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江樓居高臨下地看著師映川,淡淡道:“既然如此……把衣服脫了。”師映川一愣,沒反應過來:“脫衣服?為什麽?”連江樓的性格使得他並非那種喜歡過多解釋的人,因此懶得多說什麽,隻俯身提起師映川,將其帶到後麵的休息所在,拂袖關上了門,對師映川吩咐道:“把衣服全部脫了,坐到床上。”


    師映川有點摸不著頭腦,不過既然連江樓這麽吩咐了,那就隻管照做就是,反正師父又不可能害自己,這麽一想,便老老實實地脫光衣褲,去床上坐了。


    兩人都是男子,自然沒什麽可避諱的,師映川盤膝坐在床上,深深呼吸了幾下,把自己的狀態調整到最佳,這時連江樓站在床前,開始動手解衣,他的動作很利索,片刻之後便已除去衣物,露出了一副成年男性健美的身軀,事實上他無論是容貌還是身材和皮膚,看起來都是無可挑剔的了,可以說是完美到了極點,這時師映川不經意間看了一眼連江樓的雙腳,那是雪白的一對赤足,令師映川莫名地想到了大光明峰蓮海當中那潔白如玉的蓮花,這算不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步步生蓮?


    這樣一個強力且無比強勢的男人對於女人而言,可以說是十分致命的,往往會令女人產生兩種念頭,一種是敬畏自卑、自慚形穢,另一種就是在潛意識當中產生想要將其征服的強烈衝動,哪怕是對方性格孤僻怪異了一些,但這樣的性格放在平庸之人身上固然會使人討厭,不過放在連江樓的身上之時,隻會讓人覺得越發充滿魅力,師映川坐在床上瞧著男子挑不出絲毫缺點和瑕疵的身體,不免羨慕起來,尤其當他的目光下意識地掃過對方的男性象征時,這種感覺就變成了羨慕嫉妒恨,師映川咂了咂嘴,本能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腹下,默默安慰自己現在還年紀小,尚且還有很大的發展餘地。


    正胡思亂想著,連江樓已經來到床上坐好,師映川定下心神,正色道:“師尊,要我怎麽做?你教我。”連江樓與他麵對麵盤膝而坐,沉聲道:“放鬆。首先,氣凝丹田……”


    殿中一片寂靜,外麵有寒風呼嘯,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痛喘聲打破了這片寧靜,隻聽一個少年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道:“疼……師尊……”


    此時帳中師映川赤身坦體地倒在連江樓懷裏,額頭抵著男子的胸膛,滿臉滿身都是晶瑩的汗水,費力地喘息著,尤其詭異的是他身上從頭到腳已經布滿了青色的紋路,皮膚表麵清晰地浮現著許多繁複的花紋,甚至包括耳朵和私密處這樣的地方,整個人看起來相當古怪駭人,而此刻連江樓的情況卻截然不同,他原本幾若冰雪的皮膚在眼下卻是變得晶瑩剔透之極,已經到了無法形容的程度,極其光潤,就好象真的是用無瑕的白玉雕琢而成的,竟是在微微發光,十分詭異,師徒兩人身體表麵正散發出淡淡的白霧。


    連江樓一手攬住渾身癱軟如泥的師映川,雙眼閉著,麵上的表情有些恍惚,仿佛剛剛回過神來,又過了一會兒,師映川皮膚表麵的青紋逐漸褪去,連江樓的身體也恢複到了平日裏的模樣,一切都平靜下來,變得正常了,這時連江樓才緩緩睜開眼睛,將師映川平放在床上,師映川看起來有些難受,眉頭緊鎖,正微微喘著氣,連江樓一指輕輕點在他胸口某處穴位,將真氣打入,未幾,師映川的臉色緩和下來,緊繃的肌肉也鬆弛了,這才有點費力地睜開了眼睛:“師尊……”連江樓將兩根指頭搭在他的手腕上探察了一下,發現沒有什麽問題,便問道:“現在還覺得哪裏不好受。”師映川小聲抱怨著:“可真夠疼的……”


    他說著,就想要坐起來,卻發現全身酸軟,經脈之中隱隱還殘存著一絲痛楚,師映川隻好不動,繼續躺著,連江樓看他應該沒事了,就道:“你修為還有些勉強,因此才會導致這樣的症狀,待日後你武功大進,就不會再這般辛苦。”師映川聞言,頓時哀歎一聲:“天啊……”他勉強爬起身來,試著活動一下四肢,這時連江樓已經披衣而起,準備去沐浴,師映川有氣無力地道:“師尊,等等我啊……”抓起衣服胡亂裹在身上,趕緊追了上去。


