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人世間最為無奈的分離便是生與死,從未想過如此,存在於我最美好青春的少年,隻剩下了一張臉色蒼白如雪的相片,相見變成了最遙不可及的奢望。


    小七的打趣,並不是一次兩次,我對此早已免疫,並為之沾沾自喜:“怎麽,小七,你撿到牙齒了?快給我看看唄!”說著,我便撓起小七的癢癢來:“快,我迫不及待的想看呢。”


    小七咯咯笑著把我推到一邊,翻了個大白眼:“五姐,這就是個誇張手法而已!你太得意了啊!不過你跟顧大帥哥這樣是怎麽回事啊!”


    “我們就是朋友而已啊!”我對此深信不疑,回答坦然。


    “切,每次都是這個答案,我才不信呢!三姐你信嗎?”


    坐在床上的電視劇狂熱者,堅定的來了一句:“我不信!”


    得了肯定的小七得意起來:“悠悠,你信嗎?”


    一直安靜看八卦的悠悠,是另一專業的女生,是我們寢最小的一個,此時得了小七的發言通行證,立馬濤濤如縷:“才不信呢,我經常看到顧大帥哥跟在薇薇姐身邊,眼神特別寵溺,特別溫柔。”


    起子不準我提他小名,我亦不願聽到黃帽兒這個稱呼,這成了我們眾多秘密中的一個,因而我白了兩個小八卦一眼,悄聲自語:起子對誰不溫柔。


    任由她們八卦,我心裏卻突然的湧出一股極大的悲傷,其實也並非突然,為了高考,我與那個少年約定高考前一個月不再聯係,待到高考結束,再約定見麵,如果能考到同一所大學,那便再好不過。


    高考結束後,我興奮的打開軟件,卻不見他的一條消息,一連幾天,他的頭像一直灰白,聊天記錄裏永遠都是我一人的獨白,我驚慌,卻不知所措,我強烈要求去看一看鬆花江,卻被父母拒絕,起子也不知忙些什麽,終日見不到人影。


    填誌願前一天,我心急如焚,給那少年發了無數的消息,他的頭像確是如一的灰白,填誌願的那一天,我遲遲不肯做決定,躲在房間裏,對著灰白的頭像愣神發呆,填好誌願的那一天,我抱著些許的希望,一遍一遍刷著:


    我到不了你的城市,我填報了另一個城市的學校,但離你更近了。


    如果可以,你會跟我報同一所學校嗎?


    你到底在哪裏?


    我們會在一個城市,一個學校嗎?


    為什麽不回我


    ……


    到最後,淚水嘀嗒嘀嗒的往鍵盤上打著,我將自己埋進了被子裏,在房間裏沉默了好幾天,好友的邀請都被我一一推脫,直到那天傍晚……


    “黃帽,跟我去個地方!”消失了一段時間的起子突然奪門而入,二話不說的將我拉出了門,而我,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就被他塞到了電車後座。


    坐在起子電車的後座上,靠在他寬大的背上,海濱路上風景獨好,海風清爽,餘暉映襯下的海水磷光點點,而我卻無心風景,淚痕在起子背上匯流成注,我跟他,一路無話。


    那一晚,青春祭奠式一般,坐在常去的礁石上,起子從車上拿來我一直喜歡的綠豆海帶糖水,塞到死屍一般的我手上:“拿著!”


    我機械的拿著,那天海風有些大,吹打的海浪,濺起的海水打濕了我的睡衣發尾。


    回來的路上,大雨突降,回到家的我狼狽不堪,卻因為起子給的一個承諾,第二天便滿血複活,父母以為我報不到喜歡的學校,其實我隻是沒有報到喜歡的那個男孩所在的城市的大學。


    如今我已開啟大學生活,那個少年的頭像卻再沒亮過,而每天關注一下他的頭像,成了我的習以為常,習以為常的每天承受著期望與失望。


    11月10日,我的生日,也是那位少年的生日,起子的承諾便是在我生日附近,帶我去一次鬆花江,去尋尋那位少年的足跡。


    還剩兩個周,我怕起子忘記,早早就提醒了他,他卻發給我訂票的信息,那一刻,我的心暖暖的,但更多的是將有機會見到那位少年的激動。


    周六上午到達長春,入眼果然白茫茫一片,皚皚白雪讓我興奮不已,綿軟冰涼的雪,原來摸起來這麽舒服,在周遭怪異的眼神中,我拉著起子開始撒歡起來,為了更好的興致,就近找了個公園,玩得不亦樂乎,拍了無數的照片,但到了下午,我跟起子便開始一聲接一聲的咳嗽,熱情散去,留下耳朵鼻子紅得滴血,快要掉下來一般,手腳快無知覺。


    查過天氣,但我跟起子穿得還是不夠,因為我們連羽絨服都沒有,摸進店裏,一人買了一件羽絨服,各種裝備齊全後,我問起子:“起子,我們要去哪裏?”


