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深秋,大部分地區已是葉黃花凋,到處都能夠感覺到鮮明的濃濃秋意,也能嗅到豐收的氣息,不過再過不久,就是冬季了,對於達官貴人們來說,也許那隻是一個賞雪觀梅的好時節,頗讓人有些雅興,但是對於普通人家與貧苦百姓來說,寒冷的冬天卻是難挨的。


    但即使如此,至少眼下還是風光旖旎的秋日,條件不錯的人家裏麵樹庭芳然,院子裏果香滿園,間或有幾株葉子泛黃的老樹,陽光在其中折射出細碎的光影,明明暗暗,滿是斑駁,放眼望去,院子裏的小路上已經鋪滿了落葉,在少數的一些地方,甚至紅葉還沒有褪盡,看起來頗有‘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的韻味。


    不過今日最熱鬧的地方還是帝都最大的九蟠湖一帶,這波光明媚的九蟠湖附近建築層層疊疊,雖然周圍遊人如織,但這些建築卻並不是普通人能夠踏足其中的,眼下這裏正匯集著帝都的上層人物,一駕駕華麗的馬車在遠處普通人的注目中前來,也有乘船橫湖而至,然後各色人物從中步出,淡然自若地在無數羨慕驚歎的目光當中走入麵前的建築,一派雲淡風輕之態,一時間車水馬龍,畫舫遊船往來不斷,盡是一派紙醉金迷的富麗氣息。


    這其中最大也是踞於最中心位置的一座建築乃是嶽心閣,這是普通人眼裏的大人物們也要以灼熱目光投注的所在,是真正上層的人物們才有資格進入的地方,附近的一些樓閣中,公子小姐們彼此之間寒暄笑談,卻又不時望向不遠處那高高的嶽心閣,期望著自己有朝一日能夠登上那裏,同時也正在為這個目標而默默努力。


    嶽心閣占地麵積很大,分為五層,臨湖而建,站在樓上往下看,當真是煙水蒙蒙,輕舟自渡,這裏乃是天涯海閣的一處產業,平時對外開放營業,類似於高級娛樂場所一類的所在,一般是權貴們招待重要客人或者舉辦重要活動的時候動用,尋常人是沒有資格一見的,而在有天涯海閣要舉辦交易會時,這裏就成了最合適的場地。


    這時遠處有船隻飄飄而來,船上師映川裹著披風,精神尚好,臉色卻略有些蒼白,他前時所中的劇毒雖然已經清除,但毒性極為霸道,若是想要對身體不留下任何後遺症,那麽就不適合服用什麽藥物來配合治療,還是慢慢溫養著才最穩妥,不留後患。


    湖上一些極為華美的船隻載著身份尊貴的貴女們緩緩駛過,船側伴著同樣奢華的船隻,遠遠看去,甲板上偶爾會看見幾個衣飾精美的男子,顯然是充當護花使者的一些王公世家子弟,也有的船上駐足著年輕貌美卻透著普通人不可親近之姿的女子,與自己身邊豐神俊朗的青年低語談笑,在周圍無數目光的聚焦私議中淡淡自傲,享受著這種高高在上,被人羨慕的感覺,而在這些目光當中,意義最複雜的卻並非那些普通人,而是一些沒落了的門閥世家,隻有嚐過從興盛走向沒落的味道,才會比別人更加夢想著有一天重振門第,再次回到高處。


    師映川裹緊鬥篷,看著這些船隻駛過湖麵,在他身旁是一身武士服的寶相龍樹,青年的麵容雖然不算很出眾,尤其與師映川這樣好似瓊花綻雪的美少年站在一起,更顯得有些普通,但一雙黑眼之中寒光凜冽,霸氣橫生,配著他的風姿氣度,卻也無人能夠不注意他,此刻寶相龍樹腰間所佩的乃是一柄名為‘月射寒江’的寶劍,外觀古樸,據說是當年打造‘別花春水’的神匠在同一爐所出的一對寶劍,從前一直在山海大獄中珍藏,寶相龍樹自從認識師映川之後,便將此劍從秘庫之中取出,也由此讓他更覺得自己與師映川乃是姻緣天成,冥冥之中自有注定,這時寶相龍樹替師映川整理了一下披風,道:“川兒,你的氣色不是特別好。”


    輕聲的低語驚醒了正專注看著湖上光景的師映川,他移開視線,稍稍偏過臉看向自己的情人寶相龍樹,同時嘴角就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美麗笑容,輕輕點了點頭,算是響應,道:“沒關係,我現在其實已經沒有什麽事了,隻不過看起來好象還病懨懨的,不過是表象而已,再說了,這樣說不定更好,那些想置我於死地的人若是暗中看我這個模樣,說不定以為我眼下受創未愈,實力不濟,正是再動手腳的好時候,若是因此能讓那些人真的跳出來動手,我倒是求之不得呢,正好可以借機會抓到一些蛛絲馬跡,我不信他們次次都不露什麽破綻。”