    等到洗完澡,師映川已經感覺好多了,他眯著眼睛盤腿坐在一間暖閣裏,捧著一杯熱氣騰騰的牛奶喝著,連江樓穿著一件寬大的白袍坐在他斜對麵,手裏拿著一本手抄本翻閱著,燈光下,男子完美的身體與英俊的容顏有些不太真實,再加上他身上特有的那種漠然冷淡的特質,就隱隱給人一種不容侵犯的凜然之感,師映川舒舒服服地喝著牛奶,一麵燈下觀美人,他覺得連江樓和當年自己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好象沒有什麽變化,一時間忽然脫口問道:“師尊,你今年已經三十多歲了罷?”連江樓依舊頭也不抬地看著手抄本,隻淡淡嗯了一聲,師映川愣了愣,喃喃道:“三十多了……師尊,你沒有想過成親嗎?”


    連江樓聽他問起這個問題,這才抬頭看了他一眼,英俊的臉上是絕對的漠然,或者說是不以為意,道:“我為何要成親?”師映川被男子問得一愣,下意識地喝了一口牛奶,說道:“因為結婚生子是人的一生當中必經的事情……”連江樓看著手抄本,淡淡道:“隻有生與死才是人的一生當中必經之事,其他的都稱不上‘必經’這兩字。”師映川撓了撓頭:“好象也有道理……”忽然間又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賊兮兮地打量著一身寬鬆白袍的連江樓,嘖嘖有聲:“不過那也太可惜了……師尊你信不信,這世間想嫁你的姑娘如果拉起手連起來,估計能繞整個常雲山脈三圈,師尊你信嗎?”


    師映川說著,摸摸自己還沒長胡子的下巴,眉梢含笑,隻是打趣的樣子,壞笑道:“說真的,且不談我那位寶花表姐對師尊傾心,如果我是女孩子,而且和你不是師徒的話,那麽我也一定很想嫁師尊你的。”


    連江樓聞言,手上正在翻動書頁的動作便停了一下,他抬眼看向師映川,神情如常,說道:“為什麽會想嫁我?”師映川沒想到他會這麽問,不由得噎了一下:“呃……因為,因為……”他也說不清楚到底為什麽,正囁嚅間,忽然看見燈下連江樓那張完美的麵孔,當即福至心靈,嬉笑著說道:“因為師尊你生得很英俊啊,是我見過的最上乘的美人之一。”


    “哦?”連江樓微微挑了眉毛,然後他又重新垂下眼皮,依舊繼續研究著手抄本上的內容,但是下一刻,卻聽連江樓平靜無波地說道:“美人……你今天早上喝醉之後,曾經說我是‘昭陽第一傾城客,不踏金蓮不肯來’,這算是在讚美?”


    “噗……”師映川正在喝牛奶,聽了這話,當場就噴了出來,連江樓坐在他斜對麵,幾乎就在師映川噴出滿嘴的牛奶時,他的左袖也已經微微一揮,有無形的屏障將他與師映川之間隔開,被噴出的奶霧沒有半點落在他身上。


    “咳咳……咳……”師映川被嗆得連連咳嗽,他氣急敗壞地趕緊用袖子擦了擦嘴,好歹緩過氣來,連江樓若無其事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出聲,師映川有些狼狽地放下杯子,覷著連江樓小心翼翼地道:“我真的說了這話?”他有些惶恐的樣子,正準備解釋什麽,但連江樓似乎是懶得理他,隻自顧自地看著手抄本,師映川知道連江樓不是那種會無聊得愛開玩笑的人,想必這事肯定是真的了,一想到自己當時醉醺醺地說什麽‘昭陽第一傾城客,不踏金蓮不肯來’的胡言亂語,說不定還伴有色迷迷的傻笑,師映川就覺得頭皮發麻,當下不禁又羞又愧,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事實上,這簡直已經算是明目張膽的調戲了。


    真是丟人現眼……師映川心中哀歎不已,他一隻手捂著臉,透過指縫去窺連江樓,見對方似乎全然不放在心上,這才鬆了手,扭扭捏捏地說著:“我是喝醉了才胡說八道的……”連江樓從發間抽下一支黑色的簪子,將旁邊的燈芯撥亮,一副頗不以為然的模樣,隻道:“夜已深,你可以去睡了。”師映川用力揉了揉臉,道:“我還沒覺得困呢……”


    話還沒有說完,就忽地戛然而止,師映川愕然看著麵前的一隻手,那是連江樓的手,潔白,修長,有力,手指正捏在他的下巴上,連江樓此時就好象在審視著一件非常重要的物品一樣,目光認真而仔細,他端詳著少年片刻,然後點頭,似乎覺得比較滿意,這才鬆開了手,說道:“川兒,你並非我的孩子,所以如果你的確是女子的話,我定會娶你。”