    我沒有足夠的獨立能力,對起子的依賴性一直很強,不知道那位少年在哪裏,我漫無目的的依賴著起子,起子卻很有保證的告訴我,讓我跟他走,我便無條件的跟他走了。


    到了吉林江南,照片裏曾經出現過的熟悉的場景出現在我麵前,我興奮極了:“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我把你珍藏的那些圖片發到貼吧裏,一問,立馬就有人回複我了,很快就確定了!”


    “你真棒!”


    “他生活的圈子應該就是這裏吧,但是我沒有辦法找到確切的地方了,你不一定能看到他的。”


    我不認命的一直發消息,發了一張我在雪地裏的照片,場景跟他發過來的照片無異,隻是多了一個我。


    在嗎?我來到這裏了。


    還記得我們的生日就在今天吧,記得說過我們一起過18歲生日吧!


    你在哪裏?


    你不能忘了吧,今天是我們的生日啊!


    ……


    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我居然看到了久違的頭像亮了起來,激動不已的我急忙發了個微笑過去,卻不想係統提示我們不再是好友,我不敢置信的又發了幾次,那醒目的紅歎號卻一條條的出現。


    在雪地裏,我哭得稀裏嘩啦,淚水與雪融為一體,化作潔白的冰晶,這是我的十八歲,記憶深刻的十八歲。


    起子一直在我身旁,果真拿著紙巾給我擦著眼淚,可小小的紙巾,又怎能擦淨我心中的那一湧淚泉,地上的冰晶越來越大。


    人為何會流淚呢?為何會從清澈的眼裏湧出水來呢?難道人眼真的是兩汪泉水嗎?為何心痛的時候就會湧出來呢?難道心是解鎖泉水的鎖,而心痛,是鑰匙嗎?


    複古的路燈,昏黃的燈光,縷縷霧水,如夢如幻,快快醒來,這定是個夢,一個噩夢。


    我不清楚自己是怎麽到了住宿的酒店的,隻記得自己蹲在地上,手腳冰涼麻木,麵如死灰,本以為就這麽深刻的度過生日,卻不想手機裏又傳來消息,那個少年又加了我,上麵僅有一句話:廈門街xx花園x棟二x單元x號。


    我再發消息過去,頭像一直是黑的,我急忙叫著起子一起過去,路上已沒車,慶幸住得近,我一路跌跌撞撞走過去,也沒花了多少時間。


    敲打值班室的門,我迫不及待的想要進去:“大爺,你好,我要去找我朋友,x棟二x單元x號,麻煩你開一下門。”


    大爺開了門,讓我跟起子進去,到了樓下,之前所有的陰霾都褪去,我忐忑不安的走了上去,想著給我開門的會是怎樣一位少年,我該怎麽開始談話,我想問他為什麽這麽久不理我,為什麽要把我刪了,為什麽有太多的為什麽,樓道有距離,我的思緒卻已飄遠。


    按下門鈴那一刻,我的心突突跳的厲害,我幻想過千萬種見麵方式,卻沒有預料到門縫裏出現的是一位臉上布滿滄桑與淚痕的女人,我愣神了:“請問您……”


    “進來吧!”


    我沒說完話,她便打開了門請我們進去:“屋裏雜亂,不要介意。”


    “您知道我是誰?”我跟起子進來,輕輕關上門鎖,我便好奇問著。


    “知道!”女人說著,轉身進屋,不知尋找什麽。


    我提高嗓音,小心詢問,在這個充滿悲涼氣息的屋子:“請問澗溪是住這裏嗎?您是澗溪媽媽嗎?”


    “是!”女人說完,從屋子裏出來,拿著一個黑色的筆記本出來了:“澗溪說過,也許有天,薇薇過來,千萬不要讓她來找我,我剛剛刪了你,但我又後悔了,他一直想親眼見你一麵。”


    “阿姨,澗溪呢?”


    “澗溪他……”女人顫抖著雙手,從筆記本下麵拿出來一張照片,遞到了我的手上。


    相片上一張帶著微笑的臉,瘦弱蒼白,不見一分顏色,與雪地融合,無異於一張黑白相片,我好像明白了什麽,紅腫的雙眼再次淚湧,卻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阿姨,澗溪呢?我想見他。”


    “澗溪在高考的那天走了。”


    得到確切的消息,我拿著那張照片,看著五官清秀的男孩,身體顫抖得厲害:“怎麽會!為什麽?”


    “這應該是澗溪想留給你的東西,你帶走吧!”女人說著將那個黑色的筆記本交到我手上,拿走了我手上的照片,有些哀怨:“澗溪不願我思念他,臨走前再三囑咐我一定要把他所有的東西隨他一起火化,澗溪說,他想化成灰燼,變成一棵樹,化作另一種生命存在,所以我在墓園種了一棵樹,沒有墓碑,澗溪說他這一生短暫,沒有事跡,也不想我一直去惦念他。”


    “這個筆記本澗溪一直拿著,我沒打開過,澗溪跟我說過你,我舍不得,偷偷留了這個筆記本,還有這張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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