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未來 (下)


    高平一開始是想不通這些玻璃碎屑能做什麽。如果是玻璃球,或者是大塊點的玻璃她還能想到,這些一個個的顆粒又能做什麽?


    後來她才想通,在她眼裏,這就是普通的玻璃,是最平常不過的東西。而在這個時代的人眼中,這是從未出現新奇事物,雖然說沒什麽用,但鑽石有什麽用?珠寶有什麽用?


    是,目前鑽石貌似是有工用價值的,但在中國古代社會,這些東西,所擁有的,也就是審美價值了吧。


    好看,閃閃發亮,透徹,這個時代又沒有什麽人工水晶人工珍珠的,因此所有具備此類特點的東西都是值錢的。


    留年等人畢竟是從小經受訓練的,歡喜了一陣,也就按耐住了,留年開口:“衙內,屬下不明,這明明是衙內找到的方子,為何偏要說是那席老七無意中練出的?”


    若是普通人,也許是怕惹麻煩,但她家衙內,怕什麽麻煩?


    高平微微一笑:“這些虛名,我要來有什麽用?”


    雖說她不怕麻煩,但有些麻煩,還是沒有的好。如果隻是這玻璃一項也就罷了,萬一她將來再弄出了什麽炸藥、紙張的,難保不會有人起疑。雖說就算是有疑心也不會將她怎麽樣,但是又何必呢?


    而且這些東西,也畢竟是她剽竊來的,就算不冠她的名字,也沒什麽好吃虧的。


    高平想了想,又道:“這些東西你們也不要藏著,分批找機會出手吧,以後這東西值不值錢還兩說。”


    留年等人一愣,想到這種東西是燒製出來的,也有點恍然。那些材料,都是她們經手的,非常清楚,開一次窯,頂過天了,也不到十兩銀子,這要是大麵積燒製的話,實在是成本低廉。


    如意想了想,道:“衙內,小的想,這東西還是控製著好,這樣也不容易被發現。”


    高平點點頭:“我心中有數,你們下去吧,另外,到賬房裏支二十兩銀子帶給楊忠,讓她好好做。”


    留年等人應了,她們自然知道要對楊忠說什麽。


    她們出去後,執筆等人進來收拾東西,高平看著他們出神。


    分化拉攏,扣押人質,恩威並施,原來這些事情她也是會做的。


    抱琴將殘茶去了,又給她倒了杯新茶,高平回過神,又去翻《梔女錄》,翻了兩頁,想起一件事:“我前兩天下了個東西方在桌子上,是誰收了?”


    甘草幾人都有些發愣。高平的桌子,一向是她自己收拾,他們幾個使年除了能幫著換換茶,抹抹桌子,舉凡帶字的紙都不讓他們動。


    若說以前,他們還敢背著高平做什麽的話,經過這大半年也就都知道了,若是犯了忌,現在的衙內可不會念過去的舊情。


    高平看著他們,其實那張紙上也沒什麽,要不她也不會今天才想起來問,但見幾人都一片茫然,不由得有些惱火,也是她當時忙著去見高太尉,所以匆忙間將那張紙夾在了書裏,沒有馬上處理掉。


    這事有她疏忽,但這麽久了,這房裏的人也該知道她的規矩了。


    “啊。”抱琴突然道,“我想起來了,前兒小姐去見府尊,少君身邊的明鵲來送粥……”


    他說著,聲音小了下來。那明鵲雖和他們一樣是使年,但卻是林若鴻從娘家帶過來的,而林若鴻和高平的關係又這麽古怪……


    是的,古怪。現在高府上下的都看出高平和林若鴻,和普通的少年夫妻有些不同。


    高平看起來是對林若鴻不錯的,平時這邊得了什麽稀罕的,也會想著讓人給林若鴻送一份,前一段上街,看到什麽有趣的買回來,也會給林若鴻一份。但是一般都是讓使年去送,自己卻很少親自拿著東西去討少夫君歡心的。


    而林若鴻那邊也不時的派人送點湯水粥點過來,但和高平一樣,也都是讓使年來送,很少親自過來。


    自然,夫妻相敬如賓,也沒有什麽,可是這一對少年夫妻,特別是林若鴻容貌人品都是一等一的,高平表現的這麽平淡,就讓人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看不透,他們也是不敢亂說的,隻是見高平臉色不好,又牽扯到字條的事,這才說到明鵲,若說一開始他們對高平不讓動她桌上的東西還有點不以為然,這兩天卻也知道有些東西的確是不能動的。


    他們雖不太清楚玻璃的事,但就在這房裏,影影綽綽的,也聽到一些東西,自然是更加謹慎。


    聽到是明鵲,高平愣了愣:“使個人過去到少夫君院裏看看,若少夫君在,就說我一會兒過去。”