    說到這裏,師映川秀美如玉的容顏上仿佛已經罩上了一層冰冷的嚴霜,使得嘴角的那一抹笑容也被凍結起來,有若鋒利的刀子一般,寶相龍樹有些無奈地一笑,輕撫著師映川的肩頭,笑道:“你總是這樣,反正我是說不過你的。”師映川輕顰雙眉,粲然一笑,捏了捏寶相龍樹的手指,溫言道:“你未必是說不過我,隻是總愛讓著我而已,我又不是不知道。”


    寶相龍樹聽了,神色越發柔和,他氣定神閑地微微低下頭去,似是想要吻一吻情人花瓣一樣的嘴唇,但師映川卻隻是低笑一聲,略略偏頭避過了這個吻,哂道:“大庭廣眾之下,你可真夠肆無忌憚的。”寶相龍樹不以為意地笑道:“誰理他們……”不過他雖然這麽說,卻也沒有堅持要吻師映川,目光在周圍的水上一掃,隻見湖中有淡淡蒸騰的水氣微漫,被陽光一照,倒有了幾分如仙如幻之感,寶相龍樹忽然一嗤,但隨即神色一正,語氣也隨之沉穩了許多,說道:“也就是你不曾追究前時刺客一事罷了,不然今日哪裏來的這份熱鬧。”


    斷法宗這等大宗門統領萬千門眾,勢力可以說是盤根錯節,遍布天下,這股力量如果針對宗子被刺殺而展開報複,哪怕僅僅是追究乾國在此事當中的責任,掀起的風波就將是巨大的,不過此事因為師映川已經表態,所以也就不了了之,將一場醞釀中的風暴消弭於無形,事實上今日之所以這樣熱鬧,也的確是與師映川有關,因為天涯海閣就是在今日開放交易會,若是師映川前時遇刺之後,像是當初在搖光城那樣攪動風雨的話,這麽一來,乾國帝都勢必風聲鶴唳,人人自危,說不定還要卷起一場腥風血雨,如此,在這種情況下,天涯海閣別說按照原訂的日期開放交易會,就算是在相當的一段時間內,都不可能在這乾國帝都召開活動了。


    “我們帶的錢不多,若是當真有中意之物,未必能買下。”一個聲音自身後傳來,季玄嬰和千醉雪一前一後來到了甲板上,說話的正是季玄嬰,其實他們四人身上的盤纏在普通人看來已經是一筆巨款了,不過以四人的身份,能在交易會裏看上眼的自然是上等物品,隻怕都是天價,身上的盤纏當然是不夠的。


    師映川聞言嘿嘿一笑,全然沒有半分符合他秀美出塵外表的樣子,食指中指和拇指輕輕一搓,道:“身邊的錢確實不算多,但咱們這名頭總是值錢的,總能做些抵押罷。”天涯海閣這種規模的交易會對於他們四人這樣的身份來說,也是有吸引力的,在這樣的拍賣中往往可以發現讓他們也感興趣的物品,而且這次的交易會並沒有提前散布消息,通知此次有什麽物品出售,因此師映川一行人便也前來參與這次活動,看看能不能從中有所收獲。


    雖然前段時間大周的戰爭陰雲籠罩在乾國頭頂,但後來有了弑仙山介入,自然此事就也煙消雲散,帝都不但沒有受到影響,反而繁華更勝,而且此地水路四通八達,是天下間十分富庶繁華的所在,聚集的富豪也是極多,因為水路的緣故,各地的世家門閥也是很方便就可以到達此處,這些也是天涯海閣在此修建嶽心樓,不定期開辦交易會的重要原因。


    這次交易會在嶽心閣以及周圍的四處建築中舉辦,而嶽心閣則是中心所在,拍賣的東西價值比起其他的四座建築裏麵的物品自然要高上許多,有資格進來的人都是手持天涯海閣發出的金帖,而這金帖都是憑關係人脈或者憑財力得到,當然,有些人是不必拿帖子就可以參與的,他們的名字就是最好的入門帖,不過這樣的人物畢竟不多,大多數人還是需要手持帖子入內。


    一時四人所在的船隻停靠,一行人下了船,寶相龍樹將一枚刻有山海大獄標記的黑色小木牌隨手丟給了守衛,木牌底部赫然是一張小小的鬼臉,表明了持有木牌之人的身份:山海大獄下一任執掌者。如今整個帝都早已皆知師映川一行四人身在此地,這個消息並不是什麽秘密,那守衛見狀,立刻就猜到了眼前四人的身份,當下垂手退到一旁,恭敬地將四人讓入門中。