    師映川目瞪口呆地看著連江樓,他的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表情囧囧有神:“……什、什麽?”連江樓卻好象完全不在意的樣子,淡淡道:“作為我個人而言,我如果一定想要找一個妻子,那麽對方的身份地位乃至容貌,這些統統都無關緊要,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對方必須有足夠的資質根骨,以及較為匹配的修為,還有就是具有能夠讓我容忍的性格,你要知道於我而言,我不能忍受與一個普通人生活在一起。”


    “這、這好象有點淺薄了罷,隻有對方資質修為足夠,性情差不多,師尊你才會考慮成親,這似乎真的淺薄了一點……難道師尊你就不考慮彼此是否情投意合?”此時師映川也已經回過神來,不禁皺起了眉頭,顯然他對連江樓的擇偶標準有些不以為然,連江樓卻表情淡漠,翻了一頁書:“因為我對成親本身並沒有興趣,如果我準備娶妻的話,唯一的目的就是為了得到資質足夠優秀的後代,而事實上若是父母資質很好的話,子女往往會繼承,因此我隻會娶自身根骨非常優秀的女子,否則我沒有必要成親。”


    說到這裏,頓一頓,連江樓又態度認真地補充道:“你父親紀妖師其實很不錯,擁有與我匹配的身份地位,修為足夠,資質也很優秀,可以說是各方麵條件都符合我的擇偶標準,但問題是他是一個男人,我與他結合不可能產生子嗣,所以這就是我拒絕與他結為伴侶的重要原因之一。”


    這真是有點荒謬……師映川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說道:“連我父親都不行,那我更是不能和師尊你相提並論了……”但還沒等師映川說下去,連江樓就已經看著他,說道:“你目前的修為確實還不夠,不過你的天賦卓越,資質非常好,在本質上,你和我是一類人,所以川兒,如果你是女子的話,就完全符合我的要求,我會娶你為妻,生下一些優秀的後代。”


    聽到這裏,師映川眼中的情緒已經變得有些複雜,連江樓完全是站在利益最大化的角度上來考慮問題的,沒有感情方麵的考慮,對方難道真的還屬於‘人’這個範疇麽?原本隻以為是很平常的聊天,卻沒有想到連江樓卻把他帶入了一個令人感覺到壓抑沉重的話題討論當中,而連江樓對於這些話題的回答與闡述竟然是如此的冷淡而理智,理智得隱隱讓人害怕。想到這裏,師映川勉強笑了笑,試圖把話題變得輕鬆起來,聳了聳肩笑道:“但是師尊你得明白,兩個人之間並不是你覺得彼此適合,就一定可以結為夫婦的……好罷,就算我是一個女孩子,符合你的所有標準,但是我卻未必喜歡你啊,未必對你有男女之情,又怎麽會和你成親呢?”


    連江樓看他一眼,似乎覺得這個問題很可笑,道:“於我而言,是否有感情無關緊要,至於你……”連江樓忽然再次伸手抬起師映川的下巴,表情認真地問道:“你方才就已經表達了你的態度,你覺得我外表英俊,力量強大,身份地位也足夠高貴,你說這世間想嫁我的姑娘如果拉起手連起來,估計能繞整個常雲山脈三圈,既然如此,你又為什麽不願意?”


    “呃,這個……”師映川啞然,不過他馬上就說道:“當然了,我承認師尊你的各方麵條件已經無可挑剔了,不過男女之間的感情並不是這麽簡單的問題,反正這麽說罷,它很微妙,也很古怪,總而言之……”連江樓卻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同時用一種好象在看傻瓜的眼神看著師映川,有點就事論事地淡然道:“我不需要你同意,我想要的東西,我自然會得到,所以如果我要成親的話,對方願意與否並不重要,因為我是在命令,而非請求。”


    “師尊你真的是……”師映川被連江樓這種理直氣壯的態度弄得目瞪口呆,徹底服氣了,他無可奈何地豎起大拇指,道:“師尊果然不愧是師尊,這麽強取豪奪的事情也能說得好象理所當然一樣,佩服。”連江樓穩坐如山,平靜地說道:“這世上原本就從來都不存在公平。”


    師映川默然,他不得不承認連江樓說的很對,這時外麵寒風凜冽,刮得‘嗚嗚’作響,連江樓合上書,道:“時辰不早,應該就寢了。”他起身走到大床那裏,從容地脫衣睡下,師映川也跟著爬到床內,鑽進了被窩裏,不過他好象有點睡不著,便翻過身看著連江樓,連江樓合目靜靜躺著,道:“……怎麽不睡覺。”師映川拿起男子的一縷頭發,無聊地把玩著,同時嘟囔道:“睡不著。”連江樓輕哼一聲:“那就閉上眼,用力睡。”


