示擺弄著夏東四肢癱軟的身體。


    隨後,他撥打了120,段晨則扯開夏東的上衣,開始了不停地揉捏。


    賈田愣住了,從地上爬起後就沒有移開步子,一直看著他們忙碌,空洞的眼神中閃爍著一幕幕畫麵,好似陷入了某種回憶中。


    隨著段晨的不停打穴和按壓胸腔,夏東的呼吸變得正常起來,但臉色依然蒼白,嘴唇也像久病的病人,幹枯、無血色。


    突然,夏東猛地坐了起來,段晨收手,蹲在一旁,觀察著他的情況。


    “嘶,好疼,我這心口……”


    他話說了一半就覺得天旋地轉,仿佛飄在半空中,腦中滿是惡心想吐的搖晃感。就像一個剛吃飽的人,坐在不停搖晃的船上。可是,他今天早上也隻是吃了兩個肉包子,到現在早就消化幹淨了。


    “有人襲擊了我?”他有些發蒙,捂著胸口齜牙咧嘴。


    此時審訊室外,已經站滿了其他警員,李嫣然也在其中,聽到這句話,心頭一酸,感覺說不出的難受。


    救護車還沒到,圍觀的人也還沒搞清狀況,段晨抓住他的肩膀,他還掙紮了幾下,愣聲道:“做什麽,別想糊弄我!”說著,他忍著疼痛,連忙去找,看到文件就在門縫下,就要爬過去撿。


    段晨歎了一口氣,知道他挺過了最危險的時期,現在折騰一下沒什麽大問題,也就由著他,沒有阻止。


    張超先他一步拿起門縫裏的文檔,直接遞給了他。


    他抓住文檔就抱在懷裏,身體齜牙咧嘴地疼著,臉上卻有著滿足的笑。


    不等他再做什麽,段晨一把壓住他的肩,往下按壓直到他喊疼,鬆開,讓他恢複坐姿,然後再次壓下。


    如此反複了三回,他的氣色明顯好了很多,雖然依然油、黑,但是不像之前那樣沒有血色。


    那位夏東等待的領導也過來了,但藏在人群後,他知道,按照夏東的性子,他一出現,夏東就會不管三七二十一,抱著文檔和他聊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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