    此時距離交易會開始已經不足兩刻鍾,人來得差不多了,嶽心閣內各色人物齊聚,濟濟一堂,這裏布置得與當初師映川在江夏參加萬珍大會時的集寶樓有些相似,不過卻是有五層,一樓中間那闊大的場地上搭著平台,每一層樓最靠外的地方被隔成了四十多間包廂,一共二百餘間,每個有帖子的客人可以帶上最多五人一起進來參與拍賣,所以今天參與的人最少有數百,最多甚至上千,包廂麵朝一樓大廳的那一麵都掛著紗幕和珍珠簾子,讓簾內的人可以很清楚地看見外麵的事物而自己包廂內的情形卻不會被人看清,這些都是在有交易會的時候才臨時布置的,平時就會撤去,變成正常的供權貴們消遣娛樂的場所。


    話說師映川四人進了閣內,自有侍女上前帶路,準備按照帖子上標明的等級帶客人入座,不過師映川四人卻是沒有帖子的,就見寶相龍樹招了招手,對那侍女說了幾句話,對方連忙欠身一禮,轉而匆匆退下,很快,一個穿長衫的中年人便快步而來,滿麵微笑地為四人帶路。


    路上往來的都是權貴,師映川四人一路走來,有些人是認得他們四人之中的某個的,也就此猜到了其他幾人的身份,心中不禁微微敬懼起來,同時也有些猶豫,不知眼下自己究竟是應該過去見禮,混個臉熟,還是應該就此保持沉默,以免貿然打擾,反而可能讓對方不高興。


    這時師映川忽然看見迎麵來了一個眼熟之人,那是一個十五六歲模樣的少年,朱唇玉麵,衣著華麗,顯得頗為俊秀,卻是郡王千呼蘭,他身旁攜著一個女子,也是差不多的年紀,容貌清麗,皮膚白皙,臉上帶著溫柔的微笑,讓人一看之下就容易生出好感,這少女一身湖藍色織錦短襦,月白撒花石榴裙,身量苗條,腰肢不盈一握,尤其走起路來如同弱柳扶風一般,嫋嫋婷婷,分外動人,行動之間可以發現裙下的一雙穿著蝴蝶履的秀足比起一般的女子要小上一些,整個腳型纖細瘦長,像是一對精致的柳葉船。


    師映川一見之下,就知道此女是不會武功的,因為這個世界裏與師映川前世的古代時期一樣,也有裹足的風俗,而女性一旦裹了腳,行動之間就與沒有裹腳的女子有所區別,自然就不適合習武了,不過此間與師映川前世古時候的那種集野蠻、殘忍、愚昧於一身的裹足有很大的不同,並不是把骨頭都扭曲變得畸形的那種恐怖裹足,而隻是裹出個腳型,略加束縛,以便不讓雙足長得太大了而已,兼且秀氣,走起路來姿態優美,對骨頭並沒有傷害,腳型看起來也是比較自然的,與正常的腳沒有明顯區別,被裹足的女性也沒有什麽痛苦,隻不過也由此不能適應太過劇烈的運動,導致不可以習武,師映川一向接觸的女子基本上都是身懷武藝的,沒有一個裹足,因此這時他見了這個少女,自然便多看了兩眼。


    此時千呼蘭也看見了這一行人,頓時他的心底深處便湧動起仿佛滾燙岩漿一般的複雜情緒,他心中流淌著滿滿的恥辱和憤恨,但表麵上卻不能透露出半分,隻見千呼蘭俊秀的臉上就此帶起了笑容,略透著恭敬,上前對千醉雪見禮道:“皇兄。”他身旁的少女見狀,立刻就知道了這四人的身份,當下福身一禮,麵上有了些許的敬畏模樣,不過此女在看向千醉雪時,神色之間似乎隱隱有些古怪,師映川把這少女的態度看在眼裏,不禁覺得挺奇怪的,不過這時卻見千呼蘭給自己一行人介紹這少女:“十九皇兄,這是我的未婚妻,輔國公之女蓋青青。”


    千醉雪聽了這話,忽然間麵色微動,而他也並沒有掩飾這一點,師映川看在眼裏,越發覺得奇怪,這時千呼蘭向著師映川以及寶相龍樹與季玄嬰三人滿麵笑容道:“原來今日各位也有興致來此,呼蘭未能遠迎,還請恕罪。”若是平時偶爾遇見也還罷了,以三人的身份也不必刻意搭理對方,然而此時有千醉雪在場,千呼蘭又是主動見禮攀談,三人即便是看在千醉雪的麵子上,也應該有所表示,因此師映川便笑了笑,說道:“既然正好遇見天涯海閣在這裏舉辦交易會,自然要順便看看有沒有中意之物。”


