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血鉗。”


    護士將止血鉗送到他手上。


    “擦汗。”


    護士給他輕輕擦去額頭上滿布的汗珠。


    下一刻,他抽出平口起子,止血鉗向前一夾,一旁儀表滴了一聲發出警報,隨後消失,數值恢複正常。他的眉頭沒有鬆懈,手往旁邊一伸,縫合工具被護士遞到他手上。


    一針一線,手沒有一絲抖動,血管上細小的裂縫被縫合。


    熊思文認真看著,恨不得多生幾個眼睛,投進去,看個仔細。


    這種穩如泰山的手法,是他一直追求的,也隻有到達這個水平,熟練各種危險係數較大的手術,才能晉升為副主任。


    醫生,不僅是個腦力活,也是一個體力活。很多時候,他們的手術一台接著一台,同時要密切關注病人的身體情況,一有風吹草動就要立刻應對,否則一耽誤,就可能出大問題。


    與熊思文一同觀摩的還有兩名醫生,一男一女,也和他一樣聚精會神,不敢漏掉一絲細節。


    隨後簡單的步驟,由熊思文替孫謙完成。另外兩人看著,不由咽了一口唾沫,眼神中帶著羨慕,他們也想多些不危險的練手機會。


    做好收尾工作後,手術結束。將身上的一次性手術服脫掉,用消毒液洗手臂,幾人一同離開了手術室。孫謙早在讓熊思文帶完成簡單步驟的時候就離開了,進入下一個手術室。


    三人剛走出來,迎麵看到的,並不是家屬,而是賈田。向他們了解了黃天一的情況,賈田在記錄本上寫了幾筆,隨後跟著護士推著的黃天一的病床去了病房。


    三人走了幾步,靠在落地玻璃前的欄杆上,相互看了一眼。


    女醫生趙雅琪先開口:“他怎麽活過來的?”


    隨後又道:“他竟然沒有死!”


    其他兩人知道,她說的“怎麽活過來的”,不是手術時孫謙妙手回春,把他們驚呆了,發出的感歎。而是明顯傷到了腎動脈,就算隻有一個小口子,依然會在很短的時間裏失血過多而亡。可他,卻沒死。


    他們也不想說“死”字,但是現在,這黃天一奇跡般地沒有死,這很不正常!


    他們老總演算著,若這個病人一開始就落到了他們手中,該如何止血、快速手術、鉗住出血點,厄住死神的脖子。如此想了數回,心中都不由方寸大亂。以他們現在的能力,想要挽救病人的生命,太難了!


    三人神色不一,好似遇到了極大的難題,不甘心失敗,正在腦中仔細琢磨,用上所有見過或聽過的方法一一實驗。


    熊思文好些,他的實戰經驗更多,至少看到瘋狂冒血的傷口或血管,他能穩住心神,盡快處理。至於如何第一時間完美處理,化解危機,他心裏則是空落落的,沒有多少底氣。


    要是他知道,卡住血流,第一時間保住黃天一性命的,是他曾經嘲諷過、不以為然的段晨的話,估計他會當場崩潰。


    他隻看到過段晨用不正道的路子,通過放血來救治江老頭。沒看過,其用封穴來減緩血液流動的操作。


    當時他看到段晨一頓猛拍、猛點後,一刀劃開江老頭的血管……看著激射而出的血,他的第一反應是:還有這樣的操作?


    震驚之餘,他也聽了不少醫生討論這件事,作為科班出身的專業人士,總歸是有一股傲氣在那裏。綜合所有,他得出結論:純屬運氣好,作秀成分更大!


    人就是這樣,不親眼所見,那些匪夷所思、超乎尋常的事情,都會將其列入帶有“騙”字開頭的列表中。就算看不出來有那裏是騙,也會時刻抱以懷疑的心態。


    “你們聊,我那邊還有病人。”


    趙雅琪的腰不明顯地收縮了一下,說了一聲,就離開了。走到轉角,邁入另一條走道上,她的腳步快了起來。當她看到廁所的入口時,腳步變得更快,一頭鑽了進去。


    臉上焦急的模樣,與她精致的麵容十分不符,整個人的氣質也一瞬間垮了。這是一種隻有身體在極度不舒服的情況下,才會產生的表情。


    “該死該死該死……”


    她小聲叫喊著,腹部脹痛,有尿感,很急,但那裏隻會一點點出來,很慢很慢,讓她整個身心都承受著難以想象的折磨。就像一千隻螞蟻擠在狹小的通道裏,一次爬出一隻。如此看來,就像無窮盡的螞蟻,你永遠不知道它們什麽時候才全部爬出來。


    “那個耍雜耍的,不知道能不能幫我治一治……”


    一有這樣的想法,她就狠狠拍了一下腦袋,笑自己怎麽會有這樣愚蠢的想法。


    可能,隻是病急亂投醫吧。她心裏想。


    而她嘲笑的段晨,此時正在茂密的小樹林裏狂奔,猛地拍開擋路的小樹枝,不時回頭去看。


    後麵能跟上的人越來越少,他心裏的壓力也小了不少。想到剛才,他心裏就後怕。


    就在半小時前,一個頭頂地中海的中年人站在一碎石堆上,手裏拿著鐵盒子,指著他,大喊:“別動,再動斃了你!”


    這話冒出來之前,他正和兩名青年纏鬥,下手也比之前重了不少,左手臂勒著一個青年,右手一拳已經把另一人錘地身體搖擺、就要倒下。眼看離四輛車堵著的出口隻差十米不到,他正準備一鼓作氣衝上車頂,卻冒出一個拿著槍的程咬金。


    他不能冒險,現在在人堆裏,那人還不敢隨便開槍,以免誤傷。


    同時,這裏離街麵不遠,槍聲會吸引來更多的警察,而且一動槍,整件事的性質就不一樣了。


    可是,他不敢賭,衝上車頂,他必然暴露在那人的攻擊下,誰也猜不清,他會因為什麽原因開槍。


    左手勒著的青年被他當成擋箭牌,從地上撿起一根木棍,猛衝向人最多的方向,靠著一股蠻勁和精準揮舞的木棍,硬生生衝出一條道來。


    被他勒著的青年已經麵色發青,這一番猛衝,沒少卡死手臂,導致其無法呼吸。


    衝到一堵兩米高的圍牆前,躲在電線杆後,猛地甩開青年,撞翻一群圍堵而來的人,身體一躍而上,扒著牆磚,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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