    甘草應了,出去吩咐了兩句,一會兒一個小廝回來說林若鴻是在自己的房裏的。


    高平點點頭,喝口茶起身,走到門邊又回來將剩下的玻璃拿了兩顆出來。


    三分歸公這話其實是對外麵說的,高太尉若收了什麽東西是絕沒理由也拿三分出來的,高家其他人,自己的私產,是不是真拿出了三分,也都很難說。這所謂的三分,也不過是表麵上的。


    當然,高平說歸公倒也是歸了,隻不過是歸給了高太尉,至於高太尉怎麽處理,那就不是她要管的了。


    她留下的八顆,四顆給了高老夫君,兩顆給了高晨,因此手裏也就隻剩下兩顆了。


    這東西,別人覺得寶貴,在她眼中,那是連碎銀子都不如,所以也沒什麽心疼不舍的。


    帶著這兩顆東西,她來到藕花院,林若鴻那邊是早得了信了,見她來了,直接就迎了過去。


    一進屋子,高平就感覺到了氣氛和往日有些不同,不說別人,就連一向對她冷冰冰的明鵲,今天也有些探頭探腦的看她。


    “你前日使人送來的粥不錯。”


    林若鴻恩了一聲:“你喜歡就好,沒用什麽東西的,就是煮的時間久了些。”


    “這就難得了。”高平說著,將手中的東西遞了過去,“我前兒得了兩個東西,你看看喜不喜歡。”


    林若鴻打開,頓時一愣,就見盒子裏一紅一綠,兩個小拇指大的東西,看著說寶石不是寶石,說珍珠也不是珍珠。


    他拿了一顆紅的看看,竟然清透無比。他家中雖不富貴,也是官家公子,自然知道,此類珍寶越是透徹越是難得,他手中的這個,竟然沒有絲毫瑕疵,實是少有的極品。


    “這東西,太貴重了。”


    “不過是個玩物,你若喜歡,就找人打對耳墜,兩色相映,倒也有趣。你若想要一色的,那還要再等等。”


    “這就難得了。”


    兩人越說越和順,屋裏的使年見機就要向外退,明鵲想了想,也跟著往外走,剛要出去,卻被高平叫住了。


    “前兒個,我房裏有張紙不見了,不知是不是你拿了。”


    明鵲看了林若鴻一眼,笑嘻嘻的道:“衙內,是我拿了,我拿了給我們少爺了,反正你不是也要給我們少爺的嗎?我這也算是代勞了。”


    “多嘴!”


    林若鴻瞪了他一眼,高平的臉沉了下來:“誰讓你拿的?”


    明鵲瞪著眼,一時不知怎麽回答,林若鴻已感覺到不對,連忙道:“那日我讓明鵲給你送粥,他見你桌上有那麽一張紙,見了新奇,他知道我最好詩詞,又見那詞是從未見過的,因此就拿給我看。明鵲,還不道歉?”


    明鵲有些不服,但見高平臉色難看,也不敢多說,過來道:“是小的錯,小的不該妄動小姐桌子上的東西,請小姐饒了小的吧。”


    高平看了他一眼:“你先下去。”


    明鵲有些猶豫,林若鴻立刻道:“還不快下去!”


    明鵲去了,高平這才開口:“有些事我本來是有些猶豫的,但現在看來是要先說了,我知道,我不是個好妻主,你想嫁的自然也不是我這樣的。”


    “妻主是在說若鴻不守夫道嗎?”


    林若鴻板起了臉,高平沒有理他,徑自道:“我知道,你會是一個很好的夫君,但你心裏,其實是不願意嫁我的,我本來想著日子長了,咱倆慢慢熟悉了,也就會和其他夫妻一樣了,但現在看來……”


    “妻主到底在說什麽?若鴻既嫁給了你,自然是要給你過一輩子的!”


    “但你開心嗎?你高興嗎?若你心中總有不快,這一輩子不是太無趣了嗎?我是女子,若是覺得不舒坦,還能再找個如意的,而你,卻要這麽過一輩子,你真覺得這樣好?”


    林若鴻沒有說話,高平歎了口氣:“你好好想想吧,想清楚了告訴我,若你覺得可以,咱倆就再試試,若不行,我也可以幫你安排。”


    林若鴻長神色一凜:“你這是要休我?”


    “自然不是,我有計劃到外麵看看,你若有什麽打算,我可以帶你一起出去,屆時雖不能說榮華富貴,但置辦一些產業,留兩個可信賴的管事還是可以的。當然,這都是我想的,你想怎樣,說給我,若是可行那就照著你的意思來。”


    林若鴻愣愣的看著她,高平也不知道他是一時不能接受,還是沒想好。她過去是真的想和林若鴻就這麽過下去的,反正她對男人也沒什麽期待,這個夫君,在這個世界來說,也算是能接受的。


    但是這半年,林若鴻對她一直是不遠不近,當然,這裏麵也有她自己的因素,她對林若鴻也沒有多麽親昵,同時還在一直拖延圓房的時間。


    但是現在想想,又是何必勉強呢?她勉強了還無所謂,林若鴻勉強了,卻是一輩子的了。


    她過去沒有能力,現在,幫一個人安排個衣食無憂的環境,還是做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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