    千呼蘭一臉人畜無害的模樣,笑容和煦地道:“劍子可是大好了?我看劍子的氣色略有些差,還是應該多多注意身體才是。”師映川淡然道:“無妨,沒有什麽大礙。”


    雙方關係並不親近,先前還有過衝突,本就不會客套太多,所以千呼蘭在盡了禮數之後,便與自己的未婚妻蓋青青離開了,自去屬於自己的包廂,而師映川四人也在那帶路中年人的引領下,很快就到了最頂端五樓上的一間包廂內,雖然此處一共是設置了二百多間包廂,但散出去的帖子事實上卻隻有二百張,空出了數十個包廂,就是為了以防有像師映川四人一樣不持帖子卻有資格前來參與交易會的客人,提前為這些人準備了舒適的環境。


    四人進了包廂坐下,馬上就有侍女送來茶點等物,師映川透過簾子向外看,一樓的那處空地中間與當初集寶樓一樣,也有一塊直徑大約一丈的圓形地麵明顯是可以活動的,是由機關控製,可以下陷和上升,在展出物品的時候能夠由機關操縱著上升到高處,將物品展示給樓上的客人,讓所有人都能夠把東西看得清楚,十分方便。


    師映川落座之後,便解下披風放在腿上,露出裏麵穿著的雲袍,上麵繡著猙獰威武的狻猊圖案,惟妙惟肖,師映川眯著眼睛笑了起來,拿起一杯茶喝了一口,潤潤喉嚨,他看向千醉雪,很自然地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對了,十九郎,剛才我見那個蓋姑娘瞧你的樣子挺奇怪,而你的反應也有點古怪,這是怎麽了?我見你們倆的樣子,似乎以前並不認識。”


    師映川這隻是單純的好奇,所以隨口就問了出來,如果他眼下真的對千醉雪有情,那便隻會自己心中暗自揣測,胡思亂想一通,現在這樣問出來,反倒隻是朋友之間很普通的問題了。


    千醉雪聽他問起,也不隱瞞,便說明了原委:“我曾經的未婚妻便是輔國公的長女,這個蓋青青顯然應該是她的妹妹。”師映川麵上露出驚訝之色,隨即撲哧一笑:“原來是姐夫遇見了小姨子啊,難怪如此。”此話一出,千醉雪雖然也沒覺得有什麽尷尬的,但寶相龍樹聞得師映川這句無心之言,卻是‘嗤’地一聲笑,季玄嬰亦是輕輕牽動唇角,他把眸光垂下,一撫手腕上的檀木念珠,並不言語,師映川卻扭頭看他,一手搭在青年腕上,笑道:“玄嬰,等會兒若是看到有什麽中意的東西,隻管告訴我,我買來給你。”作為白虹宮之主,師映川手中有曆代宗子所積累的財富,當真是富可敵國,財大氣粗,不是季玄嬰能比的,就算是寶相龍樹這個山海大獄的少主,在私人財產上也是比不得師映川的,所以師映川才會這麽大包大攬,想為自己的情人花些錢買幾件稱心如意的東西。


    說來師映川對於自己的幾個情人並沒有故意厚此薄彼,隻不過這些人裏麵隻有季玄嬰曾經與師映川有過肌膚之親,而且兩人還是堂兄弟,有非常近的血緣關係,更不必說季玄嬰還為師映川生下了兒子季平琰,因此師映川不自覺地待他總有些不同,此時寶相龍樹見了這一幕,不由得心裏酸溜溜的,舌尖上都覺得泛起一層酸水,他對師映川的占有欲極強,雖然因勢所迫,不得不接受與其他人分享師映川的這個事實,但心裏卻還是從來都存著要拔個尖的念頭,至少要占據師映川心裏最大的一塊地方,就見他似笑非笑地抓住師映川的一隻手,說道:“川兒,那我呢?莫非你要厚此薄彼不成。”


    師映川咧了咧嘴,有點無奈地道:“好了,難道我還能把你丟開?忘了誰也不敢忘了你啊,不然豈不是要打破了醋壇子淹死我。”寶相龍樹眉毛一挑,這才有些滿意,忽然間傾過身來,照著少年花瓣一樣的嘴唇就親了上去,當著季玄嬰和千醉雪的麵狠狠地吻了師映川一下,師映川猝不及防,被青年得了手,寶相龍樹如此偷得一吻,直到師映川推了他一把,這才意猶未盡地輕輕咬了一下師映川的嘴角,坐正了身體,一臉得意地舔了舔嘴唇,似在回味,季玄嬰見狀,麵無表情地看了自己的哥哥一眼,然後抬手擦去師映川唇上殘留的唾液,一旁千醉雪眼觀鼻,鼻觀心,好象什麽也沒有看見,惟獨師映川翻著白眼,真真是哭笑不得--這齊人之福,還真的不是那麽好享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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