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往往總有尖峰平穀,每每遇到低潮時,大家都會四處抱怨。


    我新買的襯衫今天就在公交車上被一個熊孩子扯壞了……


    我剛租的房子,房東還占用了一個房間堆放他的雜物,不讓使用……


    我昨晚相親的對象摳門到極致,竟然隻請我吃了八塊錢的麻辣燙……


    諸如此類,林林總總。


    這種事情若是短時間內連續遇上三件,人們往往就會覺得自己悲慘到了極致,簡直生無可戀。


    可是,有沒有想過,這世上還會有人連麵包都沒吃過就生生餓死,有人隻是出門工作就被戰場上流彈殺死。


    甚至,平白被人塞到逼仄黑暗的棺材中,不停地,不停地被人一次又一次殺害。


    三次。


    連著死去三次,又會是怎樣一種絕望。


    墳前。


    紅衣女鬼緩緩述說,聲線毫無起伏。


    阿龍看著棺材內的斑駁抓痕,整個人像是放了氣一般,所有精氣神都被一抽而空,頹然跪地。


    他終於不再狡辯自己未曾沾血,將一切的罪責都怪在無腦的小三身上。


    小三是凶手,斐家兩口子是凶手,他是凶手,在農村地區四處遊走的賣屍者是凶手,敲鑼打鼓配陰婚的買屍者是凶手……


    誰也不比誰幹淨。


    ……


    山下的麵包車旁,齊子桓蹲在路邊,難得抽著一支從包車司機那裏討來的煙。


    他麵沉如水,直感覺有隻大手在揪著心髒,使勁扭著。


    通過女鬼身邊的紙鶴,他已經看到了一切。


    人知鬼恐怖,鬼曉人心毒。


    隻是人心到底能夠毒到什麽地步,真的無法想象。


    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鈴聲響起。


    他看著屏幕上顯示的阿肥來電,猶豫了很久才接通。


    “喂,齊子桓,你在家睡覺吧?不好意思這麽早就吵醒你,我這是真有急事。”阿肥的聲音傳來,難得地表示了歉意。


    齊子桓沙啞著喉嚨,有氣無力地說道:“怎麽了?”


    “是這樣,我那個舅媽昨晚好像又遇鬼了。唉,我也不知是真的假的,總之現在那邊一片混亂,她不顧家人的反對,一定要請到附近最有名氣的幾個神婆法師去她家做法。而且也給我打電話了,指明了無論如何要請你過去,花多大的代價都行。”聽得出,阿肥也覺得這事挺無稽的。


    “不用了。”齊子桓不欲多言,簡短拒絕道。


    電話那頭的阿肥卻急了,大聲說道:“別啊,齊子桓,你就當幫我這個忙。我那舅媽真是哭著求我,好歹是一家人,我也就先答應了說肯定會將你帶去。你現在是在家吧?我馬上出門去接你,求你了哥們,就簡簡單單跑上一趟,不用費多大事的……我估計她那也就是丈夫剛死,悲痛之下產生了幻覺而已。”


    遠處傳來警笛聲。


    齊子桓丟掉煙頭,站起身來,拿著電話往村中走去。


    “阿肥,我昨天要買的東西今天才能到貨,所以我就在隔壁鎮上住下了,並不在家。這樣吧,我上午辦完事給你打電話,如果你舅媽那裏下午還需要,我直接從這裏過去就是了,你看行不行?”


    “沒問題,謝謝了啊。你放心,他們家現在還在到處請別的法師,到時別人能拿多少,一定也給你多少,絕對不讓你白跑一趟。”阿肥聽著齊子桓答應下來,立時就心情愉悅了起來,“回頭我請客,鎮上隨便哪家店,你挑就是。”


    “嗯,下午再說吧。”


    齊子桓默默掛了電話。


    他已經到了村中的某處空宅旁,遠遠看著山下兩輛警車飛馳到山下,幾人檢查麵包車,幾人分散開往山上圍去。


    下午麽?


    不用到下午,呆會就不會再需要做法了。


    ……


    第二天,齊子桓才回到家中,倒了杯白水一口喝下,才將自己陷入沙發中,眼睛看著天花板發呆。


    多留了一天,是為了度化紅衣女鬼,送她過鬼門去投胎。


    人有人道,鬼有鬼途,每個人都有自己該走的路。


    官方來人在山上墳前當場抓獲了盜屍販子阿龍,又從他嘴**出了斐家人和小三的堂哥。


    可以預見的是,在之後持續的審問中,還會有更多的參與者被一一供出。


    獵網撒開,一個都跑不了。


    也許不用多久,就會有媒體報道這次的案件,開始還隻是一條內容恐怖獵奇的新聞,隨後有更多媒體跟上,不斷挖掘出近幾年全國各地的類似案件,最後形成洶洶輿論,官方開始再一次清理整頓。


    如果真能這樣,那就好了。


    齊子桓默默想著,疲憊睡著了去。


    ……


    一夜無夢。


    清早起來,豆漿油條,然後溜達去開店。


    剛走到店門口,他突然腳步頓住。


    旁邊閉門已久的寵物醫院卷閘門拉開,外間無人,內間亮著燈光。


    齊子桓莫名有些激動,轉身抬腳便要走過去。


    行至一半突然頓住,又回來自己的店子,打開門進去,從電腦桌的櫃子裏翻出一個狹長的小木匣。


    前不久剛快遞送來的發簪。


    他將木匣放進口袋,整了整上衣,才裝作氣定神閑地模樣,緩緩朝隔壁走去。


    隻要別送給又又當玩具就好。齊子桓的理想很簡單。


    走到外間,清了清嗓子喚道:“笑笑,你就回來了?”


    無人答應。


    他有些疑惑,走向裏間。


    沒想到正好有人出來,在門口正好撞個滿懷。


    好大,好軟……


    這不是笑笑。


    齊子桓抬眼細瞧,眼前是一個看上去挺成熟的女人,化著淡妝,穿著職業套裝,身材凹凸有致,一雙大長腿筆直戳著,鞋跟雖然隻有五厘米,但整個人感覺比齊子桓都要高上幾分。


    “你是誰?在這幹什麽?”齊子桓後退兩步,警覺地問道。


    女人並沒有馬上答話,而是饒有趣味地看著他,過了一會才突然喚道:“齊子桓。”


    “你為什麽知道我的名字?”齊子桓皺著眉頭,“你到底是誰!”


    “你的名字當然是笑笑告訴我的啊,她說你就在隔壁,對不對?”女人說話不緊不慢的。


    “笑笑告訴你的?那你是?”


    女人似笑非笑。


    “我啊,是她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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