    這個冷笑話讓師映川‘撲哧’一下笑出了聲,他挪過去湊到連江樓身旁,扒著男子的肩膀道:“師尊,我娘當年很喜歡你,那麽你之所以沒有接受她,就是因為她的資質不夠你的標準,達不到你的要求,是不是?”連江樓沒有睜眼,隻道:“也可以這麽說。”


    師映川聽了,就安靜下來,不知過了多久,連江樓緩緩張開眼,看到師映川已經湊在他的身旁睡著了,長長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眉目清清宛然,連江樓看了看少年,伸手替對方掖了被子,然後重新閉上了雙眼。


    第二日一早,師映川醒來的時候發現床上已經空無一人,他打了個哈欠,爬起來叫人進來伺候梳洗,一時穿戴妥當,師映川用手扶正了頭上的金冠,問道:“我師父呢?”宋洗玉在一旁道:“蓮座在前廳,劍子既然起來了,便去陪蓮座用早膳罷。”


    師映川便去了前廳,連江樓見他來了,便讓人送早膳來,師映川見下人送來的是兩碗麵,便有些意外地道:“唔?今天吃麵啊。”連江樓拿起筷子,道:“今天是你生日,自然吃壽麵。”師映川頓時一愣:“我生日?”他呆了一下,緊接著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對啊,今天確實是我的生日,我都忘了這件事了。”又笑眯眯地向連江樓看去:“師尊,原來你還記得啊,我自己都忘了呢。”連江樓用侍女遞來的雪白帕子擦了擦手裏的象牙筷,道:“眼下你已經十五了,算是半個大人,以後更要用功修行,不可懈怠。”


    師映川垂手應了,師徒二人便開始吃飯,一時吃畢,師映川回到白虹山,寶相龍樹與寶相寶花正在說著什麽,一旁方梳碧手裏拿著扇子在小爐前扇火煮茶,三人原本不知道什麽,等聽到師映川說了,才知道今天是他生日,寶相龍樹就有些歉意地道:“我倒不知道今天你就十五歲了,沒有準備什麽禮物。”方梳碧亦是微微歉然:“我也沒聽說這件事,什麽都沒準備……”師映川笑道:“哪有那麽多的講究。”寶相寶花也道:“我也沒有什麽東西好送的,下次一並給你補上罷。”她現在自然知道師映川是她表弟,便做出姐姐的架勢,欲摸師映川的腦袋:“小弟,叫聲姐姐來聽。”師映川哪裏肯讓她摸到,輕巧地避開,笑道:“叫表姐可以,但是可不要這樣對我動手動腳的。”


    如此說笑了一陣,正聊著,卻有人稟道:“大周昌郡王在山下等候,遞了拜帖,劍子可要讓此人入山上來一見?”


    “昌郡王?那是誰?”師映川有些意外,也覺得很陌生,自己並不認識什麽昌郡王,不過他想了想,還是應道:“那就帶人上山罷。”至於一個堂堂大國的郡王在山下等候他是否接見,師映川倒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妥,以他如今的身份,莫說郡王,就是大周皇帝要見他,也是要事先知會一聲的,至於見不見,那還要另說。


    師映川便和寶相龍樹幾人說了一聲,這才去了用來接待客人的一間暖閣,換了一身略正式一些的裝扮,坐在榻上翻看一本拳譜。


    大約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一名白虹山弟子才引著一個身穿錦袍,披著白狐皮大氅的少年來到了白虹山上,而此時已經快到中午了,不過這也沒有辦法,斷法宗畢竟太大了,再加上還要登上白虹山,因此這一行人雖然都是武者,腳力不慢,卻也還是走到了現在。


    那穿著白狐皮大氅的少年看起來十二三歲的樣子,生得修眉秀目,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股氣派,身後跟著一群侍衛打扮的彪悍男子,少年環顧四周,然後吩咐道:“你們且這裏等著,不得隨意走動。”眾侍衛齊齊應諾,不敢多言。


    眼下便另有一人來為少年帶路,這少年收了臉上的矜持之色,微微露出一絲謹慎,隨著引路之人來到了暖閣,少年一路所見,隻覺得這白虹宮比起大周皇宮也不遑多讓,甚至更勝一籌,隻是畢竟沒有皇宮那麽大而已,一時進到暖閣,水晶簾後隱約可以看見有人影綽綽,一個聲音道:“……昌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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